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話 問時間的女人
白蓮,出淤泥而不染,優雅美麗,高傲聖潔,就像他一樣。
月下的荷塘里白蓮靜靜綻放,露水打在花瓣上,沁出了一陣陣清香。
我尋着香味獨自向荷塘走去,遠遠的,我就看見在晶瑩的月光里,一個身穿白衣的男人站在荷塘邊上,他如紗般的長發散在腰間,背影挺拔修長,跟這月色融在一起,看起來美麗淡雅,這人的裝扮很熟悉,我疑惑的叫了一聲:“鹿晗?”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還有誰會一副古人打扮。
那人聽到聲音,身子微微一怔,接着轉過身來,幾縷髮絲輕輕拂過精緻的臉頰,目光溫和的看着我,我的腳步停在原地,說什麼也前進不了了,雖然他跟鹿晗打扮的一模一樣,但這個人絕對不是鹿晗,仔細看他的頭上並沒有一對毛茸茸的白色耳朵,而且他的個子要比鹿晗高很多。
“你是誰啊?”我驚訝的大聲問道。
“歆淼,你終於還是來了。”他的眼角彎成一弧月牙,笑容溫暖。
歆淼。。。他是在叫我的名字嗎,他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不叫歆淼,我叫蘇信櫻,你到底是誰啊!”這人還真奇怪,這麼大一個活人擺在他面前還會認錯,白白長了那麼一雙好看的眼睛,竟然是睜眼瞎子。
他聽后微微蹙眉,表情變得很冷淡,嘴角似笑非笑的說道:“既然你已經忘記了,那就忘記吧。”
他說完后閉上了眼睛,身子向後傾去,整個人掉入了荷塘里,我嚇得尖叫了起來往荷塘邊跑去,當我跑到荷塘邊趴着石頭往下瞧時,只看見了滿塘的白蓮和平靜的湖水,哪裏像是剛剛有人掉下去的樣子,怎麼會沒有人呢?即使是雨點那麼細微的動靜打在湖面上,也應該有漣漪才對,可它卻平靜的波瀾不驚,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那剛才是我的幻覺嗎?
阿勒?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的額頭冒出了汗水,眼睛巴巴的望着湖面,一襲月光灑下,湖面倒映着月亮的影子,圓圓的很乾凈,可能是我盯的太久了吧,竟然產生了錯覺,那湖裏的月亮倒影慢慢浮出了水面,變成立體的影像,泛着白光,接着它張開了一雙眼睛,高挺的鼻樑,血紅的嘴唇,赫然的變成了一張人臉,朝我露出詭異的笑容。
呼吸變得急促,心臟跳的飛快,我想站起來逃跑,可該死的我的身體又本能的動彈不得了,在這危機時刻身子能不能不要這麼不給力啊,那張人臉面向著我,嘴裏發出一陣陣恐怖的笑聲,然後朝我飛了過來。
“啊!!!”我閉上了眼睛,撕心裂肺的吶喊着,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刻腦子裏瞬間想到的絕對不是跑,而是尖叫:”鹿晗!!!你丫的快來救我!!!“
我說了我對那狐狸已經產生依賴了,第一天上學和他分開,心裏一直都感覺空空蕩蕩的,一種茫然的失落。
“笨人類!”一個嫌棄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里,腦子裏立刻出現了鹿晗那冷漠傲嬌的表情,我驚的睜開了眼睛,眼前映入的是漆黑的天花板,我氣喘吁吁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是我們的宿舍,不免伸手往額頭抹了一手的冷汗,鬆了一口氣。
呼~~~原來是做惡夢了,這第一天住宿舍就做了這麼恐怖的一個夢,不知道是不是好的兆頭,狐狸沒在身邊總感覺惴惴不安,鹿晗啊鹿晗,你我若是有心電感應的話,希望你趕快到學校來,是的,我是因為害怕才想到他的,絕不是因為別的什麼,是吧?
“嚶嚶。。。救。。。我。。。。。”隔着空氣,我聽到了低低細微的抽泣聲,我剛剛放鬆的神經又再一次的緊繃了起來,腦袋像機械人一樣機械的轉過了頭,宿舍雖然已經熄燈了,可還有銀白的月光從窗外滲入進來,所以還是勉強看得到宿舍里的擺設。
就在我對面的上鋪,初曦的手緊緊的抓着被單,仰躺在床上,緊閉着眼睛,嘴裏發出顫抖的哭聲,她的下鋪漫城抱着白色的毛絨玩具熊睡的很香,我的下鋪婧影側躺着身子,就像她給我的第一印象那樣,平靜,安然。
她們都睡著了,所以沒聽到初曦的求救聲,我好奇的看着初曦,她是不是也做惡夢了。
“初曦。。。。”我輕輕的叫了下她的名字。
“救我。。。。。。”初曦沒有回答我,而是從開始的低泣,聲音慢慢變大,細看之下,她的眼角有淚水滑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連續的叫了她幾聲,她還是沒醒過來,抓着被單的手因為太用力而骨指泛白。
月光冰冷的灑在她的床上,我看到了初曦的身上飄着一團黑霧,我嚇得瞳孔張開,要不是這雙眼睛能看得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我大概也不會這麼害怕了,只見那團黑霧慢慢變得厚重,從虛態變成了實體,我看到了一個全身散發著黑氣的女人趴在了初曦的身上,她的頭髮濕漉漉的,腦袋埋在初曦的肩窩裏,看不到樣子。
我敢肯定,這個女人一定是鬼,初曦是被鬼壓床了,鬼壓床顧名思義就是睡夢中被鬼壓着,四肢無法動彈,雖然現在有科學的解釋,可是我小時候也經歷過一次,在中午要睡覺的時候,剛剛進入迷糊的狀態,就聽到兩個小孩子的嬉笑聲,不知道說了什麼,接着身體便動不了了,可我的意識卻很清醒,一直在努力的掙扎,十幾秒後身體恢復平常,我立刻坐了起來,可是身邊卻一個人都沒有,這又怎麼用科學解釋呢?
鬼有分好幾種顏色,時運差的人往往比較容易遇上,用等級排列的話,從低到高依次是灰,白,黃,黑,紅,青。黑色的鬼是因為枉死而怨氣重想找替身時出現的形態,恐怖指數偏中上,他們散發出來的顏色和死時穿什麼衣服,並無關係,是要依怨氣有多重而形成的。
照這樣下去初曦肯定有危險,我坐了起來朝對面大聲叫道:“初曦!!!”
許是我的聲音太大了,下鋪的漫城和婧影皺着眉頭醒了過來,她們是看不到鬼的,只是睜着朦朧的眼睛不解的看着我,初曦還是沒睜開眼睛,趴在她身上的女鬼身子扭動了一下,腦袋從她的肩窩裏抬起來,轉過頭看向我。
我看到的是一張浮腫的蒼白臉上,一雙如鬼魅般的血紅雙瞳,蝕骨,冰冷,一眼就讓人看得脊背發涼。
“你怎麼了?”婧影站在床邊,伸手扯了扯我的被單,夏夜空調低低的吹出涼風,我的後背卻一直在冒冷汗。
啪!隨着響亮的聲音,宿舍里一片明亮,漫城抱着絨毛玩具熊站在門邊把日光燈打開了,頓時空氣里恢復了原來的溫度,那個趴在初曦身上的女鬼瞬間就消失了,初曦掙扎的坐了起來放聲大哭:“嗚~~~~~~~,我那麼大聲叫你們,你們怎麼都不理我啊!”
“你什麼時候大聲叫了,我只聽到小櫻大半夜的鬼叫你的名字,把我們兩個吵醒了。”婧影說著看着我,問道:“你幹嘛叫她,是做惡夢了嗎?”
我眼神複雜的看着初曦,我能說我看到鬼了嗎?要是她們不相信該怎麼辦?我們才剛認識,我滿嘴神阿鬼阿的,不是一個神經病嘛。
“我真的叫你們了,可是你們沒人理我,我自己又動不了,太可怕了。”初曦的聲音戰戰兢兢地,不斷的哭泣。
“聽着好像鬼壓床。”漫城走到她的床邊,驚訝的說道:“天哪,初曦全身都濕透了。”
我們立刻走到初曦的床邊,很明顯的,我看到了她的藍色床單上剛好有個人的形狀的水漬,她的睡衣從裏到外都是汗,她為了能從夢魘里醒過來,用了多大的努力。
“快下來把衣服換了吧,濕的穿在身上會感冒的。”我擔心的對她說道。
初曦慢吞吞的從上鋪爬了下來,站在地上時還兩腳發軟,婧影建議她是走廊盡頭的公共浴室洗個澡,這大半夜的初曦打死都不去,漫城拿着干毛巾給她擦了身體,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漫城,我能和你一起睡嗎?”初曦可憐兮兮的望着睡在她下鋪的漫城,牆上的時鐘走到了一點,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漫城把玩具熊放在書桌前面,摟着她的肩膀笑着點點頭:“可以喲~”
“快點睡吧,明天還要考試呢。”婧影看了一眼初曦,確定她的狀態好些了,就走向門邊,打算把日光燈按了,我不安的看着她們,問道:“這個學校有沒有什麼離奇的傳說?”
婧影放在開關上的手停住了,轉身皺眉看着我,冷冷的說道:“幹嘛對這個這麼好奇?”
“。。。只是隨便問問。”我猶豫的看着她,被她討厭了嗎?
“有的,應該每個學校都有恐怖的傳說吧,我們學校怎麼能落後呢。”初曦睜着她的大眼睛看着我們每一個人,聲音緩慢的說道:“我們學校里最出名的應該就是那個問時間的女人了吧。”
“問時間的女人?”我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初曦點了點頭,漫城接著說下去:“就在荷花池那邊,在夏天傍晚陰陽交接的時候,落單的學生經常會碰到一個穿着黑衣的年輕女人,那個女人總會問同一個問題,現在幾點了,你如果回答她幾點,她就會把你拉進池塘里,第二天你就會變成一俱浮屍飄在水面上。”
聽了她的話,這跟水鬼抓交替沒什麼區別,那剛剛那個女鬼應該是在池塘那邊,怎麼會跑到我們的宿舍來呢?
婧影走到我們身邊,雙手抱胸,仰起她的下巴說道:“這個問題很好解決,等遇到這個女人時,她再問你幾點,你直接就說沒帶手錶就好了。”
沒想到冷冷的她還挺有幽默感的,女鬼的目的並不是問時間,不管你怎麼回答,下場都一樣,初曦伸出手抓了下婧影的衣角,紅紅的眼眶突然又濕潤了起來:“我很想瞳瞳,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是不是還活着?”
婧影纖細的眉頭皺的緊緊的,漫城捲縮着身子,雙手抱着腳,把腦袋埋在膝蓋里,沉默不語。
“瞳瞳是誰啊?”看她們的樣子,瞳瞳一定是她們的朋友。
“好了,快睡吧,明天考試要是遲到了可划不來。”婧影說著重新走向門口。
“我們現在都不能提起她了是嗎?”初曦朝婧影的後背喊道,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頓時不知所措。
婧影的腳步停住了,漫城抓着膝蓋的手麻木的收緊。
“是因為瞳瞳喜歡的那個人是世勛,所以你是巴不得最希望她消失的人吧,真好笑,世勛現在已經是你的人了,瞳瞳失蹤了那麼久,你怎麼還可以表現的這麼無動於衷,你難道沒有情感嗎?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初曦看起來是最沒有攻擊性的一個,現在卻淚流滿面的指責着婧影。
宿舍里的氣氛陷入僵持,只有漫城忍不住也哭了出來。
初曦看向我,站了起來說道:“瞳瞳就是我們住在舊宿舍時的室友,本來是應該睡在你的那張床上,新宿舍落成后她就失蹤了,學校宿舍的床位一向很緊張,所以你一來就安排在我們宿舍了。”
這麼說是我佔了別人的床!
初曦接着望向婧影,嘲諷的說道:“即使她曾經說過喜歡世勛,但世勛不是跟你在一起了嗎?你雖然平時就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但我沒想到你竟然會冷漠到這個地步。”
我似乎理清了她們之間的話,婧影和失蹤的瞳瞳同時喜歡吳世勛,瞳瞳失蹤了,生死未卜,初曦是生氣婧影為什麼那麼不在乎,就因為兩人曾經是情敵關係。
“我不在乎?”婧影轉過身來,她那蒼白精緻的臉上也掛着眼淚,初曦和漫城都驚訝的看着她。
“是啊,我目中無人,我無動於衷,瞳瞳失蹤了我難道還要像你們兩個一樣只會躲在宿舍里抱着被子哭泣,看着手機新聞漫無目的的等待消息嗎?如果我沒有付錢給那些私家偵探和靈媒,恐怕你們這輩子都會找不到人。”
“靈媒?什麼意思,瞳瞳死了嗎?”初曦走上前不敢相信的抓住了婧影的雙手。
突然。
咚咚咚咚咚!!!
我們宿舍的門外響起了猛烈拍打木門的聲音,我們都害怕的往門口望去,那個敲門聲在這安靜的夜裏聽起來格外的滲人,就好像在盛大的節日裏有無數雙手在鼓面上拍打一樣,密密麻麻的,整齊劃一。
“誰?。。。誰啊?!”漫城的額頭上冒出了汗津。
敲門聲戛然而止,我咽了口口水,都說半夜不要說鬼,小心隔牆有耳。
“現在都幾點了,你們吵吵嚷嚷的還讓不讓別的寢室睡覺了,趕快熄燈,不然全部罰掃公共浴室一個星期!”原來是宿舍管理員大嬸,讓我鬆了一口氣,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