45

45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春闈了,學府正式進入現代苦逼的高三模式,雖然不了解古人為何要遲遲等到最後一月才這樣,可能也應了兵家那句話,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這幾日林孝民每日早起晚睡,閑暇時間抱着書就沒停過,雖然他並不參加這次春闈。但還是特別融入到這種緊張的氣氛中,連最開始不看好他夫子也對他讚不絕口,勤能補拙,笨鳥先飛。

林孝澤也難得的發奮起來,每日都在惡補自己最薄弱的論策。其他人蔣泰仲昕他們更不用說了,唯獨有一個人似乎特,那就是曾子衿。每日吟詩作畫或者獨自一人在外彈琴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就連徐夫長都看不懂他了,若說有才華,這孩子的確有才,可為何卻對仕途一副無心的模樣。找他談過幾次話皆是不歡而散,徐夫長有些後悔把他調入甲班,站着茅坑不拉屎。

這日孝民吃過午飯,抱着書正從飯堂往回走,一不小心撞到迎面來的人。那人手裏端着一碗菜全都灑在林孝民身上和書上。

雖說衣服厚可還是燙的直吸涼氣,手腕眼看着紅了一塊。

那男生個子高壯滿臉怒容,伸手推了林孝民一把道:“你走路沒長眼啊!怎麼朝人身上就撞上來了!”

林孝民被燙的生疼,又被推了一把,身體沒站穩朝後倒去。

突然一隻扶住他:“沒事吧?”

林孝民站直朝他道聲謝:“無事多謝你。”又朝那男子道:“今日是我走路匆忙,不小心撞到這位公子,實在對不起。”說著朝那人揖了一禮。

可那人見他服軟便知是個軟柿子,不依不饒道:“小爺好好的心情都讓你攪合了,今天跪下與我磕頭道歉,否則小爺定不饒你!”他旁邊的學子拽拽他小聲道:“那是甲班的,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這男子咽了口口水道:“甲班又如何?!甲班就能撞人啊?”

林孝民皺眉:“我已經道歉了。”

那男子許是家境不錯,在家中被寵慣了,見林孝民年歲小,個子矮,又一副好欺負的模樣,伸手居然想把人再推倒。

可這次他沒得手,林孝民身後的男子把林孝民拉到身後,提腳朝着男子肚子就是一踹,直把人踹的朝後退了十多步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喧嘩的飯堂頓時安靜下來。

坐在地上的男子嚇得面色蒼白……這……這是丁班的……學子?!

賀子翔微笑的走到坐在地上的男子身邊道:“還道歉嗎?”

“不……不用……”

賀子翔:“還下跪嗎?”

“不……嗚嗚嗚……哇”那學生終於忍不住被嚇的嚎啕大哭起來。

林孝民走到賀子翔身邊拽拽他道:“我……我無事,走吧。”

賀子翔踢踢地上的人道:“聖賢書都讓你讀狗肚子裏去了,我若再看見一次你欺負他,小心小爺把你打得你媽都不認識你。”說完扯着林孝民朝外走去。

林孝民個子矮腿短,儘管小跑跟着他還是有些費力。

“喂……你要把我帶到哪去?”

賀子翔扯着嘴角不說話,把人拽到子弟堂。子弟堂是丁班學子休息的地方。因為丁班情況特殊,每間子弟堂里只住兩人,而其他班一間子弟堂要住滿六人。

賀子翔:“你在這獃著”說著拿着木盆出去,不一會打回一盆涼水來。

林孝民疑惑的看着他。

“來把手腕放進去。”說著一把拽過林孝民,把他兩隻小手按進涼水裏。“你手腕都燙紅了感覺不到疼嗎?”

林孝民獃獃的點點頭。

賀子翔見狀撲哧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跟兔子一般。”

林孝民低頭看着自己手腕,不明白這人為何突然笑的這麼高興。若是他知道“腦迴路不同怎麼交朋友?”這句話肯定會雙手點贊。

林孝民:“今日謝謝你為我解圍,若不是你……”

賀子翔:“怎麼的?你還要真給他下跪道歉不成?”

林孝民皺眉道:“自然不會,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長輩君王,我為何要與他下跪?”

“恩,這還差不多,若是以後再有人欺負你,你就來丁班來找我。”

林孝民忍不住笑起來:“你為何要幫我?”

賀子翔:“不為何,小爺高興,自然就幫了。”

林孝民微笑道:“謝謝你。”

賀子翔臉色一紅撓撓頭道:“咳……舉手之勞,何足牽挂。”

林孝民撲哧一樂:“那是何足掛齒。”

賀子翔吐吐舌頭做個鬼臉伸手揉了揉林孝民的小腦瓜。“前些日子怎麼不見你。”

林孝民臉色一暗道:“我……姨娘去世了。”

賀子翔突然想起他是個庶子,姨娘便是親娘。看着落寞的小孩,覺得自己問錯話了,又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得道:“你,節哀順變。”

林孝民吸吸鼻子道:“無事,姨娘活着的時候盼着我能出人頭地,所以我要努力學習,將來必定要做出一番作為,讓姨娘能安息。”

那孩子說出這番話時雙眸發出的神采簡直把人吸進去了。賀子翔慌忙的撇開頭,心突然一跳。有些人有些事一瞬間足矣。

***

這陣子大理寺沒有什麼案子,張睿每日除了自己看看往年的案子便是段簫白鍛煉一□體,段簫白倒是對他的擒拿招式很感興趣,學了幾招居然比張大隊長前世打的還要漂亮,張睿氣的吐血,果然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這日如往常一樣,在大理寺中正在看一本隆興六年的案卷。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哪怕是見過前世各種重大案件的張大隊長也差點頂不住了。

案子發生在隆興六年四月,江南地區遭遇百年難得一見了乾旱,連續三個月不見一滴雨,草木不生,百姓把樹皮扒盡開始吃種糧,一旦吃了種糧便是斷了後路,誰知雪上加霜旱災還沒過,又來了蝗災,所到之處草木皆盡,百姓們活不下去只得向關內涌去。可到了德州,德州知府下令封城,禁止流民繼續向北去。幾十萬流民餓死在德州城外,一眼望去餓殍遍野。餓的實在受不了了,居然易子而食,讓人聞之嗟嘆。

後來永州知府艽永含淚上摺子以血為書:“散吏馳驅踏旱丘,沙塵泥土掩雙眸。山中樹木減顏色,澗畔泉源絕細流。處處桑麻增太息,家家老幼哭無收。下官雖有憂民淚,一擔難肩萬姓憂。”

皇上知道后大怒,連斬五州知府,下令撥款五百萬兩銀子賑災,銀子是撥下去了,可經過一層層剝皮,最後到百姓手中時不過一人半貫,連一斗米都買不來。最後民起暴亂差點顛覆了大周。

張睿不禁唏噓道:“水旱為災,尚多倖免之處,惟旱極而蝗。數千裏間,草木皆盡,或牛馬毛幡幟皆盡,其害尤慘過於水旱也。”

事後農民軍被鎮壓,經手過這筆銀子的大臣,上至諸樞密使、三司使、御史大夫六部中的吏部、禮部、戶部尚書共計二十四名朝廷重職官員全部慘死……而且大理寺全部以自殺結的案上報給皇上,這就是隆興六年清洗案。

放下案卷,張睿揉揉腦袋,全部自殺?!開什麼玩笑,那些大官恐怕是兩方博弈后的犧牲品罷了!若不是如此,大理寺怎麼可能以這麼可笑的借口結案。突然想起周隱那日在他耳邊說的話“樹欲靜而風不止……”

“張公子,大人叫你去他書房。”

張睿點點頭,伸了個懶腰,看看外面天色已經有些發暗了,心中暗道:這麼一本案卷居然看了這麼久,看完真是驚心動魄,若是放在現代,反腐倡廉妥妥的。

去了張大人書房,見張耀之和江碩正在下象棋,張睿一看來了興緻,摩拳擦掌的走過去看兩人開始下棋。

不得不說張耀之下棋如做事,雷厲風行,細微之處又見真章,每每江碩吃了他一子,他便要了兩子回來。而且善用馬,雙馬架炮直把江碩連連敗退,最後江碩無奈道:“我與大人下了這麼多年象棋就沒贏過,張小友來試試。”說著起身讓了位置。

張睿道:“那晚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張耀之笑道:“你瞧他,看來象棋下的不錯,老夫便來會會你。”

張睿執紅子,張耀之執黑子,紅子先行。張睿微微一笑,直接炮打馬。

張耀之一愣……這,這這哪有這麼玩的!不按套路出牌啊!挪車吃炮。

張睿見他上鉤,又來一次炮打馬。

張耀之直接無語了……老夫就雙馬玩的流,你把馬都給我打下去了這還怎麼玩?!頓時老臉臭的跟黑鍋底一樣。

江大人抱着烤紅薯坐在兩人旁邊,看着張睿這番出其不意,直哈哈哈大笑,年輕人果然敢走他人不敢走的辦法。

最後張耀之慘勝收了棋子道:“後生可畏啊,你今日是遇上我了,我善用雙馬,你起炮打我馬,若是換個人,你用炮換了馬可就沒這麼好運氣了。炮子出棋速度遠快於馬,你失了雙炮便失了勢,明顯吃虧。剩下的棋子雙車無根,難以取勝啊。”

張睿拱拱手笑道:“此局是專為大人設的,我若開局不打掉大人的馬,以晚生的水平想要取勝更是難上加難。”

張耀之指指張睿朝江碩道:“看見沒,這一肚子心眼都用到老夫身上了。”說罷二人哈哈大笑起來。

“今日叫你來還有別的事……”張大人收起笑容,捋了捋鬍子。

張睿正色道:“不知大人有何事要說。”

張耀之道:“你去通州的行程可能有變,今日宮中傳來消息。通州知府上下三十七口被滅滿門,無一生還……”

張睿決定腦袋“嗡”的一聲,雙耳轟鳴,身體晃動了一下才站穩顫聲道:“怎麼會被滅門?!”

張耀之嘆氣:“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據說是與當地的匪患脫不了干係。畢竟是五品的朝廷命官,皇上知道后大怒,準備派兵前去剿匪,正好你一路跟去查清這宗案子,接任通州知府。”

張睿:“何時啟程?”

張耀之:“軍隊可能先行啟程,你不用着急,下月月末走,過幾日任命聖旨就下來了,這幾天你缺什麼趕緊補辦,通州不比京都。若是銀子不夠先在我這拿,皇上應該也會有封賞下來。”

張睿道:“多謝大人。”

張耀之搖頭道:“有何好謝的,這地方別人躲況且來不及,我卻把你舉薦道此地,如今想想真是後悔!”

張睿苦笑:“此地雖然不好,卻也算不得太差,邊關戰亂十室九空,若是去了那晚生才是真的欲哭無淚。”

張耀之拍拍他肩膀:“難得你還有心情打趣,我聽到通州知府被滅門后心底一直不安,你若不想去我便去求皇上,哪怕把你留在大理寺做個七品的小官也比喪了命強。”

張睿急忙道:“大人不必如此,如今通州之地,被草寇霸佔州府無人,民眾在水火之中,已經成了國中之國,晚生不才,願意去試一試。”

張耀之:“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準備吧,老夫定會盡我最大能力保全你。”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刑偵在古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刑偵在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