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代親隔代親,這可不是叫假的,一提到寶貝孫子,蔣夫人的話題就多了起來。加上程勛華的夫人黃氏也上前向徐璐等人打招呼,四人說說笑笑,好不親切。尤其黃氏剛才看得分明,她深深不屑范氏這個表姐的為人處事,又恨她那愛顯擺炫耀四處樹敵的性子,害她男人失去了進階六部的唯一機會。但凡看到范氏被打臉,黃氏必是第一個拍手稱快。
有黃氏的加入,蔣夫人就更加顧不上張大夫人了。
被落下的范氏瞪着三人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
范夫人從遠處走過來,問范氏:“蔣夫人呢?”
范氏沒好氣道:“大嫂你去官房怎麼去了那麼久?秦氏已被凌家的徐氏和沈家的顧氏,還有我那表妹截走了。”秦氏就是蔣夫人。
范夫人跺腳:“唉呀,我不是讓你穩住她么?怎的讓徐氏帶走了呢?”
范氏很是氣忿委屈:“這可不能怪我,我長這麼大,還從未瞧過吃相這麼難看的。還堂堂侯夫人呢,都快赤搏上陣了。”
范夫人說:“只要能得到目的,管他赤搏上陣還是優雅上場,唉,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真不知道你在婆母手上是如何生存下來到的。”
范氏臉色沉了下來:“在張家也就罷了,怎的連大嫂也要戳我心窩?”
面對范氏的抱怨,范夫人可沒功夫理會這個小姑子的玻璃心,只是說:“不成,就算無法把蔣家拉過去,至少也不能讓他與凌家沈家結盟。”就大步往蔣夫人那邊去了。
范氏氣結,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比起范氏那單調的一開口就得罪人,一相處就讓人鄙夷的性子,范夫人可就高明多了。就算不請自來,也沒半分不自在,親熱地擠進了蔣夫人與顧芸兒之間,對蔣夫人虛寒問暖,儘管心裏着急,卻絕口不提別的事了。
徐璐笑盈盈地看着范夫人,等她們把話題告了一段落後,這才插話進去:“范夫人,聽聞令公子已高升太僕寺丞,我還沒向范夫人說聲恭喜呢。”
范夫人臉色就青了。
太僕寺有府十七人,史三十四人,獸醫六百人,獸醫博士四人,學生百人,亭長四人,掌固六人,皆規兵部轄管。
雖說兒子的品秩升了一級,卻是由貴轉賤。
太僕寺,顧名思義,只是養馬的地方,那兒的官員,並不治外事。是個低賤又無前程的差事。
堂堂閣老的長子,居然由貴轉賤去了太僕寺,這是方知禮一派對范鴻儒發起的報複信號。如今,朝堂上早已有對范鴻儒的嘲諷之聲。
范瑛是范家未來的希望,卻白白被釘在上那種卑賤的地兒,這讓范夫人如何不憤怒?
想著兒子在太僕寺受到的拮難,范夫人眸子射出陰毒的冷光,她冷冷地道:“是呀,這還多虧了凌大人,凌大人對犬子的心意,我們范家沒齒難忘。”
徐璐面不改色地道:“夫人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當不起夫人的謝意。”
想起兒子最近的苦悶憤怒,范夫人一口氣堵在胸口。但面上卻是笑意盎然:“少夫人倒是謙虛。”
徐璐笑道:“這可不是謙虛,我說的是大實話呀reads();。令公子的差事,夫君真的只是舉手之勞的。夫人真不必謝我,要謝呀,就謝親家大夫人吧。”
自徐珏娶了張銀后,徐璐也就改口,稱范氏為親家大夫人了。
范夫人迷惑又冷厲地看了范氏一眼。
范氏臉色陰沉沉的,其實,范氏還是頗有誠府的,至少不會輕易讓人猜出她內心世界。只是與范夫人相比,可就差了些距離了。
范氏冷冷道:“少夫人這話可真是好笑,央及的差事,可是拜你們家凌峰所賜,與我何干?”
徐璐笑得很是無辜:“怎的不與親家大夫人相干呢?新任戶部給事中蔡濱,親家大夫人認得吧?”
范氏眼裏閃過一絲迷惑,但仍是警戒地點了點頭,“認得,怎麼了?”
徐璐解釋道:“蔡濱可是棗莊蔡家的子弟,是張七公子未婚妻的長兄。眾所周知,蔡濱並未考取庶吉士,卻能任給事中,這裏頭親家夫人可是出了大力呀。”
范氏給兒子張諍訂了蔡家的閨女。張諍出身大家,父親曾任閣老,兄長出息,叔父以及整個張氏家族多有入仕,並且位高權重,有閣老的舅家,自己本身又是南直隸解元,在江南地區,威名赫赫。這樣的人才,自是各家爭搶的乘龍快婿。耐何棗莊蔡家家主,如今的河南布政使蔡巍然卻不看好張諍,婉拒了這門親事。
張大夫人卻瞧中了蔡家在北方仕族的影響,費了姥姥勁兒,並承諾給勉強考中進士,卻不曾考上庶吉士的蔡家長子蔡濱許諾了戶部給事中的位置,這才令蔡家點頭同意。
六部給事中的位置向來緊俏稀缺,非常人不能勝任,這個位置,上通天子,下達六部,真正的位卑而權重,但凡得了帝心的給事中,任滿必擢升兩級。一旦外放,必是四品以上實權官員。
“……六部給事中,競爭向來慘烈。而蔡濱,並無條件也並夫資格逐鹿。”徐璐笑得像只等着無辜可憐的小白免,明知前邊有坑,卻不得不往自己挖好的坑裏乖乖跳的狐狸。
“蔡濱雖是北方仕林巨臂蔡家的嫡子,但本身實力不足,蔡巍然又未進朝廷中樞,而其他對手實力強勁自是不用說。”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范夫人臉上總算有了少許龜裂。
徐璐悠悠地道:“在強敵環繞的情況下,親家夫人仍是讓蔡濱如願以償,不但讓蔡家
證明了杭州張家在朝中的能量,還給兒子訂下了優秀的兒媳婦。親家夫人的能量,放眼整個帝都,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位了。真讓我佩服得緊。”
蔡家嫡女的難娶,范氏才深有體會。但蔡家在北方仕族卻是有口皆碑,蔡家嫡女那可是遠近馳名的賢惠,好些仕家大族皆以娶到蔡家嫡女為榮。范氏也是衝著蔡家嫡女的名聲及蔡家在北方仕林中的地位去的,雖然費了不少功夫,總算如願以償,范氏自然是得意的。
但此時此刻,讓徐璐親自點破,范氏再如何的沒腦子,也知道徐璐在使離間之計。
范氏趕緊說:“少夫人太高抬我了,我一介婦道人家,哪有左右官員升遷的本事。蔡濱能夠勝戶部給事中,也是他本身努力,蔡家運作的結果,與我何干?”
徐璐微笑道:“我可是聽沈閣老提起過,在戶部議事上,沈閣老原本有意欽點來自巴蜀的洪文秀,是方公私下裏向沈閣老舉薦蔡濱。沈閣老這才同意了。”
顧芸兒接過話題:“是呢,二爺也與我提起過,他原本也是看好洪文秀的,耐何方公都開口了,他也只好改口。直到現在,我家二爺都還在納悶方公為何會舉薦一個毫不相干的蔡濱。”
頓了下,顧芸兒說:“後來,我才知道,原本張家可是拿了杭州知府以及府同知的位置與方公交換的reads();。另外,張家還讓出了杭州某個縣令的位置與我家二爺作為報答。”
范夫人一臉震驚,不可置信地看着范氏。
范氏不敢看范夫人的臉,低下頭去。
顧芸兒又笑盈盈地道:“為了讓蔡濱上位,張家可謂是誠意十足呀。難怪那麼多此
人家都想與張家聯姻,這個中好處,自是不必提。可惜我們沈家已無適嫁閨女,唉,真是便宜蔡家了。”
范氏的表妹黃氏,又還在一旁補了一刀。
“難怪蔡家對錶姐前倨後恭,原來表姐早已不動聲色在蔡家面前露了一手呀。”
范夫人怒火高漲,恨不得生吃了范氏。
范氏弱弱地辯解道:“沈夫人請慎言,這些話可是不能亂講的。張家雖在江南有些名聲,可朝廷命官的任命,也是不敢置喙的,也無權置喙。沈夫人還請慎言,慎言。”又與黃氏道:“妹妹,你切莫人云亦云,要知道,這世上多的是居心叵測之人。”
黃氏不陰不陽地道:“多謝表姐的提醒,我記住了。這世上不但有居心叵測之人,還有自以為是的人。”
范氏氣得指尖發顫,忍不住質問道:“表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黃氏冷笑,毫不相讓。
她以前對范氏有多親近,現在就有多恨。就算范氏無心掉入徐璐安下的陷阱,但她堂堂閣老千金,閣老之妹,閣老之妻,這麼多年的官場浸淫,卻還不清楚基本的政治鬥爭,輕而易舉就讓人下了套,這就是她的笨,她的蠢。事情發生后,她也沒有半句隻字片語的道歉解釋,還四處說自己如何委屈無辜。黃氏原本已咽下的血又給吐了出來。
顧芸兒與徐璐互望一眼,最後由徐璐開口道:“親家夫人倒是謙虛,呵呵!既然親家夫人不肯承認,那也就罷了。”反正釘子已經埋下,說多了反而畫蛇添足。就讓范氏與她的族兄族嫂們相互猜忌去吧。
范夫人確實是心亂如麻,她自然知道徐璐在離間她們姑嫂,可范氏的德性她再清楚不過了,想着前陣子范氏的反常,以及黃氏的話,范夫人多少還是信了些,想著兒子仕途的折戟,丈夫驟然多出的皺紋和白髮,心裏恨透了范氏。
因為氣忿滔天,范夫人哪還有功夫與蔣夫人閑扯,隨意找了個理由走了,還把范氏也一併給支走了。
沒了范夫人姑嫂的打岔,事兒可就好辦多了,蔣夫人也是聰明人,徐璐才起了個頭,蔣夫人就把手遞了過去,握着徐璐的手,緊緊地道:“咱們雖年紀相差數十歲,可不知怎的,對少夫人,我總是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少夫人若是不嫌棄,儘管去我家玩。”
徐璐笑着說:“唉呀,人家就等夫人這句話呢。我也早想去夫人府上,聽說夫人家種的夏海棠,那可是京中一絕呢,早就想見識了,就是不知蔣大人是否歡迎。”
蔣夫人爽郎地道:“他高興還來不及呢,自然是歡迎的。”
這也算是表明了蔣家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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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親們。
關於凌峰為何會是人身蛇尾,我記得早在第一卷就交代過了,到現在還有讀者來問,肯定是看文不仔細啦。現在,請看文仔細的讀者幫忙去評論解釋,謝謝。也考考你們的記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