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懷好意
晨曦溫暖，明媚地照進屋中，穿過半開的窗，斜斜地射在落地鏡上，反射出鏡中少女蕩漾着的溫馨的笑意。
宛衿穿着mr的校服，在鏡前左顧右盼。純白色的歐式連衣裙，鑲着金邊的簡單款式，莊重又不乏俏皮。一想到今天就可以進入mr，她像個孩子一樣絲毫無法掩蓋內心的激動與喜悅。她天真地以為，在mr，沒有人願意去搭理她這個只想一心一意埋頭念書的人，至少這樣，她可以安安心心地，接受完mr三年異常高等卻又艱辛的教育，彼此相安無事，她已無所求。
“扣扣——”響起了敲門聲。門外響起吳媽的叫喊：“宛衿小姐，先生要出發了哦。”
“哦，好，馬上就來。”
黑色的商務車在一片絕美的四季桃林中穿梭，宛衿倚靠在車窗旁，看着周圍原本嘈雜的人聲漸漸變得稀疏，然後是消逝而過的各種令她驚異的景象，陽光、樹影、鳥鳴，和諧動人。地上鋪滿着柔軟粉嫩的桃花瓣，因車子的突然駛過而紛紛揚起，再飄飄洒洒地落下。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好好欣賞過花開花落，沒有一同賞花的人，什麼事情，都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形單影隻地面對……
她凝視着眼前的景象出神，車子就已經漸漸停下來。
“哇哦——”坐在另一邊的檸兒由衷地發出一聲讚歎。
宛衿抬眼望去，復古的銅色大門上纏繞着優雅的白色薔薇，藤蔓一直順着兩旁的圍欄延伸到很遠的地方，被密密的叢林遮擋住，mr，竟有這麼大！
檸兒率先打開車門，興奮地圍着車子轉圈。看着她活蹦亂跳的樣子，宛衿的心裏不禁有一絲傷感，檸兒總是這樣無邪地享受一切美好呢。
她下了車，才跨出一步就不得不往前趔趄幾步，她訝異地回頭，看到檸兒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足尖。
檸兒不屑地嘟嘟嘴，昂着頭從宛衿身邊走過，傲慢得像一隻天鵝。
也罷，無非就是絆腳這樣的小把戲。
這一幕，透過望遠鏡一覽無餘地映入遠處少年的瞳孔中，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來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雖然明明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宛衿還是覺得周圍人看自己的眼光不大一樣。那種斜着眼，竊竊私語的模樣，讓她感到難受。果真，光在穿着配飾上，她就已經輸了。
碩大的學院，女孩子們盤着精巧的發，還會用閃閃發亮的東西裝飾，使自己看起來更加青春靚麗，而自己，恐怕是整個mr里唯一留短髮的女生。
她將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自卑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來到張貼分配班級的公告欄前。突然，身後的人群響起一陣尖叫，足以聽出她們的激動與興奮。宛衿被這莫名其妙的叫喊弄得摸不着頭腦，轉過身去一探究竟。
遠遠地，就看見一頭奪目的銀髮朝這裏走來。他的個頭很高，在一群女孩子中間顯得尤為突出，白皙的肌膚，高挺的鼻樑，仍舊散發著一種高傲冷漠的疏離感，只是這次，他那俊俏的臉上，平添了一道笑意。宛衿第一眼就覺得那是“壞壞”的笑，又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太過曖昧，總之，她認出了那個少年。
圍繞在他身邊的女生紅潤着臉頰，一臉幸福地快要哭出來的模樣，紛紛捂住已經張成o型的嘴，慢慢退到一邊，為少年讓開一條道路。少年面不改色地穿過人群，手裏捧着一個酒紅色的小盒子。
少年離自己越來越近，宛衿內心又一次沒來由地慌亂，同樣，是因為害怕。她有些慌了，她在害怕什麼？沒有答案。宛衿下意識慌張地四下張望，見沒有人擋在身邊，便準備離去。可少年的突然叫喚，讓她不得不站住腳步：“喂！”
心裏像猛地被鎚子撞擊一下，宛衿感到一秒鐘的呼吸困難。然後，只得僵硬地回過頭去。少年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離自己不過一米遠的距離。再一次近距離地看到少年的樣貌，宛衿在心底已經發出了讚歎。她欲開口，為自己找一個逃脫的理由，卻被對方搶先一步：“梁宛衿？”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他口中吐出，宛衿有一陣短暫的眩暈：“啊……是……”
“你是d市的第一名呢。”少年的眼裏閃過即逝的凌厲，“你是第一個贏過我譚博的人。”
譚博，這是宛衿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從少年略顯嚴肅的雙眸中，宛衿似乎讀出了憤怒，她不敢回答，怕生事端。可譚博不怒反笑，向宛衿靠近了一分：“為了讚賞你那碰巧贏了我的運氣，送你份禮物。”說著，就撩起宛衿左耳邊的一縷髮絲。
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在場的人都驚呆在了原地。宛衿也覺得不可思議，但她竟然緊張地無法動彈，只是低着頭，盡量迴避他的眼睛。她感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真是丟人！好不容易被下意識驅使，想要邁開步子逃走，卻被譚博喝住：“別動！”
他的聲音，有種奇怪的力量，怎麼說呢，魅惑吧。就好像讓你置身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裏，周圍靜的可怕，就算你怎麼走，也無法走出那個房間。唯有那個聲音指引你，使你不得不去聽信。
譚博修長的手指將少女柔順的短髮略顯笨拙地編成三股辮，輕輕地繞在耳後，再從酒紅色盒子中取出一枚綴着流蘇的葉片形狀的頭飾別上。整個過程中，譚博的鼻尖一直輕嗅到少女身上一股好聞的味道，說不出來，淡淡的，卻很芬芳，讓他覺得很心安。
用指尖挑起少女的下巴，猝不及防地看到少女微垂着纖長的睫毛，避閃自己目光的模樣，手指不由地顫抖了一下。他退後一步，看着面前愈發動人的女孩，笑道：“很漂亮。”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出自他的真心，宛衿有非常短暫的沉淪，然後又被理智強迫自己清醒地面對。她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已經咬牙切齒的女生們，個個嫉妒、怨恨的目光，就像可以活生生地把她給吃了。
譚博沒再說什麼，用手解松頸上的領帶，從宛衿身邊經過，在眾人看不到的背面，淺淺地笑，笑得……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