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準備請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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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之中，溫柔卻強烈的陽光，在每一人的眼帘上結成一抹滾燙的鮮艷。林寧回過頭，身旁的懿思晨依舊靜靜地垂着腦袋。一切都平靜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有那對泛紅的眼圈勉強提醒着林寧剛才的一切並非是幻覺。而那種無助的抽泣，卻始終放肆地拉扯着林寧最敏感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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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紙球在老師轉向黑板的瞬間駕着耀眼的弧線，在林寧的課桌上顛簸着着陸。林寧伸手把它展開，蕭陽葡萄乾一樣蜷縮的字體，不出意料得躺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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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去打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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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寧抬起頭，蕭陽那張永遠像個小朋友一樣燦爛的笑臉正在遠方翹首以盼。林寧衝著他比出一個ok的手勢，準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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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兒？”懿思晨略帶沙啞的嗓音出其不意地響起。“不是和你說了不要缺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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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寧有些驚訝地看向身旁的懿思晨，僵直了片刻，起身默默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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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的籃球在空曠的球場上蹦蹦跳跳，將空氣里炙熱的陽光，乒乒乓乓地砸扁在滾燙的塑膠上。透明的籃板就嵌在湛藍的天空裏，像一塊晶瑩的果凍，俯視着林寧一遍遍帶球晃過蕭陽象徵性的搶斷，輕盈地起跳。

林寧一次次狠狠地把球扔出去，可懿思晨讓人心疼的樣子卻一次次無可救藥地彈回來，撞回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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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星星的學生嬉笑着推開門一路飛奔，放學的鈴聲隨後叮叮咚咚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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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再玩一局？”蕭陽頂着滿頭的大汗，看向心不在焉的林寧。

“不了。”林寧回頭望了望教室的窗口，回身笑着朝蕭陽把球高高拋起，“下回吧，今天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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攢動的人群很快在樓梯的平台上交匯一片，林寧好像一條焦急的鱘魚，艱難地在擁擠的人潮中溯流而上。教室里仍舊熙熙攘攘地逗留着不少學生，王梓旁邊的桌子，卻已經空空蕩蕩。整潔的桌面上，凌亂地擺滿了所剩不多的紙巾……林寧心裏忽然被愧疚狠狠咬了一口，衝著王梓擺擺手，轉身向著樓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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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哎？不一起坐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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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段，學校附近的街區就變得像一鍋煮沸的開水。林寧憑着細碎的記憶和無比薄弱的方向感，向著懿思晨家的方向一路小跑，左顧右盼地在來往的行人中，搜尋着那個不知不覺變得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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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樓的大門已經漸漸清晰，可懿思晨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一場籃球過後的校服濕得更加徹底，得寸進尺地貼緊後背。林寧輕輕放緩了腳步，然而在轉身的一刻，表情尷尬地僵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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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會經歷不計其數的轉身，身後或許是無限美好的沿途風景，或許是步步緊逼的豺狼虎豹。然而這一個轉身，卻讓林寧莫名其妙地感到刻骨銘心，彷彿在那一刻，四處是命運交織的聲響，似乎聽到了那種超越血緣的蒂連，就此將自己同這個溫暖乾淨的孩子緊緊束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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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思晨站在原地，滿眼清澈地看着狼狽的林寧，目光里多了一點驚訝和遲疑。林寧獃獃地看着陽光下乾淨得有些耀眼的懿思晨，不過短短几天的相處，卻彷彿已經看得到她心底清澈的善良，無論快樂還是憂傷，都始終澄澈的一塵不染。而站在她面前的自己，總是在一瞬間莫名退去了全部利刺，變成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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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

林寧干到彈性全無的嘴唇，在發音的一瞬間全線崩裂，一小股伴着疼痛的腥甜在口腔里毫不掩飾地蔓延開來。

“懿思晨……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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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公車緩緩停下，又匆匆地搖晃着車身離去。懿思晨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滿頭大汗，嘴唇出着血卻一味道歉的孩子，這個時常帶着一些無比直接而純凈的感動，不露聲色地衝散梗在心底的苦澀的孩子，一陣酸楚勢如破竹地湧進發脹的眼眶……懿思晨伸手攬過林寧，眼淚叮叮咚咚地掉在林寧早已濕透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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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多少遍要叫姐，小笨蛋。”

“你……你別害怕，有林寶陪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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