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錯過太陽時你流了淚那麼你也要錯過群星
“嘩啦“的響聲穿破了靜寂的夜晚，安靜平和的環境讓沉睡在夢鄉的人們更加舒適，沒有人被這聲意外的聲音而驚醒，所有人臉上都呈現出一種滿足的滋味。但是在這之中，有個人是個特例，他刺破了靜謐的空間，讓露水灑滿這潮濕的時空，為時光滑下休止符。
水流不停的流息着，蓮蓬狀的噴浴口洶湧而出的水流衝擊着站在地上赤果着肌膚的男孩，看似無比平常年紀無樣的男孩在脫了衣服后竟完全呈現出與東方人有異的膚色，他的皮膚稍微有點偏白，好像長久未曬過陽光一樣，透明的可以看出清晰的血管，看似穿着衣服很瘦弱的男孩竟在衣服裏面有很明顯的胸肌和腹肌，這種完美的肌肉線條襯着他的身形異常的好看，不會太乾癟又不會太瘦弱。
隨着水流最後的一“擊“他走出了浴室。剛由”桑拿房“走出的鄭愷陽突遇客廳冷風的來襲，凍的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裹好浴巾，走向了客廳，客廳很暗，伸手不見五指，鄭愷陽看不清前方的路，只得摸黑向前走着，試探性的想去摸開關按扭，而當燈亮起的瞬間，鄭愷陽大罵了一句：”**“。這句髒話脫口而出，因為他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黎明朗。
驚魂未定的鄭愷陽在這個暗夜剛經歷了身體上的寒冷，隨後又再次經受心靈上的驚恐，他揉了揉自己的鼻頭，坐在了黎明朗的身邊。坐在沙發上的黎明朗沒有朝自己領地上望一眼，對於突然襲擊自己領土的異鄉人並沒有發表任何語言，他只是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望着面前黑漆漆的一片。
鄭愷陽不明白黎明朗為何一動不動的注視着前方，他順着黎明朗的目光向前看去，卻並沒看到任何東西。鄭愷陽覺得黎明朗很怪異坐着這麼端正卻不知在想些什麼，“冒昧打擾下，你在看些什麼？“黎明朗並沒回話而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從衛生間拿出浴巾扔給了鄭愷陽，浴巾搭在頭上的瞬間，讓鄭愷陽有一種像被人當頭一棒的錯覺，他撩開浴巾，開始擦起頭髮來。在擦頭髮的間隙鄭愷陽有瞬間的不滿，對於黎明朗的這種待客之道實屬不禮貌，他的冷漠讓鄭愷陽對於自己如此紳士對待對方顯得猶為不公平。
“十分感謝，能否允許我做一頓早餐來表達我的感激。“鄭愷陽的這番話有點生硬，好像一瞬間就想把彼此的距離拉開，他站起身，一手放置胸前，一手移至一旁，做了個”請“的姿勢，但是黎明朗顯然對於他這行為不允理睬，他自己獨自走進了廚房。鄭愷陽有點氣惱，他咬了咬牙，眼中展露出一種冷凜的氣息，他挽緊袖口也隨着走進了廚房。
“你想要吃什麼？三明治？或是吐司牛奶？要不要再來一杯紅酒？”“自己做自己。”“額，抱歉，您的意思是aa？oh，ok，perfect。”黎明朗並沒聽懂他說的aa指的是什麼，他只是把自己的東西做好后，走了出去。黎明朗覺得自己已經越來越不像自己了，現在的自己已經把所有的東西全部赤果果地展現給了別人，連一丁點的都不再隱藏，他坐在餐桌旁吃了起來。過了一會，鄭愷陽便端着他的“豪華大餐”走了出來，他先是把餐盤放在早已墊好的紙上，然後把餐巾放置胸前，在開動之前他先是喝了口水，便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黎明朗正在愉悅的吃早餐時，看到此人吃飯吃的如此井井有條，瞬間被噎住了喉嚨，他咳了兩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早餐在愉悅且安靜的環境下平安的度過，鄭愷陽在用完最後一口食物時對邀請他共同進餐之人表達了真誠的感激，隨後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來到了庭院。黎明朗坐在餐桌旁望着剩餘的殘物，冷着臉收拾起來。平常這個時候，鄭愷陽吃完早餐會喝一點紅酒，然後看書或是散步，但是眼下並沒有條件給他這麼多。他只能木然的站在庭院裏呼吸着新鮮空氣，身上的衣服很乾凈，潔白的一層不染，剛洗好的t恤的味道讓他的呼吸有一瞬間的靜止。
黎明朗隨後也吃完了食物，他把餐盤丟到了自動洗碗器那便也走向了庭院。“很適合。”鄭愷陽聽到黎明朗的話時才發現此人已經吃完了早餐，“非常感謝，您的衣服特別漂亮，我很喜歡。”換下西式的服裝穿上白襯衫的鄭愷陽很像個中國男孩，如果他不說話，沒有人會覺得怪異。“還有一件事，我昨天來不及感激你，非常感謝你讓我住在你家，我對於中國這邊並不熟悉，雖然我是中國人，因為我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國外，對於祖國，我的印象一直很少，父母一直忙於事業，很少管我，而這次加上母親去世后，父親把我轉入這個學校讓我也很是難過，我愛我的父母，對於母親遭受的這一意外事故突然的離開，讓我一瞬間像失去了一切，不過，幸好，我在中國有了如你一樣好的朋友。”“對不起。”當黎明朗聽完鄭愷陽所說的話時，他竟不知該用何種語言來安慰對方，他不知道面前這個看似儒雅的男孩竟有如此大的心事，傷痕纍纍的他亦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對方。
“你不用道歉，這件事跟你沒關係啊！你不用太自責，是我的錯，我不該在這時說這些，很抱歉，對於住在你家，我自己也很過意不去，我明天可以申請住學校，不會打擾到你，你父母回來后肯定不會希望有別人到家裏來吧！”鄭愷陽的一番婉拒着實讓黎明朗放寬了心，他搖了搖頭“不會回來。”鄭愷陽聽到這四個字很納悶，不會回來，是指？“請問你的父母……？”話未說完便被截斷“不要再說了。”匆匆的截斷的話語讓鄭愷陽呆楞了半晌，黎明朗卻轉身進了屋。對於前一秒還好好的后一秒卻生氣的人讓鄭愷陽很是不屑，他背過身對着庭院往外望去，凜冽的目光刺透了整個封閉的空間。接着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團紙屑向下灑去，紙屑飛舞之時，他扭曲的臉呈現出來，鄙夷和嘲諷佈滿整張臉。“漂亮。”當他說完這句話時，他的臉又轉回了原先溫和的樣子。
其實昨天在學校被叫到辦公室時的黎明朗和鄭愷陽倆人對於彼此都有着不同的看法。昨天下午正在上課的黎明朗接到通知說班主任有事找他，聽到此話的黎明朗慢條斯理的來到了校辦公室，推門而入之時又遇見了鄭愷陽，當時的黎明朗也是轉身想走，而這次鄭愷陽卻攔住了他的去路，使得他不得不聽着校長詢問。
言簡意賅后，黎明朗再次拒絕了此事“不“”黎明朗，你怎麼三番五次的拒絕老師，這次你必須遵守紀律。“下此命令的校長把關係厲害從頭到尾述說了一遍最後強制性的讓鄭愷陽住進了黎明朗家。
想到這的鄭愷陽內心一陣悸動，他沒想到可以這麼順利的就成功入住了這個有着很多秘密的男孩的家，他對此展現了豐富的興趣，而剛剛把這位長年累月冰山臉的人刺激的變了臉色對於他來說又是一個興奮點，他覺得自己像在走迷宮，與之周旋，在里不停徘徊，遲早會找到出口。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好使紙片不要殘留在手心，當他抬頭仰望天空時，他突然就想到了母親，自從母親那天去世開始，他與父親的交流相之較少了許多，恭敬的對話已經把倆人的父子關係越拉越遠，他曾幾次詢問父親母親的死因，每每這時父親一再的打馬虎眼想要矇混過關，只是母親自己摔了一下，刀正在桌前刺傷了脾臟，這種話對於別的小孩來說是很可怕的，甚至會從此遠離這些東西，而在鄭愷陽的心裏一直覺得母親的去世肯定有着不為人知的隱情，父親吞吞吐吐的話語展示了他內心深度的恐懼，父親，是個偽善者，從那刻在醫院裏他就知道了，儀錶堂堂卻粗鄙之人怎麼會有着良好的風尚，他不願意去相信這種瞥腳的解釋，顯得自己像個白痴。
“作秀之人必將永遠沉沒。”鄭愷陽說出這句話后，他才意識到自己原來一直懷着憤恨，這種恨，深入骨髓。
過了很久，鄭愷陽返回了客廳沒有看見黎明朗，他四下轉了一會，便想上樓去找他，想着要一起去學校，等他一間房一間房挨個找個遍時，他發現黎明朗站在書房的書桌旁，手裏拿着一本書，卻不知道在看什麼？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全然沒有看書。“作怪“鄭愷陽對於這種裝文藝之事是發自內心產生的一種厭惡，他甚至覺得這些文縐縐之人有着迂腐之氣，但他有一點並沒有想到自己，與這書生氣相同的是他自認為自己是名紳士。
“黎明朗，我們是否可以返校了？”黎明朗見鄭愷陽竟沒經過自己允許便走了進來，他“啪”的把手上的書關上，對着鄭愷陽說道：“出去。”鄭愷陽再次發現黎明朗這陰晴不定的性格很是做作，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退了出去，站在門邊再次說道：“不好意思，沒有經過你的允許便進了房間，希望你不要太介意。”黎明朗沒做任何反應，他隨後走出了房間朝樓下走去。鄭愷陽朝門裏望了一下，似乎並沒看到讓他很滿意的東西，他跟着黎明朗也一同走了下去。
匆匆下樓的黎明朗已經站在門口一會了，他見鄭愷陽下來把門打開率先邁了出去，鄭愷陽緊隨其後。走路上學是黎明朗每天必做的事，而這條路一直以來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現在卻多了一個鄭愷陽，他皺了皺眉，表現自己現在多有不滿，鄭愷陽從出來那刻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不知是因為環境還是因為身邊站了一個“大冰棍”使得他詞彙貧乏。第一次他竟產生了不想與之交流的感覺，他目光如炬，折射着前方。
看似安靜寧和的氛圍讓倆人都不與之交流，就像倆個陌生人機緣巧合的走到一起，隨後可能過個馬路或是轉個彎便不會再有任何交集，而就在這時，就是轉個彎的剎那，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變化。
“嘭”的一聲顯示了有什麼物體相撞而產生的聲音，而被撞之人卻是揉着腦袋怒視着對方。“抱歉，我並不是有意撞你，oh，god，prettygirl。”“希晨。”兩聲中英交雜的回話讓被撞之人已迷亂的不知方向何許，當她緩緩抬起頭時，希晨被眼前的倆人驚嚇到不少。
“what？areyouxichen？”鄭愷陽萬萬沒想到此刻這個在醫院共同經歷親人死亡的女孩竟是黎明朗心心戀戀的女孩，他突然很想笑，這麼一個如此瘦弱，頭髮只到肩膀的女孩就是這位少爺想要見的女孩。“希晨你好，我們又再次相遇了，你還是如此美麗動人。”鄭愷陽執起希晨的手正準備獻上一吻時，黎明朗眼疾手快的奪下他的手，向前走去。希晨還在為剛才的偶遇震驚，並沒從那回過神，當她回過神時，她才發現黎明朗竟然跟鄭愷陽在一起，這種怪異的組合讓希晨驚訝無比。
“抱歉，明朗，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一個女孩一個人走在路上，你稍等片刻，我邀請她與我們一起同行可好。”對於鄭愷陽的這番話黎明朗並沒發表任何言論，他只是站在街角不再向前走去。鄭愷陽的心中有一團熱血，他並沒想到黎明朗看似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樣子在面對這個女孩時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他呵呵笑了兩聲走向了希晨。希晨呆在原地不停地頓足，顯示她忙亂的心態，她的心跳的很快，她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們倆個人時，她竟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那種感覺像是螞蟻在胸前不停啄咬，而當心胸開闊之時又像有億萬隻蝴蝶從胸腔中飛舞開來，這種心花怒放的感覺她也只有在以前想到父親時才會出現的情感。
“希晨。“當希晨還在那不停慌亂時，鄭愷陽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希晨抬頭之時就看見了一副陽光的笑臉。”鄭愷陽。“”我想邀請你跟我們一起走，可以嗎？希望我不是太唐突。“鄭愷陽的臉一直放大至希晨的面前，”我…我…。“希晨顯然被這熱絡的邀請，弄的方寸大亂，她只能抬起頭用餘光掃了一眼站在街角的黎明朗，但她發現黎明朗只是用眼睛望着她，並沒發表任何言論。希晨很不習慣鄭愷陽的這種行為方式，讓她覺得很不自在，此時的她只渴望黎明朗的救贖。
“走。“黎明朗可能是覺得雙方太過糾纏，耗費了自己太多時間，他從街角走向他們，率先向前走去。希晨小心翼翼抬眼望了下黎明朗，卻看見他從眼角瞥了她一眼，刺的希晨只能快速低下頭，不再看向他。
“你們……你是怎麼會在一起。”希晨到現在這刻還是覺得很怪異，他們倆個人應該是不認識的。“oh，sorry，我忘了說，我轉校了轉到黎明朗的學校，現在居住在他家。”“佔住。”當鄭愷陽說到住宿這件事時，黎明朗才從剛才的沉默中回了這幾句話。“嗯，那你們是要去學校嗎？”“對，現在去，希晨，你呢？是要去學校嗎？需要我送你一程嗎？”聽到鄭愷陽如此好心的關心，希晨連連搖了搖頭，“那祝你有一個愉快的一天。”鄭愷陽並沒在往前送她，只是站在路中央，朝她鞠了一躬。
希晨嘆了口氣，剛才的緊繃感瞬間就消失殆盡，她轉過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鄭愷陽彷彿還停留在遇見希晨的那一刻，到現在為止還保池這熱絡的效應，他不停的觀望黎明朗，但是隨後發現這樣好像不太禮貌又轉回了頭，跟在黎明朗身後，但他後來發現，黎明朗自從遇見希晨后便變的很是怪異，他比之前更加冷漠，而且更加壓抑自己，鄭愷陽很是無解。而當他想再次詢問這件事時，他發現黎明朗停在了一幢建筑前，不在前進，而他的拐角處卻是黎明朗的家。鄭愷陽沒有想到從另一條小路走過時居然會看到另一幅情景。黎明朗轉過身站在建築物前對鄭愷陽說道：“你走吧！”鄭愷陽聽到此話覺得很可笑，呵，走，要去哪裏？這又是哪？“能否告知一下，這……。“話未說完，黎明朗進了大門”要不走，要不等。“”抱歉，我不明白你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會站在外面等你。“聽完此話黎明朗進了大門。
鄭愷陽十分懊惱，對於黎明朗這種說話態度，他自認為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正一點一點接近真實的黎明朗，但他發現，其實，他並不了解他，他的父母，朋友，情人，他都不了解，過幾日，他只看到他獨自一人，只看到他遇到希晨時的樣子，其餘的一切他一概不知，無法掌握，無法控制的一切都讓他玉石俱焚。
黎明朗在路上行走時就想到要把此事稟告父親，擅自帶同學住在家裏父親知道后肯定會大發雷霆，其實他知道他帶鄭愷陽回家住其實心中多少有點欣喜和可憐。關於鄭愷陽的事他一直耿耿於懷，他似乎覺得彷彿跟自己有着同病相憐的感覺，父母的死亡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但是他曾經親眼看到黎和的死去，就在他身邊，就在他牽住他手的瞬間，沒有了呼吸，這種痛苦他曾經親身經歷過，而現在彷彿也就再他身邊一樣再次出現。
而當他推開那扇門時，他看見父親已經站在桌前面對着他，好像一早就知道他要來似的，那種被親手抓住的感覺讓黎明朗有一瞬間的窒息。“父親”黎明朗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黎輝的桌前：“我有事想說。”“什麼事？現在我很忙。”黎輝很不耐煩，滿臉都是厭惡的表情。“我想帶一個朋友回家住，因為……。”“不允許。”“父親”黎明朗見父親還沒聽完他的話便立刻拒絕，“為什麼？”“這是我的家，你沒有權利帶誰回來住，並且，你也只是一個居住者，希望你記住，什麼時候都不要擅作主張。”黎輝威嚴的話在黎明朗聽來很是咄咄逼人。“這是什麼理由。”也許這句話刺激了黎明朗，他“啪”的一掌捶在了桌上。“你的權利，一直以來都是你的權利，你何時關心過我。”“不必再多說，如果黎和也在，我……。”“黎和，黎和，一直都是黎和，他離開了，你知道嗎？他走了，他不在了。”“閉嘴，出去，這裏是我的辦公室，不要大吼大叫，出去，明朗。”說完黎輝打了個電話，保安洶湧而來把黎明朗架了出去。“放開我，父親，您知道，一直以來我都聽您的話，這次也一樣，我沒忘記黎和，從來沒有。”黎明朗掙脫開保安的臂膀，狂奔出去，他的大腦一片混亂，有很多人的臉錯綜複雜，四分五裂的在不停向他灌輸着話語：“沒有你就好了，你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上，黎和才應該存在的，你要記住是你害了黎和，是你的錯，你為什麼要出生，你為什麼要害黎和，是你，是你，不要，不要靠近我。”
“是我的黎和，是我傷害了他，是我丟下了他，讓他離開的，是我的錯嗎？為什麼，每個人都來怪罪我，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一定要這麼對待我，為什麼？”鄭愷陽再次見到黎明朗的時候，發現他竟雙眼無神，雖然周身已經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了，但是他卻像是被褪了一層皮，與人經過了一場生死懸殊的搏鬥，最後終究失敗。鄭愷陽第一次看到這麼頹喪的黎明朗，他印象中的黎明朗一直是高傲冷漠，時常目中無人，卻從沒看到像現在這刻的黎明朗，像個死人一般。
“黎明朗，請問你哪裏不舒服嗎？”黎明朗並沒有回答他，而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鄭愷陽並不知道剛才在房間裏發生了什麼事，他到現在都還不是很明白那幢樓到底是什麼，他抬起頭望了眼建築樓，眼底的鄙夷讓人心寒。
“不好意思，我想打斷你的腳步，我現在只是想知道我們要去哪？現在去喝下午茶我覺得很不錯，波士頓的紅茶你想來一杯嗎？”對於鄭愷陽熱絡的邀請黎明朗頭一次沒有拒絕，也許在經過剛才與父親的談話中他再次讓心佈滿傷痕，那道疤長久的存在，不曾消失過。那是，記憶和遺忘構成的人類回憶，有的事，如雁過，無痕；有的事，如刀刻，生根，對於黎明朗來說，一次次的回憶伴隨着的是炙酷的煎熬，他時常覺得很多人都是逢場作戲的表演家，在人生的舞台上歌舞昇平之後草草收場，誰揚起了嘴角笑到最後，誰閉上了雙眼淚流滿面，都不得而知。
但是下午茶對於鄭愷陽來說很重要，這是長期以來在西方教育之下而形成的一種禮儀，他知道在19世紀初期，維多利亞時代有一位懂得享受生活的英國公爵夫人安娜貝德芙七世時常在下午4時感到意興闌珊、百無聊賴，心想此時距離穿着正式、禮節繁複的晚餐還有段時間，又感覺肚子有點餓了，就請女僕準備幾片烤麵包，奶油以及茶，作為果腹之用。這種優雅的西式文化對於鄭愷陽來說是一種習慣，他從小便是如此被教育的，坐姿，站姿，說話語態，吃飯動作一直都是嚴格遵照最古老的西式禮儀，容不得半點錯誤。
吃下午茶並沒什麼不妥，雖然黎明朗從來不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他只是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讓疲勞的大腦放鬆下來，當面對鄭愷陽時，他也沒有半點反駁之語。但是鄭愷陽其實很不舒服，長期以來，下午茶對於他來說是莊嚴而神聖的，是與人交談並共同品嘗享受，他知道，現在邀請這麼一個對待任何事物都保持着無所謂態度的人着實是讓自己難受。
正宗的英式下午茶在鄭愷陽看來是優雅舒適的環境，賓客圍坐於大圓台前面，主人吩咐侍女捧來放有茶葉的寶箱，在眾人面前開啟，以示茶葉之矜貴。提前準備好豐盛的冷熱點心和高檔的茶具，當然最好再有悠揚輕鬆的古典音樂來佐茶，賓主都要衣着得體。但是，現在是在中國，這片上下五千年歷史的古老國家讓鄭愷陽衍生一陣痛苦，他撫額，不禁嘆氣道：“god，pleasehelpme。“
黎明朗很是不了解鄭愷陽每次都如此繁複的遵守那些西式禮儀，他也很不想與人共同參加，對於鄭愷陽的盛情難卻，黎明朗再次表現出了他的反感：“沒有就走。“鄭愷陽聽到這句話，他就非常明白對方的想法了。他再一次發出邀請，希望對方允許。黎明朗很想回去，不想與之糾纏，喝不喝下午茶對他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壞處，他瞥了一眼鄭愷陽向前走去。
“stop，sorry，我想剛才我並沒表達清楚，我再次真誠邀請與我共同吃下午茶，這對我來說非常重要。“黎明朗停頓了一下，轉回頭對鄭愷陽丟下了幾個字：“跟我何干。”鄭愷陽站在黎明朗的面前，邀請的話語已經不再說出，他突然覺得對方很不可理喻，他瞅進黎明朗的耳邊，對着他說了一會，這時就見黎明朗握緊了拳頭想一拳揮上他的臉，鄭愷陽一把抓住，微笑的對他說：“可以一起去嗎？”
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來到了咖啡館，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絕的鄭愷陽此時顯得很興奮，就連他輕微啜吸着咖啡杯時嘴角也揚起了笑容。“對不起，明朗，剛才我其實只是開個玩笑，你不要當真，希晨……。”“閉嘴”當鄭愷陽說到希晨這個名字時，黎明朗一反常態的暴躁起來。“ok，ok，不講，我們喝咖啡。”
剛才鄭愷陽在耳邊講的話現在還一字不漏的回蕩在耳邊，黎明朗覺得鄭愷陽很厲害，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在想些什麼，而自己不是很明白的事反倒被他一語道破。他不禁抬眼望了下鄭愷陽，面前的男孩很優雅，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貴族的氣魄，端着茶杯的鄭愷陽望着窗外，眼角卻瞥到黎明朗的方向，對於黎明朗赤果果的目光，鄭愷陽第一時間便提高了警惕，他覺得對方早已在窺探自己，自己絕不能敗下陣來。他高傲的仰起了脖子，把杯子放置唇邊，輕輕抿了一口，挑釁似的看着黎明朗。
收到回應的黎明朗，隨即轉過了頭不再看對方。安靜祥和的氛圍在咖啡店中漫延，沒人打擾，這種環境一度讓黎明朗沉醉於此，他的心放鬆不少，他甚至覺得自己沉醉於這小小的咖啡店，咖啡味充盈着自己的味蕾，周身都彷彿陷入這種漩渦，讓人無法自拔，自甘墮落於此。也許頭一次在這點上倆人都有着相同的愛好，鄭愷陽習慣性喝下午茶，黎明朗習慣性獨自一人空座着，這兩種安靜祥和的狀態讓對方都很舒服。
也許時間是可以讓一個渾身是刺或是滿身傷痕的人有所改變的，再經歷了如此多複雜且痛苦的事後，人們必須變的強大，就像黎明朗，就像鄭愷陽，就像希晨，他們每每糾纏，錯過對方，失去對方，讓對方痛苦，讓雙方難過，他們都彼此後悔。
人生，很複雜，有太多結束，有太多開始，但是都應當在最美的時刻，如同鮮衣，開到茶靡之處，定是枯萎之時。
“還需要一塊方糖嗎？mr黎。”
“不。“黎明朗皺了一下眉。
“你感覺不太好？“
“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