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是寂寞南山頂
南山,是自古以來文人墨客寄託隱逸之心的地方。在江湖上,這卻是世間極為恐怖的一個存在。那裏山勢不高,地勢也算不上是險峻,但數百年來,失足掉下南山的人無一倖免。奇怪的是,這些屍體總是會自己飛上懸崖,可以看到的是他們臨終前還帶着貪婪的笑,渾身卻已是冰冷,血液的不流動使他們的面部僵硬,這笑容委實有些猙獰。
處於南山山腰的南山宗更是江湖上聞名的門派。南山宗能立足於江湖並不是僅靠這優越的地理,那獨門的暗器和機關術便是讓南山宗馳騁江湖的真正利器。南山宗創立之初,醫術與毒術俱佳,時間一久,這些駭俗的東西大都失傳了,只有部分淬毒和解毒的方法被南山宗的前輩們編纂成了一部《南山毒志》,保存在歷代宗主手中,僅供宗主和繼承宗主之位的人學習。同時,南山宗也有獨門劍法,只因招數無奇,故江湖上無人問津。
近年來,南山宗發展的退化並沒有動搖它在江湖上的地位,傳世的機關、暗器將整個山麓無形地籠於其中,入侵而完歸者,十不足二。故江湖上對南山宗真正的了解並不多,南山宗也就被成為“天下神秘第一宗”。
天色昏昧,藉著夕陽還未散去的最後一絲餘暉,能夠隱約地看到山頂有人。一襲裊裊白衣的女子躥到崖邊,身後跟着的是清一色的青衣男子,看他們的裝束,正像是南山宗的弟子。
“小茜,莫再往前走了。”現在那群男子前的一個裝束不同於其他弟子的男子說,只見那人一臉緊張,臉上的橫肉都僵住了,一看就是一副無賴相。
那女子又向前走了幾步,然後緩緩轉過身,山風揚起她的青絲,髮髻委橢,透過昏暗的光線,能看見她面容姣好,螓首蛾眉,膚若凝脂,明眸皓齒,手如柔荑,在懸崖邊,縵縵而立。看着眼前這群人,她明顯地表現得有些不耐煩,小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悅,“幹嘛從早到晚跟着我?”
剛剛說話那男子趕忙說:“小茜,我們這不是怕你想不開嘛迫你說那喬墨都死了那麼久了,你……”話未盡,便被這女子打斷了,“亡夫的大仇未報,我怎會尋死?”同時,她目真目而視,那雙白皙的手緊握着。
聽到這話,那男子便戲謔地笑道:“不就是個死人么?難道你要為了一個死人謀殺親夫?”話音剛落,便見一個白影從崖邊來到這人身邊,只聽得“啪”的一聲,這人便飛出幾尺開外。那女子的表情頓時變得猙獰,對面前的人充滿厭惡,“喬飛,我警告你,下次若是再出言不遜,休怪本少主手下不留情!”說罷便拂袖而去,徑直朝着下山的曲徑走去。那圍成一團的人立刻排成兩列,讓出了一條小道,長長的隊列盡頭處,一個身着玄色斗篷的人站在那裏,寬大的斗篷將他全身裝得密不透風,甚至--整個南山宗都無人見過他的相貌。
“徐長老,吩咐下去,讓他們別再跟着我了。”她沒有多看一眼,只是淡淡地吐出這麼幾句話,“違者,死。”“是,少宗主。”徐長老應着。
這白衣女子便是當今南山宗的少宗主,也就是現任宗主的嫡親孫女。而這徐長老就是聞名於天下的南山宗七大長老中唯一一位外姓人士,更是這南山宗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位長老。
沿路下山,兩旁栽的是一排翠竹,翠竹外四下里種着些奇花異草。花茂蝶舞,香遠益清,月下花前不甚美哉!而這些在月光下格外清麗的花兒正是南山毒志上駭人的毒物。
小徑外便是通往山下的大路,路邊已是雜草叢生。如今的南山除了每年派專人下山購置必需品以外基本上就物外界斷絕來往了。
順着大路往山上走,便可以看到位於山腰的一座宏偉的建築,光是從這門外看就能知道這不凡的氣勢。朱門上的匾額赫然寫着三個大字:南山宗,筆走龍蛇,入木三分。兩旁立着二石獅,檐阿俊俏,斗拱精妙,雕樑畫棟,玉瓦琉璃,真真是像極了一座宮殿。南山宗會有無盡的財富,據說是神賜予的。
喬茜來到大門前,面對着朱門上八八六十四個花鳥雕格,很熟練地移動了幾塊格子的位置,將剛才的花鳥圖拼成了南山宗的圖騰--六翼。門打開了,一群穿着與剛才那些人無異的人疾步過來,見來者是喬茜,便恭敬地行了個禮。喬茜點點頭向院落的西南角走去。走過一個鋪滿石子的小園子便來到了一個別苑的門前,圓拱形的門上掛着一塊墨色竹牌,上面寫着:墨袖苑。
這墨袖苑是喬茜居住的地方,位於南山宗靠近後山的西南角。墨袖苑門口並未像宗門的大門那樣設機關,就連一道遮蔽的門都沒有,只是有一道高高的照壁。繞過照壁,小苑中的景色一覽無遺。暗淡的月光灑在苑中的花草上,那紫色和黃色交匯的一片是荻花和蒺藜。艾蒿、羅勒等又生長在另一個角落,淡淡的芳香混合在空氣中,十分讓人安心。
喬茜入了房門,取出了塵封已久的古琴,輕輕地拂去上面的塵埃,一直來回撫摸着這把琴。接着便抱着琴從後門出去,走上了一條曲折的小道,直通向山頂的竹林。
轉至竹林深處,她席地而坐,將琴放於腿上,靜靜地奏起那昔日最愛的樂曲來。
夜闌人靜,山頂傳來了凄厲欲絕的琴音,而又恍惚能聽到從山下傳來的和吟的簫聲。
她緩緩停了下來,聆聽着這如天籟一般美好的簫聲。
“這簫聲,我是在哪兒聽過的。”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