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夏家有女初長成

永夜拋人何處去？絕來音。香閣掩，眉斂，月將沉。爭忍不相尋？怨孤衾。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訴衷情——顧敻）

細雨落，微風撫，幾許清涼添惆悵。。。。。。郊外的‘杏花山’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女孩年幼卻清麗，少年高貴而俊秀。春暖花開的時節，山花盛開，而杏花山之所以被稱作此名，便是因為山上有着一片杏花林，若是盛開時節，清風吹拂，便如若杏花微雨。

“熙漠哥哥，爹爹現在已經和娘親見面了嗎？”夏翎菡較小瘦弱的身軀在山林間如同世外的小仙子，那清澈的眸子帶着絲絲的天真。一身白色孝服的翎菡看上去更加嬌弱了，彷彿林中的精靈，而穿着銀衫的熙漠，雖然微服，卻依然難掩那渾然天成的貴氣，只是那銀白色的衣衫更讓他添了幾分冷峻。

“嗯，一定是的，”炎熙漠寵溺地看向天真的夏翎菡，當年先生將師母葬於此處，便是因為曾經他們情定於此，那一年飛燕輕回，杏花微雨的時節，他們原本是想要攜手戲人間的。后師娘病亡，先生便將她葬在了這裏，而今，他們二人亡后相聚，想是能再另一個世界裏笑看這杏花微雨，一定也會祝福着他們唯一的愛女夏翎菡。

“那熙漠哥哥，你說爹爹見到娘親後會不會告訴娘親，菡兒是一個很乖很可愛的孩子呢？”鳳眼帶着笑意，熙漠最愛看的便是翎菡的笑容，這是一個笑起來連眼睛都在開懷的女孩。而她天真的問話更是讓熙漠從心裏覺得可愛，到底還是小孩心性。菡兒從小，便不若她的外邊，她的五官精緻而溫婉，完全繼承了師娘的秀美，只是那性子卻一向好動，然而也正是如此，才讓她更顯得真實。

“如果。。。。。。菡兒吃飯的時候可以再乖一點，熙漠哥哥教你彈琴畫畫時可以不要那麼調皮，那麼你爹爹一定會告訴你娘親，菡兒是個乖孩子。。。。。。“炎熙漠的眼睛裏帶着笑意，看着翎菡不滿意嘟起的紅唇，他寵愛的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自從住進皇宮，菡兒就愛粘着他，尤其是晚上入睡時，總是需要他陪伴在身邊，現在，乾脆就把他的寢宮當成了她自己的寢宮。不過他心疼，因為沒有了爹娘的菡兒總會做噩夢，只有自己陪着她的時候，她才能安然入睡。小丫頭聰慧過人，琴棋書畫，也是自小便學起，可是常每個定性，先生在世時，過分疼愛翎菡，所以小傢伙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也只有自己稍稍能治得了她，可是他，又何來捨得真正對她嚴厲呢？

“熙漠哥哥！”夏翎菡不依的跺了跺腳，那眉眼裏的嬌俏卻煞是可人。

“熙漠哥哥，爹爹和娘親是不是也能和皇帝伯伯還有皇后姑姑見面了呢？”翎菡的記憶中，皇帝伯伯是一個和藹的如同爹爹一般的男子，他看上去那麼的神氣，對別人總是高高在上，可是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都是很可親。還有那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皇后姑姑，聽說她在生熙漠哥哥的時候就離世了。現在，雖然爹爹也離開了她，但是她相信他和娘親相見，和皇帝伯伯他們相見，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樣的初春，這樣的兩個身影，似乎為山裏的林間帶來了几絲暖意。大手牽小手，笑聲回蕩在林間。

夜晚，湛藍的星空閃爍着點點的繁星。龍躍殿內，炎熙漠雙眼溫柔地看向已經熟睡的夏翎菡，替她拉好錦被。自將翎菡接入宮中，那小人兒夜晚便難以安睡，甚至比以前更為粘他。而他，堂堂一國之君，竟淪到為她講故事，說笑話也甘之如飴。他對她的好，不僅僅是因為先生為了救他而喪命，不僅僅是因為從前師娘對他照顧有加，更是因為翎菡對他來說，一直都是可貴的小妹妹，如今，更是他寵愛的‘惜菡公主’。除去政事，他必定會每日親自陪伴翎菡，她的琴棋書畫，他也會親自教導下去。

忽然間一抹深藍色如同夜空般的影子在窗外越過，朦朧里，炎熙漠又看了一眼床上已然入睡的翎菡。

“綿綿，好好看着公主，朕還有些事要去書房處理。”叫來自己的貼身宮女木綿綿，雖有素兒在旁照顧着，但是綿綿是會些武功的，自上次遇刺后，現在仍然是非常時期，這個時候，小心些自然是沒錯的。

炎熙漠走入御書房，命所有伺候的宮女太監都退下，走至屏風處，一點也不意外的看着正在把玩着他擺在書桌上飾品的如星。

“最近有什麼動靜沒有？”方才陪伴翎菡時的那抹溫柔早已消失，此刻的炎熙漠，又變得深邃冷漠起來。自一年前，他建立了‘焱昕閣’后，便招攬了日月星辰四兄弟和從小精通陣術的小師妹朱雀。四人中，就屬如星的性子最為玩世不恭，但是他的輕功卻非常了得。而他，便是焱昕閣神出鬼沒的閣主。

“閣主，太傅大人中的鏢上有劇毒，此毒生長於南方的林木，叫‘姜淮毒’，而此植物，只有江都國南方溫潤的天氣才會生長。”如星將那支射向太傅夏鍾傾的毒鏢放到了炎熙漠的面前，繼續說道。

“如果只是手腳接觸，毒並不會發作，然而入了內體，便會傷了臟肺，並短時之內毒發身亡。何況當時毒鏢精確地射入了太傅的心臟，正中要害。但是閣主，您看，”說著，如星又對着飛鏢的下方一處看向炎熙漠。

“這個地方刻了‘蛟士’二字，閣主可能聯想到什麼？”焱昕閣的每個人都是炎熙漠親自招攬的，他們或是孤兒，或是窮人家的孩子，當年，倘若不是炎熙漠慧眼識駿馬，很可能，他們至今仍然都只是在街頭只會打架的混混。

“看好青華山，不要讓蔡風有所行動。你先回去吧，告訴如日，閣內的一切暫由他打理，”不管是作為皇上還是作為一名江湖幫派的老大，炎熙漠始終都有那份威嚴在。

“閣主，如日說，先皇駕崩，暫不宜擴張聲勢，讓閣主暫且低調行事，”如日是四人中的老大，比熙漠年長了兩歲，做事沉穩，是個沉得住氣的。畢竟焱昕閣也才成立沒多久，而宮中朝政還不穩當，一切都需要靜觀其變。

“知道了，你先回去，一切小心。。。。。。”說完，便見一身深藍色的行衣消失於夜色之中，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炎熙漠藉著月光，回到了‘龍躍殿’。手中，仍是拿着方才如星送來的飛鏢。‘蛟士’二字已能讓他基本確定此刻為誰所派。當年的蛟龍軍，如今早已收回也準備交予雲浩，畢竟當年‘蛟龍’二字的命名，是由他所定的。。。。。。

“爹爹，不要。。。。。。不要離開菡兒。。。。。。”正在深思中，忽然聽見夢中的菡兒眼角留有淚痕。先生突然離世，對於年幼的翎菡，畢竟是一種傷痛。

輕輕拍打着菡兒，看着小人兒往他的懷裏靠了靠，又繼續安然入睡，那冰冷的神情忽然就有了暖意，他的心，還是會因為她而溫暖，因此，也會心疼的過多。他從小不喜歡名利，可卻生於帝王家，從太子到即位，如果可以選擇，他也希望會如同先生那樣攜手戲人間。

又或者，在多年以後，他會不會也後悔自己認了菡兒作義妹。但是這一生，他都不會後悔如此細心地呵護着菡兒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