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兩種悲劇-朝豐{1}
楊東明終於明白,為何這麼多年每次進攻白馬神劍庄都遇到對方完備的防守,為何落花會那天刺殺白向天行動之前計劃已暴露,原來是出了內奸,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想到這點,他青筋暴起,衫袍無風而起。
白向天接着道:“這一天,我也等了很久,不過,我一向很放心,因為!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這是命中注定的!”
楊東明垂首一笑。
白向天繼續:“你記得我們出山之前的那場比試嗎?你處處落在下風,到如今,你依然翻不了身!”
楊東明不置可否的笑笑:“白向天,我承認我沒你心思縝密,功夫也的確差你幾分。不過,昨夜我已經想通了,我並不在乎這場輸贏”他扭頭看向彩環,彩環與他脈脈而視“一切恩怨與仇恨,都是浮雲!”
彩環亦接口道:“不錯,師弟,你千攔萬攔,百般阻撓我們,致使我夫婦歷經如此之多苦難,如今你該罷手了吧?就算看在曾是同門之誼的份上,你又於心何忍?”
白向天呆在當場,忽然之間想起數十年前,那場武狀元擂台決賽上,他抱劍而立,卻久久不見對手楊東明的出現,他多少個夜晚做夢都是在擂台上擊敗師哥,使彩環對他刮目相看,哪怕一丁點欣賞的目光,可他沒有想到的是,東明從不把輸贏放在眼裏心上,隨隨意意就棄權而去,對於他來說無疑是巨大諷刺,今時今日,他們再度面對面相對,對方輕描淡寫間,又流露出無所謂的態度,深深刺痛了他。
不錯,其實始終是自己落在下風,表面上他隻手遮天,逼到東明絕境,可那個女人的心卻只屬於那個男人,他再怎麼努力,從中作梗,機關算盡,可他得不到的,永遠也得不到,那個男人輕而易舉就能得到。
言念及此,白向天驀地聲嘶力竭大笑起來,氣貫丹田,聲震九天,直直持續了半盞茶,他收聲吶喊:“你認輸,沒門,楊東明,今天咱們一定要決出個死活!”
楊東明生性本豁達,這麼多年只因白向天的一手阻撓,致使他與彩環難以圓聚,所以心生憤恨,再加上當年對方一劍險些要了他性命,便有了“此仇不報非君子”的心理,可昨夜與彩環闊別重逢,胸臆間那仇恨灰飛煙滅,瞬間看淡了一切,又有了“冤冤相報何時了?”的覺悟,本擬攜了彩環就此遠走,不料白向天一早就找上門來。
他仰首看天,感慨萬千:“你要打,我和你打,看來不終結這一切,就走不出這宿命!拔劍吧。”
白向天掣劍在手,指彈劍鋒,人劍奇鳴,一招“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四平八穩,劍勢平和中正,乃是“飛雪連天十三劍”的起手式,有“邀請”和“挑戰”之意,劍尖微顫,隱藏千萬變化,向楊東明刺到。他雖情緒失控,但劍術仍保持清明,實屬難能可貴,已臻於一流高手之境。
楊東明精神一振,喝到:“好!”一翻腕,也抽出長劍,去削對方爪脖子,卻是“風雨蝕心”中圍魏救趙的一式“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看似柔軟,攻敵之所必救,刁鑽霸道。
白向天一縮右手,閃電般劍交左掌,電光石火又發出一招“三巴春霽雪初消,百折千迴向東去”削向對方左臉頰,楊東明一低頭,那劍鋒貼着他發梢而過,他不慌不忙,還了一式“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頭台煙雨中,”攻其下盤,連消帶打。
二人劍勢如潮,名字詩情畫意,實則兇險萬分,劍影重重,稍有不慎將一敗塗地,高手相爭,爭在顛毫。但見一黑一白兩條人影越斗越快,亂花瞭眼,時而劍擊之聲密如急雨,聽起來好似一片,時而久久不想交擊,若落雪無聲。
他們斗得難分難解,兩邊隨從也不閑着,刺白眾殺手與白馬神劍庄的人混戰開來,一邊仗着功夫超卓,另一邊仗着人多勢眾,殺的天昏地暗。彩環黯然神傷,默默從懷中取出一支笛子,喟然長嘆,倚在一顆垂柳邊上,緩緩吹奏起來,《何滿子》悲涼婉轉的旋律瀰漫低徊,如怨如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