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別 （5）

丈夫不耐煩的說道：“親愛的，你認為這些朋友間的訴苦能看出小雪為什麼去遠星基地嗎？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應該打開這個郵件，應該給小雪自己看，我們完全做了一件不靠譜的錯事。你知道嗎？我感覺此時的自己就像小偷一樣。即使是自己的女兒，我也……”

話沒說完，被屏幕中男孩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打斷了，妻子嚴厲的眼神示意丈夫安靜。

小機放低聲音說道：“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你現在身體不舒服嗎？”

其他人的隨身機械人，也都靠了過來，有人形機械人，也有兩隻貓型機械人，兩隻機器貓咪毛茸茸的身體都舒服的靠在他身邊，噓寒問暖。其他人好像也喝醉了，有個男孩叫道：“普萊達斯，你這是怎麼了？剛才不好好的嗎？”

一個女孩也溫暖的說道：“你是不是不適應這裏嗎？很快會好起來的，每個人都這個過程。對不起，我可能說多了，你好好安靜一下吧，等你開心了，我們在喝酒好不好？你現在別喝了，越喝心情越爛。”

普萊達斯止住了清晰的抽泣聲，過了好一陣，才抬起頭來，眼淚已經被擦乾了。他認真的說道：“謝謝！”

普萊達斯瘋瘋癲癲的笑起來，彷彿在嘲弄這整個追名逐利的星球，他憐愛的眼神盯着小貓咪，手掌輕柔的撫摸小貓毛茸茸的頭。他說道：“江雪，我記得你最喜歡小狗了，我們曾多少次因討論是小狗更可愛還是小貓更可愛而吵架，老實說，我很喜歡那種感覺，沒錯，就是吵架的感覺，至少我覺得我還活着，我很幼稚吧？我媽常這樣說我。我心中老有個問題，為什麼貓、狗願意跟着人類進化上萬年了，我總是在懷疑這樣跨越萬年的友誼是不是融入血液里了，忘了說，這隻貓咪其實是智能機械，不過放在貓圈裏，完全能夠以假亂真；渝北機械人公司生產它時，就是為了方便人類和自然界的貓咪溝通，增進了解。到了火星的愛納斯城，我仍然希望貓咪，不過這裏有全太陽系都很難找到的珍貴犬類，江浙滬粉紅牧羊犬，英格蘭大貓等等品種，而且價格也不貴。當然不能帶出這個聯盟，因為嚴格的物種遷移保護法。”

普萊達斯聳了聳肩，換了一副認真的口吻嘆息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那個決定是錯誤的。”

妻子隱約感到小男孩的胡言亂語終於要談及重點了，不由得捏緊丈夫的一角。同時喃喃而語：“什麼？”

普萊達斯旁若無人的說道：“最近一段時間，我不理解你為什麼要那麼維護學院嘉賓李香美教授，她不是個合格的老師，你說的很對，我們要尊重她，但是這幾年在星際學院，她除了照顧到學院的心情以外，她究竟教了我們什麼東西？雖然上次因為李香美而和你大吵了一架，我知道我一點都不理智，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明白這麼會刺激到你，但我覺得沒有刺激你的意圖。現在，我們是不是要把李香美適合不適合當一個學院嘉賓放在一邊？比起這些，你打算和她一起去遊學，沒有比這個更瘋狂的事了！比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的小九九，不就是因為沒有經過到火星各大城市的考核么？其實這邊沒有你想像中的好，稀爛的沒譜，這裏有句名言：‘不在納愛斯城，只不過在納愛斯城之外而已。’所以沒什麼好可惜，也沒必要賭氣。那些該死的傢伙嘲笑你只能待在泰坦，就由他們說去，你至少有機會去地球世界，上面的城市隨便哪個都比新泉州強，你去那兒也能經歷很多美好的事！如果你去了，我離你就近了，說不定每個月都可以做星際航班去找你玩。或許，或許你去了地球世界，有了新朋友，就不在理會我了吧！你難道沒想過去地球世界更開心么？李香美那個老美人，我不太能相信她。總覺得她眼神里有一股不對勁的東西。而且我們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有朋友告訴我，她似乎非常擅長密碼學，甚至到精通的地步，但是這傢伙，好吧，稱呼她為教授，她從來不和我們說起‘密碼’。不管你最終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但我仍然希望你能來地球世界。(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雖然不知道李香美教授會帶你去哪兒，但我隱隱約約覺得不是什麼靠譜的地方，她從來就是個不愛言語的老女人！”

妻子插嘴道：“我也這麼想。原來江雪是受了那個老女人的蠱惑。”

普萊達斯不知從何處找來一盞閃爍微光的紅酒杯，一副給視頻對面的人喝的模樣，最後自己一飲而盡，然後自言自語道：“對飲成三人……”

丈夫打斷妻子，嚴肅的說道：“她不是老女人，看起來年輕又漂亮。好像40來歲。”

妻子認真的問道：“親愛的！你見過她了怎麼不早說？她究竟是怎樣的人？為什麼要忽悠我們雪兒去那麼偏僻的地方，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丈夫有些心虛，說道：“我沒見過她本人，但在辦公室見到她的三維模擬圖像，聲音也很甜美，不想這個小男生說的這麼糟糕。”

妻子無奈的叫道：“好吧，別人一點點美色就讓你記住了，你覺得她哪點看起來靠譜？雪兒跟着她去遊學有任何價值嗎？你不會是覺得她漂亮就認為她十分靠譜么？男人果然都是沒頭腦的傢伙！木星啊！你怎麼就像老頑童一樣，你應該堅定的站在我這邊，不能被美麗的外表欺騙。”

丈夫臉色蒼白，說道：“你總是不願意聽我的想法？你只是站在自己角度想問題。”

妻子生氣的推開丈夫，原地抱住自己，氣喘吁吁的說道：“你這是在質疑我就是個混蛋嗎？江雪也是我的女兒，難道我會眼睜睜的看她走上歧路？我什麼時候不聽你的意見了，那你說說，為什麼同意江雪去那個地方？”

丈夫臉漲得通紅，不情願的抗議道：“什麼事兒在你這兒都是理由，我重申一遍，我並沒同意江雪去那個地方，但也沒完全限制她不能幹什麼，我想給她足夠的自由，讓她自己決定自己的生活，做出自己的選擇。我們現在根本了解李香美這個女人，但學院請她做學院嘉賓至少有他們的道理，那些學院的領導都是一群吃白飯的傢伙？都沒有學院、你更聰明嗎？他們讓她待在那兒，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在判斷這個女人不太糟糕之前，不能禁止江雪和她接觸。”

妻子更生氣了，她說道：“哪有這麼做父母的？明明看到自己的小孩有潛在的危險，還不上前制止！”

丈夫倔強的說道：“能有什麼危險，難不成把她吃了？你覺得江雪那小孩會白痴到被人家洗腦嗎？她已經19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們現在一味的干涉，只會讓她後悔自己年輕時沒做想做的事。我可不想40年後，她指着我們的鼻子說就是當年沒讓她去。”

妻子搖搖頭，抗議道：“她在新泉州，我保證能讓她成為一個優秀的女人，她不是一般的孩子！她比其他女孩都要強！我明白這點！知女莫如母。”

丈夫翻了白眼，諷刺道：“如果你覺得讓她一輩子生活在你的襁褓中，就讓她做一輩子的嬰兒吧！另外，我必須糾正一點，任何人在有足夠的實力證明自己是二般人之前，都不要說自己是不一般的人。人與人的差距實質上都很小，但每個人的結局千差萬別。”

妻子嘆了一口氣，最親近的丈夫也不支持自己的想法，沒有比這種事更難受的了！

普萊達斯還在說話，當他喊道：“那個男人並不愛你。”時，丈夫和妻子一同安靜下來，兩人面面相覷。

妻子小聲說道：“她一直在瞞着我們戀愛嗎？該死，這小姑娘怎麼不說一聲？”

丈夫說道：“如果是我，我也不會說，難道你十幾歲時戀愛，有告訴家裏人嗎？”

妻子搖頭說道：“那是我家裏人不關心，他們只關心氦3礦產的生意！”

普萊達斯更加沮喪了，頭已經低到讓人看不到雙眼的地步，他說道：“艾祺塵那傢伙除了喜歡嘲諷你以外，什麼都不會。聽說他去了火星世界另外一個城市，具體是哪兒，我不知道，如果見到他，我願意為了你，這個真摯的朋友，狠狠的打他一拳。那天，我瞅見他跟好幾個人炫耀，你左右搖擺的胸脯，真噁心，我為他感到噁心，你對他有好感，他卻把你的尊嚴不當一回事。你上次和我說，你已經對他失望透頂，卻還是忘不了他，我既失望又難過，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誰知道呢，也許我和你相處的太久了吧！不說題外話了，沒意思，好自為之吧！無論你去到哪兒，你都會遇到新的朋友，新的戀愛，恩，他不算戀愛，只是個不值得回憶的傢伙！你也別盡想他了，一切都會結束的，時間會快到讓你忘掉他的名字。對了，其他幾個人，大多待在泰坦世界，他們好想不太喜歡遠行，這大概就是每個人不同的志向吧，我們幾個喜歡遠離，他們幾個喜歡待在一個地方享受生活，起初我一點都不理解他們，雖然都是朋友，現在我明白了，其實沒有錯誤的選擇，只是不同的生活而已，各有各的開心，你說是么？其實我在納愛斯城過得沒那麼開心，公司里每天都有奇怪的工作，還有各種奇葩的顧客，前幾天有個顧客問我們為什麼他訂購的玻璃幕牆缺一個角？我們還以為真的壞了，等他拿來幕牆，找我們理論時，我們才尷尬的告訴他這玩意兒就是這樣設計的，為了更好的安裝在家裏或者賓館或者飛船中，才會缺一個弧形的角，也為了更美觀。每天這樣的顧客都很多，但我們也不得不耐心的解釋，作為一個幕牆見習設計師，看到有人質疑我的作品，我很難過。遇到不講理的顧客，甚至會當面羞辱我們，說我們這群設計師都是一群該死的飯桶，至於美女客服們，還有設計院的經理，一個比一個難熬，出了一點點小問題，所有人都遭殃。但是又能怎麼辦呢？我必須適應這些，還好了有了新朋友，他們人都還不錯，心情不好時，有個說話的人。聽說你下個月才會離開泰坦，對么？到了新地方，希望能經常通話，我要掛斷了，有人給我發3d視頻。再見！雪！”

他最後一個字“雪”，彷彿是將死之人在留戀人間最後的深情。

妻子有點莫名其妙的感傷，她搖了搖頭，說道：“親愛的，你幫我問問雪兒，李教授是怎樣的人？”

丈夫暗淡的雙目瞬間充滿光芒，很快又被漫長的迷茫取代，他說道：“你確定這樣有用么？幕牆對面的男孩也說了，江雪對這個教授很感興趣，似乎很信賴她。要想了解那個女人，要麼當面和她談談，要麼和學院的主任談談，問教練也可以。”

妻子狐疑的說道：“你不是經去了辦公室一趟嗎？你已經完全信任那個女人了！其他教授有說什麼嗎？”

丈夫搖頭，耐心的說道：“沒有，其他教授都沒提到過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她和江雪打算去某個地方。”

妻子撇嘴說道：“怎麼可能？那些老傢伙能不知道？我才不相信，他們十有**是故意的！我想我有必要見見這個女人，我得先問問雪兒。”

丈夫提醒道：“問雪兒還有用嗎？你已經和她說了多少回？她還是堅持自己的！一點都沒改變初衷。”

妻子堅定的眼神里冒出不存在的火花，她說道：“有沒有可能，江雪是為了見某個人？”

丈夫：“你覺得是剛才普萊達斯提到的那個男孩嗎？你沒注意到他說，那個男孩在火星某個城市上！”

妻子點點頭，說道：“我居然忽視掉這一點！那一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事情！在引誘雪兒去那個地方！會是什麼呢？我們一定忽略到什麼？”

丈夫打開隔絕陽台的光線幕牆，重新看到溫暖的客廳，他懶洋洋的說道：“別胡思亂想了，你就是想太多，有這心思不如去干點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