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偏偏不讓你如願
不足三千党項人死了多半，跪地投降的一千一百餘人，還有許多重傷的躺在地上呻吟，絕望的眼神中又重新放射出渴望的光芒，中原王朝歷來自詡禮儀上邦，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郎兵冷冷一笑，讓馬庸霖手下步兵收了党項人的兵器，用死屍身上的衣服結成布條，把他們串成一串，讓馬庸霖帶着兩千步兵壓着他們回懷遠。
馬庸霖大聲應了一聲，神色興奮地拽了拽串了長長一串党項人的繩頭，他力氣大，又是猛力，最前面那党項人一個趔趄，差點摔到，怒目瞪了馬庸霖一眼。
馬庸霖冷冷一笑，見他目露凶光，一腳重重地踢在他的小腹上，嘿嘿冷笑道：“怎麼，不服？”
那党項人忍着痛，站了起來，用流暢的漢語大聲道：“都說中原大國乃禮儀之邦，以仁治天下，如今我等誠心投誠，將軍就如此對待我們嗎？”
正要前去追趕劉沙虎的郎兵轉過頭來，面帶笑容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聽到郎兵的話，精神一振答道：“野利明礬，多謝將軍垂詢！”他咧嘴一笑，似乎想向郎兵抱拳行禮，不過連着繩頭的腰身被馬庸霖拽得東搖西晃，反而弄得似是而非不倫不類。他怒目瞪了馬庸霖一眼，指着地上呻吟的傷兵對郎兵道：“郎將軍，明礬也曾遊歷中原。知道儒家以仁孝而治天下。更曾聽聞將軍對刺殺自己地小兵都十分寬容，為什麼不救他們呢？”
地上都是受了重傷的党項人，郎兵沒下令救他們，馬庸霖這些與党項人仇恨頗深的邊將自然更不會去救他們，樂得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讓他們成為大漠禿鷹嘴裏的美餐。郎兵也沒打算救他們，要花費多少精力和藥材？自己人都不夠用，哪裏輪得到他們？
“你很會說話嘛，果然是去過中原。見過世面的。”這句話說的笑容滿臉，說完他面色一變。冷冷地道：“我為什麼要救他們？救他們有什麼好處？”
他盯着野利明礬，目光深沉：“我的仁慈和寬容只給我大周的子民和我的部署、朋友，對於敵人我從來不會心懷憐憫。”他說完對馬庸霖道：“給我看好了，路上有人敢輕舉妄動，心懷不軌，一律就地格殺，不用向我請示！”
“是！”馬庸霖搓搓雙手。興奮大聲道，瞟向野利明礬地目光便多了幾分森寒的殺意，似乎在說小子，小心別讓我抓着把柄嘍。
野利明礬一對上馬庸霖地目光，頓時一股寒氣從心底冒了出來，急忙垂下了腦袋，低着頭嘟囔道：“我要告訴你們的皇帝，你們居然這樣對付客人。”
原以為是個硬漢，不過是個虎頭蛇尾之輩，郎兵冷冷一笑。党項人也不過如此，甩起馬鞭子，叫道：“追！”
野利乞力他們逃得很辛苦，周軍人多勢眾，輪番休息着一路追趕不停，他們卻停不下來，只能沒命的往前跑，跑得慢了。周軍的弩箭就射了過來，虧得他們這些人馬好才勉強支撐，不過即使如此，跟着野利乞力逃出來的十幾個親兵已經去了一半。
野利乞力很少做後悔的事情，這次卻非常後悔。自己的侄兒是對地。不該去吃掉馮志那兩千周軍，耽誤了時間不說。沒想到那伙周軍在馮志的帶領下居然很硬氣，知道難以活命就瘋狂地拚命，党項人在周軍的反噬之下足足損失了八百精銳！
不然，與周軍接戰的那個下午就把他們擊潰了；不然，即使周軍多了這千人的生力軍，勝負依然是五五之數！
人真的不能太貪啊，野利乞力默默地嘆息，短短的兩天，他放佛老了二十歲，披頭散髮，唇乾膚裂，再無一絲大族首領的從容。更讓他憂心是野利氏五千最精銳最核心的士兵損失殆盡，實力大損，被郎兵這個毛頭小子殺得打敗，趕追千里，野利氏在党項人中的威望也將一落千丈，一直覬覦野利氏位置地細封翼會不會趁機發難呢？不過這個時候他可不敢分心去多想，逃命要緊。
第三天已經進入了騰格里沙漠，党項人的戰馬再好也禁不住連續數日的奔跑，不斷倒地斃命，連野利乞力的那匹千里駒也口吐白沫，快不行了。
“蒼天亡我呀。”野利乞力仰天長嘆一聲，忽然瞪起血絲密佈的眼睛，望向劉沙虎，陰陰一笑，“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修想得到！——殺了他！”
劉沙虎一見野利乞力的眼神兒就知道不妙，他長期縱橫大漠，耐力比這些党項人還好，一直在默默尋找逃跑的機會。党項人只是用套馬索簡單地榜上了他地雙手，早已被他暗暗地解開了，值此生死存亡的關頭，他無暇細想，抖掉手上的繩子，急忙往趴在馬背上打馬逃跑。
數只羽箭從背後射了過來，劉沙虎聽到風聲，雙手攀着馬背身子往馬腹底下躲去。可是他忘了，他身下的戰馬早已疲憊不堪，數只利箭射在身上，戰馬長嘶一聲軟軟地倒在了地上。箭頭透過柔軟的馬腹帶着血絲肉末兒穿到劉沙虎地身上，劉沙虎嘴角露出一絲慘笑，終於輪到自己了
此時郎兵已經距離党項人不足二百步。野利乞力舉着馬刀，對野利谷霏急聲道：“叔叔留下來擋住他們，你快走，以後野利氏就靠你”
隆隆地馬蹄聲順着沙漠從西面傳了過來，經驗豐富的野利乞力一下子就聽了出來，大股地騎兵。至少也有五千人！野利乞力只望一眼，就大喜道：“快走，有救了！”
聽到他地話，党項人心神一震，急忙往西面逃去，戰馬累死的就扯着兩條腿往跑。一群騎兵像黑雲一樣從西邊壓了過來，速度極快，轉眼間就就到了兩里之內，已經可以看到他們的服飾。中間為首那人一頂高高的紅色帽子尤為顯眼。騎士們腰部色彩斑斕的圍裙也異常醒目地提醒着周軍，他們是吐蕃人。
郎兵心裏一驚。能在這裏出現的，只有六穀部吐蕃了，看那來勢洶洶的架勢，不懷好意的居多。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既不屬於六穀部，也不屬於大周，不過這裏距離六穀部地領地顯然更近，實際上六穀部一直把賀蘭山以西視作自己的地盤。
“快。射死他們！”原本郎兵有意活捉野利乞力，現在看來不行了。
秦旺領命立即帶着精銳士兵打馬沖了上去，一邊用弓箭射擊，落後地党項人被射程了刺蝟。此時六穀部吐蕃人和周軍已經能看清了彼此的面目，周軍更是急急地把箭雨噴射在党項人的頭上，秦旺顧不得其他人，單單瞄向野利乞力。野利乞力慘叫一聲墜落馬背，秦旺悄悄地鬆了口氣，距離太遠，他也沒有把握。
秦旺還待射第二箭。漫天的箭雨從對面射了過來，在周軍面前二十餘步落了下來，緊跟着優勢一撥密密的箭雨，在不足十步的地方落下，同樣沒有射到周軍身上，不過卻讓他們再也不能前進一步。秦旺眼睜睜地看着一個高大的党項漢子拖着野利乞力跑。
郎兵已經趕了過來，拍了拍了秦旺地肩膀，示意他無需擔心。秦旺默默地退後郎兵身邊。小心戒備着。
周軍停了下來，對面的六穀部也停了下來，兩支騎兵相隔不足兩百步相對而立，這個距離不是騎兵發揮威力的距離，甚至不夠戰馬加速。李處耘低聲對郎兵道：“他們在告訴我們。沒有和我們戰鬥的意思。”
郎兵點點頭。臉色陰沉，党項人已經翻身上了吐蕃人右側的幾匹空馬。沿着賀蘭山西麓向南逃去。
看前面那頂高高的紅色的無沿尖頂帽子，郎兵就知道他是六穀部首領折逋嘉施，李處耘跟他說過，這種帽子以前只有吐蕃贊普才能戴的。
“不知折逋首領這是何意？”郎兵上前十幾步冷冷地大聲道，折逋嘉施雖向大周稱臣，卻沒有接受大周的封王，一向以贊普自稱。
身材矮胖的折逋嘉施也縱馬上前，笑容可掬地道：“聽說郎將軍要剿滅沙匪，為民除害，本贊普特率兵前來相助。”
“沙盜已被本將軍所滅，劉沙虎已死，折逋首領來地有些太晚了吧？”
折逋嘉施一愣，滿臉欣喜地道：“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郎將軍為我百姓除此大害，本贊普感激不盡，願以最高規格宴請郎將軍以表達我的謝意！”
“不必！”郎兵冷冷地道，“本將軍正在追趕偷襲大周軍的党項人。”
“啊。”折逋嘉施放佛吃了一驚，“本贊普以為他們是幫郎將軍剿匪的呢，實在沒想到”他滿臉懊惱地道：“實在抱歉，早知道就讓人拿下他們了。現在他們跑的遠了，想追也追不上了。”
你就裝吧，郎兵緊緊握着拳頭，不過人家兵多，他也無可奈何，要是再不見好就收，說不定被人家吃了。
“回軍！”郎兵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對捧着潔白絲綢走過來的吐蕃人視而不見。折逋嘉施在周軍調轉馬頭之後就沉下了面容，走了回來，也冷冷一笑道：“走！”
郎兵剛剛走了五十多步，忽見見到一直東張西望的李處耘跳下了馬背，急向一具屍體本去，一手扶起了那人地頭，轉頭大聲對郎兵道：“將軍，他還沒死。”說完把耳邊偏向那人的嘴巴。
郎兵跳下馬背，走了過去，見他滿臉沙子，被血黏在臉上，依稀可以辨認出正是劉沙虎。只見他臉上露出一絲慘笑，目光中還透着凶色，望向西南：“你不想讓周軍得到，我偏偏不讓你如願”
頭一偏，一代大盜終於咽了氣。李處耘走了過來低聲道：“他說了藏寶的地點，就在賀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