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書生秘密
驕陽似火,空氣黏稠得好像要凝固一般。鳥兒也失去了翱翔的興緻,鑽進演武場四周的茂密枝葉中,偶爾用一兩聲清脆的鳴叫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陽光刺眼,許晉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他之所以會刻意去吸引這些懵懂少年的注意,自然是為了改善自己目前的尷尬處境。
現在的他,不是什麼殺手,而是一名許家子弟。要想融入新的世界,就得融入新的身份,而新身份目前在許家的地位,顯然並不怎麼樣。
幾名少年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書獃子突如而來打出的一拳,雖然看起來有幾分玄妙之處,但還不至於讓他們放下架子來當徒弟。至於武功秘籍一說,仔細想想后,更是覺得太過荒誕,始終不願輕信。
不過他們也沒有就此去反駁奚落,而是靜靜的站在一邊,似乎等着許晉去證明自己。
想獲得這些少年的信任,看來遠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許晉輕嘆一聲,此刻四肢乏力,全身肌肉未開,剛才一手簡單的右直拳就已經讓他腰酸背痛,絕無可能再去打出一套完整的拳法。
許晉負手而立,面色淡然,緩緩調勻呼吸,決定用另一種方法來證實自己。
“先給你們說說散打吧。”
“散打沒有固定的套路,算不上什麼拳法。確切的說,散打更多仰仗的是腿法,有句話說得好,‘手是兩扇門,全憑腿打人’”
提到腿法比拳法強時,許炎和圍觀的幾名少年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和不解。
許晉頓了頓,知道這個方法還算可行,乾脆提出一個簡單的問題:“許炎,碰到推不開的門,你會怎麼解決?”
“一腳踹開唄。”許炎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剛說完便一拍腦袋,陷入沉思。
另外幾名少年也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瞳孔中異芒頻現。
“沒錯,一寸長,一寸強,腿比手長,更比手壯,推不開門,脾氣暴躁的首先想到用腳躥,就是這個道理。”許晉趁熱打鐵,娓娓道來。
“而且人的眼睛不是長在腹部,是長在頭上。手臂根緊貼脖子,拳打上路,眼睛放亮些,攻擊的路子容易看清,擋下來並不困難。但如果用腳攻擊下盤,就隱蔽多了,平常人走路很少注意所穿的鞋子,也是同樣的道理。”
一番話淺顯易懂,聽得幾名少年齊齊點頭,對許晉也產生一股莫名的信任感,嘴上雖然不說,腳下卻是齊齊地前進了一步,漸漸將許晉圍在了裏面,形成了一個奇特的小圈子。
場上許多正在演練拳法的少年,也漸漸注意到許晉等人。強烈的好奇心讓他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許晉的方向望了過來。
許家習武的少年子弟,沒幾個瞧得起許晉,沒想到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竟然形成了一個以他為首的小圈子。
雖然小圈子中的幾名少年,家境一般,頂多算得上許家中層子弟。但少年有傲骨,他們倒是有理由相信,那幾名少年絕不會因為許晉是五長老的兒子而刻意獻媚。
好奇心的驅使下,越來越多的人圍攏在許晉身邊,許晉對於拳法和腿法的講解清晰直白,沒有玄奧難懂的東西,都是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加以舉例,很快就吸引了許多趕來旁聽的少年。
“我們走路靠腿,跑步靠腿,全身的重量都落在腿上,無形中就一直在訓練腿部力量,正所謂‘練拳不溜腿,到老冒失鬼’,單純追究拳法技巧,忽視腿法的作用,本身就是捨本逐末之舉,腿法練得好,高可踢面,低可踢腿,側可踢腰,就算你背對敵人,轉身不及的情況下也可以蹬腿后掃。”
許晉儼然大家,一番言論說得眾人齊齊點頭附和,更有甚者,開始嘗試着在場中踢起腿來。
許家向來只注重拳法,腿法的修鍊僅限於步法,許晉這些獨到的見解,不經意間引起許多少年的興趣,口口相傳下,聚攏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喲呵,一個書獃子給人講拳法,胡扯一些書裏面的旁門左道你們也信,真要跟這書獃子說的一樣,咱們許家還能在清源城站穩腳跟?”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從人群中響起,打斷了許晉的講解。高大英俊的許森,昂首闊步走出人群,傲然屹立在許晉面前。
“你們應該很清楚,清源練腿的家族少說也有十幾個,哪次清源大比,他們進過前十?”
兩人身材一壯一瘦,一高一矮,造成強烈的視覺衝突,有如對峙的雄鷹和小雞一樣惹眼。
許森低頭俯身,面帶戲謔:“你的拳法這麼厲害,要不咱倆較量較量。”
許晉微微仰起頭,面色平靜,之前被其百般凌辱的一幕像放電影一樣出現在他腦海。
不是這傢伙無意間一巴掌,害死那個書獃子,自己怕也不會奪體重生,對於此人,許晉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恨還是該謝。
許森,三長老許青松之子,六歲習武,十四歲踏入煉體三重鍛骨境,是許家天份最高,也是最勤奮的幾名少年子弟之一,同樣也是整個許家公認,唯一可能在十六歲前踏入四重辟丹境的天才。
如果能在十六歲之前踏入四重辟丹境,算起來比之許家族長許青風還要早上一年。
許青風膝下無子,三長老和他又是親兄弟關係,作為族長的親侄子,許森只要能在一年之內成功辟丹,就會被定為許家少主,前途不可限量。
“怎麼,不敢了?不敢就趕緊滾蛋,少在這裏丟人現眼,妖言惑眾。”
許森親自出面闢謠,其他少年噤若寒蟬,細細想來,許森的話不無道理,許家拳法打遍清源無敵手是不爭的事實。少年們開始暗暗懊悔,自己怎麼不經意間就差點就上了許晉的賊船。
想通此節,許多少年隱隱有了一些怒火,認為許晉不安好心,把他們往歪門邪道上引。
數十道目光聚集在許晉身上,立刻就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距離他最近的幾名少年,除了許炎外,無不默默退開了幾步。
以許晉為中心的小圈子,聚得快,散得更快。
許晉強壓怒火,緊盯着囂張跋扈的許森,眼底寒光一閃而過。
許家這位天才少年,之所以會一直針對自己,自然另有原因。
他本想隱忍一段時間,把身體錘鍊到可以施展無蹤九拳的地步,再來應付這位書獃子生前最為懼怕的少年。
但他顯然低估了許森對自己的恨意,這場比試來得太快,他一時間陷入兩難境地。
答應這次比斗定然是螳臂擋車的愚蠢之舉,若是膽怯拒絕,自己在眾少年心目中苦心經營的良好印象,頃刻間就會分崩離析,再想改善只怕會難上加難。
“如果單純比試拳法,根本不公平,你現在已經是鍛骨境,許晉只是融氣境,他怎麼跟你打!”許炎看了一眼依然在抿嘴輕笑許晉,不知從哪裏湧起一股勇氣。
話剛說完,許炎就有些後悔了,小圓臉變得煞白,身子也情不自禁的發起抖來。
許晉雖然也是長老之子,論地位和實力,又怎麼可能是許森的對手,此次三番兩次得罪這位未來的准族長,他將來還怎麼在許家繼續混下去。
“那很簡單,我不運氣,只用一成的肉身力量和你對打,敢是不敢?”許森一臉不屑,根本沒有將許炎放在眼裏,凝視着許晉的目光咄咄逼人。
一成的肉身力量也絕不是現在病秧子一般的許晉能夠抗衡的,許炎大急之下還想爭辯,卻被許森冰冷的眼神嚇住。
許晉眼睛一亮,感激的看了一眼許炎后,嘴唇微張,聲音微弱卻無比清晰,
“你想打?那就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