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昏迷不醒
當欽宗得知偷襲金人的宋軍被徹底擊潰的消息后,被氣得坐在龍椅半天說不出話來。
集英殿裏聚集着眾朝臣。
李邦彥得意洋洋地站在眾臣的行首,微笑着捻着鬍鬚。
李邦彥,子士美,懷州人,是位著名銀匠之子,家裏有錢巨萬,社會地位很低。小李好文,喜歡與進士交遊,河東舉人入京,肯定中道要在李邦彥那裏流連。不僅大吃大喝不要錢,進士舉人們臨行多會得到銀兩資助,“由是邦彥聲譽奕奕”,試想,舉人多有得第者,得第即得官,誰也忘不了李官人先前的“厚愛”。因此,銀匠之子入補為太學生,得以踏上功名之路。
大觀二年,李邦彥上舍及第,成為秘書省校書郎,進入仕途。李邦彥文才俊爽,風儀俊美,一表堂堂美男子,“然生長閭閻,習猥鄙事,應對便捷,善謳謔,能蹴鞠,每轟街市俚語為詞曲,人爭傳之,呼為李浪子”,這麼一個人,是那種最高級的“幫閑”人才,故而宋徽宗一直很喜歡他,加上宦官們受李哥金銀無數,爭相致譽,故而能代王黼為相,時人稱為“浪子宰相”。
就是這個“浪子宰相”,自稱要賞盡天下花,踢盡天下球,做盡天下官。一次,宮內秘戲取樂,我們這位宰相夾雜在倡優侏儒之中,突然將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光,露出塗滿斑駁花紋的身體,滿口呢喃着淫穢之語。立刻引起滿場大嘩。徽宗皇帝跳起來,舉着一根木棍滿場追着打他,他逃到廊下,攀到樑柱上不肯下來,口中用嬌嗲的聲音求饒。皇帝笑得打跌,命宦官傳宣聖旨說:“可以下來了。”他呢喃着說:“黃鶯偷眼覷,不敢下枝來”,方才從樑柱上下來。
如此奸佞為相,宋國豈能不亡!!!
此時,李邦彥向中書侍郎唐恪望了一下,唐恪會意,忙出班鞠身對欽宗說:“此番兵敗,皆因留守李剛用人之誤。然此卻為次。李大人貿然出兵,控不利議和之策!!!望官家明鑒!”
御史中丞曹輔也出班說道:“官家!臣要彈劾李剛李大人勘誤議和之罪!!!”
其他朝臣多在底下竊竊私語,聽那話音,多對李剛兵敗不滿。
欽宗見大家紛紛發表針對李剛的意見,火氣稍稍小了一些。他伸手摸了摸手邊書案上的玉如意,低沉着嗓音問道:“李卿家,你卻怎麼說?”
李剛此刻站在那裏,百感交集。
何灌建議出城襲擊那股金兵,事先並沒有向他請示,而是擅自率領兵馬出城兩個時辰后,值日小校才到了留守府稟告於他。李剛聞聽何灌竟然擅自帶兵出城,又氣又急。氣的是,作為一個軍人,竟然事先不報告上峰而擅自出兵,就是取得戰鬥勝利,也是死罪!急的是,康王已經出城到金營議和,如果再與金人交兵,恐怕康王的生命就會有危險了!
於是,他慌忙帶着手下的親兵上城樓觀看。此時,戰鬥已經結束,潰逃進城的兵士報告說,何灌大人已經被金人殺害。
李剛此刻,只有苦笑着搖了搖頭,默默走下城門樓子,徑直騎馬來到皇宮外,等候欽宗的宣旨。果不其然,李剛到了環佑門沒多久,執事太監就宣他進殿面聖了。
事已至此,自己就不能把何灌擅自出兵的事向皇上稟報了,責任都自己攬下來吧!!!想到這裏,李剛輕輕嘆了口氣,默默走進了集英殿。
李剛見皇上問自己,就出班跪倒,俯身叩頭,道:“為臣死罪!一則用人不當,導致兵敗,大傷士氣;二則貿然出兵,破毀和議,今九千歲遠困敵營,若傷及王爺,臣萬死難當,請官家治臣之罪!!!”
欽宗默默看着李剛,心中感覺些許的快意。為什麼會這樣呢?
前面已經說過了,太上皇徽宗皇帝不喜歡九子康王,作為大哥的欽宗更加不喜歡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不喜歡的原因是什麼,根本沒有原因,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打從心底里就是不喜歡。欽宗總是在隱隱約約中,感受到九弟對他構成了某種威脅。是皇位的威脅?欽宗也說不好。謀權篡位是大逆不道的死罪,量這個武夫也不至於傻到冒死一試的程度。那麼,威脅究竟來自何方呢?欽宗百思不得其解。但總是想方設法去除掉康王趙構。
李剛貿然出城應敵?欽宗才不會相信呢。他了解李剛,雖然說這個人志大才疏,但在現今滿朝文武臣工之中,統治兵事並能面對危機把汴梁城守住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再者,沒有請示他這個皇帝就貿然出兵偷襲敵人,雖然說是小股的金兵,但其中的厲害關係他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所說的兩點罪名就是他的辯白!他不會去拿着那個小子性命來開玩笑的,如果老九因為這件事情被金人所殺,那麼,李剛就是滅九族的死罪,難道,他不明白這些嗎?
欽宗倒滿懷希望,希望金人因為這個把老九殺掉,以除心腹之患!
欽宗又摸了摸那柄玉如意,然後站起身,走到李剛面前,扶起了他:“卿家過失,本朕之過。若朕多與卿家兵馬,不致有今日之敗。這些都怪不得卿家了,你歸班吧!”然後輕輕回到龍椅坐下。
眾臣見皇上如此發落李剛都覺意外,於是,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李邦彥。
李邦彥雖然不明白皇上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但有一點是清楚的,皇上還要倚靠李剛守衛這座危城,不至於輕易罷黜他。
於是,李邦彥出班對道:“管家所言極是!留守大人日夜操勞,專心兵事,偶然失誤,也是情有可原的!”然後睜眼瞪了唐恪一下。
雖然說唐恪能官居如此高位,皆由李邦彥舉薦之功,但眼見李邦彥隨風轉舵出賣自己,於是恨得裝起糊塗,竟然一聲不吭得眯哄起眼睛,根本不看李邦彥。
御史中丞曹輔卻仍然不依不饒,執意彈劾李剛。
欽宗見他如此不明事理,笑着說:“曹愛卿,不如你親趨金寨,把今天之事解釋給金人聽吧!”
曹輔見皇上竟然要派自己去金營,嚇得渾身發抖,剛才的飛揚跋扈之態蕩然無存,連忙跪倒在地,猛磕響頭,心中暗子祈禱,希望皇上收回成命。
其他大臣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膽小鬼,喝涼水,一口一咧嘴……
斡離不覺得臉上的刀傷開始咕嘟咕嘟跳動起來。他以前受過很多次傷,並且比現在這次傷都嚴重得多。惟有這次,他感覺不太妙。
在迴轉中軍大營的路上,值日小校告訴他,宋國人質已經到達,是宋國的九王爺趙構已及少宰張邦昌。
斡離不惡狠狠地要了咬牙,沒有說什麼就策馬向大營衝去。雖然說張越先沒受什麼傷,但斡離不看得出,兄弟經過這次遭遇,已經身心疲憊,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於是,他命令隨行之人先把拜弟送回住處好好休息,自己則在後面挨個問候着受傷的親兵,並安排人手在大營外架起木材,親手把死難的弟兄火化,放聲大哭了一陣,慢慢迴轉營盤。
天空暗了下來,紛紛揚揚飄起了大團的雪花。斡離不看了看天空,感到心情一陣壓抑,沒有心情去見那兩個宋狗,就吩咐一聲照顧好來人,躺到白虎皮里悶頭大睡了起來。
他感到渾身異常燥熱,如騰雲駕霧般飄飄悠悠,臉上的傷口依然咕嘟咕嘟跳動着。他繼續感覺狀態很是不好。朦朧之中,一個人影在眼前晃動,他警惕地問了一聲:誰?
那個黑影走到近前,他看得清楚,原來是拜弟虛竹。他想坐起來,但虛竹搖了搖手讓他繼續躺着,他也覺得自己應該躺着才舒服。
他感到奇怪,虛竹怎麼半夜三更到自己的大帳中呢?
更讓他驚奇的是,虛竹竟然穿着宋人的服飾,頭上戴前後各垂十二串珍珠的平天冠,儼然是宋國皇帝的打扮!
兄弟!你怎麼如此的裝束?斡離不問道。
大哥!難道你依然放不下這些嗎?虛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反問他一句。
放下什麼?斡離不不明白。
你忍心看到那麼多的黎民百姓在戰刀下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嗎?虛竹竟然質問他這些!
斡離不有些生氣:你這是怎麼了?戰爭會顧慮那麼許多嗎?
大哥,你也應該聽說過,因果報應是循環往複的。今天你能對宋國大開殺戒,你能保證以後的某一天別的什麼人不對金國百姓大開殺戒嗎?虛竹追問了一句。
這個……還有什麼人能威脅到大金國?斡離不有些不以為然。
會的!如果你現在依然不放手,繼續對宋國進行戰爭,以後的某一天,會有報應的!大哥!收手吧!讓兩個國家和平相處吧。虛竹誠懇地說。
斡離不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眼前的虛竹變得模糊起來,他有些害怕了,連聲叫到:兄弟!你在哪裏?我怎麼看不見你!!!你在哪裏呀……
大帳外面的親兵聞聽大帥在高聲叫喊,連忙衝進大帳。只見斡離不拚命撕扯着身上的絲綢睡衣,嘴唇乾裂,臉上的傷口流淌着紅白相間的膿水。七手八腳按住身體后,親兵摸了摸大帥的頭,額頭滾燙,熱得嚇人!!!
親兵連忙叫來隨軍的大夫。大夫們見此情景,不敢怠慢,煎好退熱的藥物給大帥服下。過了一個時辰后,斡離不身上出了一點汗,高燒退了一些,但人依然神志不清,處於昏迷狀態。
張越先聽說大帥突然生病,也連忙趕了過來。他看了看斡離不的傷口,心裏知道,這個傷口感染了,必須儘快服用抗生素才能控制住病情。可是,在這個時代,怎麼可能有青霉素一類的抗生素藥物呢?
張越先看着昏迷不醒的斡離不,心裏一陣着急。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這個所謂的兇猛敵人對自己是如此的好,並沒有因為自己是漢人而小看自己,並且,和自己結拜為兄弟,這些都讓身處這個莫名其妙的時代的張越先感動之極。
可是,現在,大哥有難,自己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該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