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巫術OR妖法
這道憤怒的聲音出自於那個一直看他們不順眼的小夥子之口。
對方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悶氣，由於心情不好，生意也沒做成幾筆，搞得整個一晚上都煩躁不安，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出手大方的顧客，結果那人卻買了年小春的東西，這下矛盾升級，他便把所有的怨氣全撒在了年小春的身上。
憤憤地吼出這句話后，他猙獰着五官怒視年小春，操着一口本地口音又罵道：“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外地人，一點章法都沒有，我們在這裏擺攤每個月還要交點清潔費，可你們呢？想往哪兒插就往哪兒插，賣完了拍拍屁股就走，媽的一點貢獻都不做，憑什麼和我們搶生意！”
莫名其妙地被人罵了一頓，年小春愕然，他真的不知道擺攤還要交清潔費，而且他也沒想過要和誰爭搶生意。只是見顧客上門了，便熱心地接待，難道這樣做是錯的嗎？
年小春性子柔，不善於與人爭吵，但這並不代表他沒脾氣，特別對方還擺出一副瞧不起外地人的姿態，也就更令他生氣了。
“誰和你搶生意了，別人要買我的東西，難道我不賣么？！還有你說話的時候嘴巴最好放乾淨點，這些簡單的道理你媽難道沒教你么？”
強壓住怒火，假裝平靜地丟出這句話后，年小春別開頭，打算不再理會他。
可爭吵一旦開始，就沒完沒了。那人開始罵娘了，髒話一溜一溜的，罵得十分難聽。
過往的行人紛紛前來圍觀，一時之間，嘈雜不堪。
年小春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下去了，正準備罵回去，卻被徐霽拉住了手腕。
徐霽輕輕一帶，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後。高大的身軀將他完全遮掩，自己則平靜地迎上了那個正在叫罵的人的目光。眼睛微眯，漸漸地泛出妖異的綠光。
那人惶恐地瞪大眼睛，急切地張嘴想要喊些什麼，卻詫異地發現自己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一股不可言狀的恐懼感頓時席捲而來，他只能用驚慌失措的眼神看着徐霽，做無聲的求饒。
一抹邪笑在嘴角綻開，徐霽沖那人挑了挑眉，挑釁意味十足。接着蹲下身開始收拾東西，對他頻頻發來的求救信號一概視而不見。
年小春正在納悶叫罵聲怎麼突然停止了，抬頭便看見那個小夥子滿臉驚恐地杵在他的攤位前，視線直直落在徐霽的身上，眼睛快要瞪成燈泡了，一副活生生見鬼了的模樣。
“他怎麼了？”年小春一頭霧水。
“不知道。”徐霽把沒賣完的抱枕全部裝進袋子裏，然後拉着年小春鑽進了人群中。
年小春回頭看過去，發現那人仍舊定格在原地，視線也一直停留在徐霽身上，臉上竟然還呈現出焦急的神色，似乎不願意讓他離開一般。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極為怪異的感覺，年小春又轉頭望向徐霽，試探着問，“我們為什麼要走啊？你是不是對他做什麼了？他好像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了。”
徐霽反問：“我能、做什麼？”
年小春一本正經地說：“比如巫術之類的，這世上不是有一種職業叫降頭師嗎？雖然我不太相信這東西，但我聽人說在馬來西亞和泰國那邊的確有這種駭人聽聞的降頭奇術。”
徐霽啞然失笑，居然連貫地吐出了一個成語，“道聽途說。”
“可他那怪異的行為，究竟是怎麼回事？”
“放心。”徐霽安慰地一笑，“會好的。”
“你怎麼知道他會好的？難道你真的做了什麼？！”
“猜的。”
“……”
年小春無語，在心裏默默地說服自己，就信他一回吧，也算是求個心安。
很快，兩人從夜市裡穿出來。徐霽卻沒鬆手，拉着年小春徑直朝公車站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正巧一輛公車靠站停下，年小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拉上了車。
站在投幣箱前，徐霽提醒，“給錢。”
年小春從褲兜里摸出兩枚硬幣投進箱子裏，“哐當、哐當”兩聲后，徐霽淡笑，“我送你。”
“送我什麼？”問完，年小春就明白他想幹什麼了，“你別告訴我你準備送我回家？”
徐霽揚了揚眉，一副你答對了的樣子。
“這樣不好吧……”
年小春正琢磨着該怎麼委婉的拒絕，就被徐霽拉到了座位上坐下。
看着對方，輕嘆一口氣，“你要是實在沒地方去，就去住旅館吧，我出錢。”
“不。”
徐霽倒是拒絕得夠乾脆的，接着又說，“我採藥。”
年小春露出一臉的囧樣兒，“這都幾點了，還採什麼葯啊？山裡黑黢黢，該怎麼采？”
“明早采。”
“那就明天早上再去啊！”
徐霽呵呵笑。
這人簡直是神一般的腦迴路！年小春想抓臉，狠狠地抓幾道血印子，才能穩住即將崩潰的情緒！
……
夜晚的街道暢通無阻，公車比白天跑得快很多。
年小春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緻，心裏有些惴惴不安。
喵喵要是在路口等自己該怎麼辦？
徐霽見他皺着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想什麼？”
“沒什麼。”年小春幽幽嘆息，他實在無法將內心的糾結化成言語說出口，並不是他不信任徐霽，只是出於對喵喵的維護，家裏養老虎的事情，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來又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年小春悲哀地發現，自從認識這個男人之後，他就一直活在糾結之中。一會兒糾結對方的身份，一會兒又糾結對方那曖昧的態度，不過最令他感到糾結的是，他倆認識的時間不長，關係又不算太熟，這人為什麼總愛跟着他？難道因為他長着一張好說話的臉，就跟軟柿子似的，想怎麼捏就怎麼捏，於是這人就賴上他了？怎麼也甩不掉了？
年小春鬱悶地抓了抓頭髮，可還是深陷在糾結的漩渦里打轉兒，弄得他暈頭轉向糊裏糊塗，始終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徐霽一直在默默地注視着他，見他一會兒抓頭，一會兒唉聲嘆氣，單純的將所有心事全寫在臉上，不禁感到有趣，嘴角不由得上翹再上翹……
人一旦陷入深思中，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年小春還沒理清楚思緒，公車就到站了，回程所用的時間竟比平時快了一倍。
看着徐霽提起袋子率先走下了車，年小春只好認命地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地朝前走去，一路無語。
走進小路，年小春立刻集中精神，伸長脖子四處張望，除了雜草、樹木和石頭，他並沒有看到喵喵的身影。兀自鬆了口氣，一直懸着的心似乎總算落到了實地。
這一切被徐霽盡收眼底，唇邊不由泛起一抹寵溺的笑容，悄悄靠近他數步，與他並肩而行。一輪皎潔的月亮在頭頂高掛，灑下一片銀輝。
走到農場門口，年小春停下腳步說：“我就住在這裏。”說完又抱歉地一笑，“其實我是在這裏打工，給別人做管家。如果是我的家，我就收留你一晚了。”
徐霽搖頭笑笑，“不要緊。”
“那你打算怎麼辦？難道去山裏過夜嗎？我都說了請你住旅館，可你就是不幹，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叫我怎麼過意的去。”
年小春快要糾結死了，想把人帶回去，可他又做不了主，更何況家裏還有一隻大老虎。他突然有點討厭他自己的個性，總是優柔寡斷，拿不定主意，如果當時能堅持立場，把人硬塞進旅館裏，那麼現在也不會這麼困擾。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院子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人影從裏面一扭一扭地走出來，月光照亮了對方的臉，原來是佘青。
佘青慢慢走近，臉上略帶驚訝之色，目光從徐霽身上一掃而過後，面色便恢復了平靜，然後看着年小春，翹嘴笑了，“小春，我聽見外面有說話聲，原來真的是你回來了。”
年小春回他一個笑容，“嗯，我剛回來。”
佘青又看向徐霽，眼中閃着疑惑，“他是誰？你的朋友嗎？”
年小春點頭，“是啊。”
佘青連忙追問：“你帶他來我們家做客的嗎？”
年小春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呃……”
佘青爽快地一笑，伸手在他肩上一拍，“沒問題，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非常歡迎。”
“呵呵……”
除了學徐霽呵呵笑，年小春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此時的心情，這算是峰迴路轉么？！
佘青朝徐霽伸出手，落落大方地做自我介紹，“帥哥，你好，我叫佘青，是這家農場的主人。”
徐霽和他握了握手，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你好，我，徐霽。”
打完招呼后，兩人把臉各自撇向一邊，竟然毫無徵兆地笑了。
年小春感到莫名其妙，你們為毛無緣無故地笑啊？！很驚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