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半塊血玉
潘小溪捧住那顆在自己面前得意搖晃的小腦袋,含笑看了一陣。貞兒和蘇貞真的很像,很純很孩子氣。錢思語被潘小溪捧住的臉在發熱,她雙眼裏的眼珠盯着潘小溪直轉,似乎在防備什麼,把糖果壓在舌下希望它能早一點兒融化,免得被搶了回去,得意的神色盡斂。潘小溪的笑意更深,放開錢思語,幾步助跑雙腳踩在牆面上,橫着身體跑到和橫樑水平的位置,側轉身體,伸手一摸,抓到糖盒,但手指好像還碰到個什麼,趕緊再向上跑了兩步,再次伸手摸向橫樑抓下那塊紅色的東西,這才一個空翻落到地面上來。錢思語居然笑道:“小溪,你不會輕功呀?”潘小溪答道:“是啊,恐怕這真是我不會的東西了,在我們那裏已經沒有輕功了,輕功只是一種傳說。”錢思語笑出聲兒來道:“那你還說自己什麼都會。”潘小溪翻看了下手中的半塊血玉,問道:“貞兒,這玉是你的?”
錢思語含着即溶的糖,也不細看,仍然隔她遠遠的掃一眼道:“不是,我沒見過。你會變戲法的吧?”潘小溪把糖盒和血玉放到桌上,看着手指的灰塵,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錢思語追到門前,看她走往後院,也沒跟去,暗道,她是生氣了嗎?不就說她不會輕功,這也在意?嘟着嘴回到桌旁坐下,摸了摸糖盒把手移向半塊血玉嘀咕道:“小溪說,吃完了就沒啦。”她端詳着手裏的玉塊,玉面潤白如脂,可那溫潤的表面下,一絲纏一絲的血紅紋絡密佈其中,乍一看就像被血染過的,她盯得出神,卻覺得玉中的血絲會移動,方才還糾纏得像張血絲密佈結成的網,可那張網在她的注視下逐漸收緊,兩端細長,血絲全都移到玉的正中心,就像是一隻佈滿血絲的眼睛,而那隻血眼也正回望着她,頓時尖叫一聲,把半塊血玉丟到桌上,就往閨房外跑,一頭撞進潘小溪的懷裏。
“怎麼了?貞兒。你慌什麼?”潘小溪摟住懷裏的人兒,又鬆開雙手,甩着手上的水。錢思語驚魂未定道:“小溪,那隻眼睛會動的。”潘小溪打量着四周道:“哪有什麼眼睛?哪隻眼睛會動啊?”錢思語指向屋內的桌子怯道:“桌桌桌子,玉,玉,眼睛。”潘小溪跨入房內,一把將她拉了回來,關上門兒。錢思語背靠在門上,不肯往裏再走。潘小溪走到桌旁看了眼半塊血玉,就是一塊血玉啊,這殘缺的玉只有半塊,按裂紋來看,怎麼都不像眼睛的形狀,這丫頭挺皮的,還想唬我。她回頭一笑道:“你嚇我呢?”錢思語還是對着她轉了幾圈眼珠,沒有答話,她拿起桌上的糖盒往嘴裏丟了顆糖,錢思語馬上叫道:“別再吃啦,你不是說吃完就沒有了嗎?我,我們這裏只有糕點和糖偶,沒有你這種糖,而且你把它送給我了。”潘小溪聞言險些把嘴裏的糖笑噴到地上,她眉眼帶笑的走過去道:“我之前才吃一粒被你搶了,現在想再吃一粒,你就這麼小氣,那要不再還你?”錢思語抿了下嘴角,低聲道:“我不要,再吃真的就沒了。”潘小溪雙手撐到她雙肩后的門上,繼續笑道:“真的不要?”錢思語低下頭搖了搖,潘小溪滑下手來搭住她的肩,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問得認真:“貞兒,當我媳婦兒好不好?”
錢思語對着她的眼睛,又避開她的注視道:“就因為我和她長得一模一樣?”潘小溪把腦袋歪到她臉前,再次對上她的眼道:“你們就算長得再相像,我很清楚你們是兩個人,你怕我拿你當她的替代品?”錢思語道:“可我說了也不算,我爹爹說,明年他就會替我擇個夫婿。你在我們這裏又娶不了媳婦兒,要是有人向你提親,你還要去當別人的媳婦兒呢。”潘小溪沉默片刻,低頭吻住她,彷彿想用這一瞬間把一切都掏空,她越是留戀她的唇舌越是不舍,最終還是放開了她,摸了摸她的臉道:“我以為我遇到你,是老天給我的第二次機會,當我決定要用心去珍惜的時候,卻仍然沒有結果。我太自私了,呵呵,也有些性急,對不起。我再留在你身邊,將來會傷害到你的,再見,貞兒。”錢思語看着她匆匆拎起背包背到肩上,急道:“小溪,你要去哪裏?我不覺得你會傷害我啊,除了我這裏,你還能去哪裏?”潘小溪調好登山包的肩帶道:“我已經傷害了,以後你會明白的,對不起。”她拉開門朝外走去。“小溪……”身後的呼喚還是讓她停了腳步。錢思語道:“若你真的不想再留下來,你,你可不可以,幫我把桌上那塊玉帶走,扔得遠遠的,它真的不是我的。”潘小溪返回屋內拿起那塊血玉道:“好,你要答應我,如果有一天你願意當我媳婦兒,你就給我點孔明燈,我會看見的。”
潘小溪從走出尚書府的那一刻,她知道她一定會回來的,這是她穿越而來的第一個落腳點,如果穿越是冥冥中註定了什麼的話,她就一定會再回來。錢思語,一個和蘇貞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靠在尚書府大門口的貔貅石像上,仰頭望天,我不就寫了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嗎?你這天就立馬讓我穿越了,而且是從她死的地方穿到另一個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的人面前,你到底什麼意思啊?我還以為你送了我一段姻緣,重新開始呢,可她不僅對我沒感覺,還無法替自己的未來做主,你到底想怎麼玩我啊?破天,我命就是由我,不由你,不信你等着瞧吧。她注視着街角來來往往的人群,再打量着這條古街的佈局,到處亂走了一通,在古城裏亂闖,很餓,但她身無分文,別說沒金銀財寶就連人民幣也一張都沒有,錢包里全是卡。潘小溪深深嘆了口氣,眼前是一個門庭破落的地方,我走到城郊了嗎?周圍的民房相對之前看到的而言,是要破舊些,抬頭一看,空如寺。這破寺還真是破得夠空的了,手心一陣發燙,低頭一看嚇了一跳,右手在冒煙,攤開手掌這才想起那半塊血玉來,白煙是從這血玉上冒出來的。這是什麼古怪東西?不就是她從橫樑上順便摸下來的半塊玉嗎?貞兒說不是她的,還讓我扔了,那工匠來修補橫樑旁邊的屋頂,是沒看見還是工匠掉落的?會冒煙的玉,反正以後的日子無聊,不如留着它打發時間吧。她越想越遠。
空如寺門邊傳出幾聲撲騰翅膀的聲音,潘小溪定睛一看,鴨?不太像,是鵝嗎?反正她沒見過,她咽了咽口水,在心裏笑了幾聲,管你是什麼,等我抓了你做成叫化‘雞’,嗯,你就暫時當‘雞’吧。她伸手拉開背上的包鏈,把血玉丟進去,拉合包鏈,眼睛緊盯着那隻‘雞’小心翼翼的靠近,那長脖的腦袋上側着一隻小眼睛,歪了歪腦袋也在看着她。潘小溪猛得朝前一撲,狠狠的撲倒在地上,可是懷裏是空的,她爬起來拍了拍胸前的塵土,繼續瞄準目標,一路撲空,追着那小東西都快到空如寺的大雄寶殿前了,還沒到手,不禁有些懊惱,可想到之後進嘴的美味兒,又強打起精神,繼續撲去……一把揪起那對翅膀,往那小腦袋上一拍笑道:“我叫你跑!”她拎着戰利品打量着破落的空寺院,種棵樹也好啊,搞得連泥土都找不着。大雄寶殿的門檻上橫着一根稻草,潘小溪嘴一歪,對着那小腦袋又是一拍道:“那就委屈你了,等着做燒‘雞’啦。”她俯身撿着腳邊散落的稻草,左幾根,右幾根,前幾根,後幾根……順手扭了幾根稻草往‘雞’翅膀上一綁,再扭幾根稻草往‘雞’腳上一綁,這回你老實了吧?不會再折騰着做怪了吧?
再次伸手,縮了回來。一隻鞋,很破舊的鞋,鞋面還有大大小小的補丁,這麼短?女人穿的嗎?潘小溪抬起頭來,頓時挺直了身體,殿內香爐長腳木案下,躺着一女的,看那張髒兮兮的小臉還帶着稚氣,雙手高舉於頭頂被綁在木案的一條長腳上,雙腳也被並着綁在一起,這綁法就像是……她拎着的這隻‘雞’。只是嘴裏多了一條勒在唇間綁向腦後的粗布,潘小溪把目光掃向她的腳,果然是光着一隻腳丫,另一隻腳掌上套着破舊的布鞋。她把手裏的‘雞’甩到一旁,向那女孩跑去,女孩驚恐的望着她搖了搖頭,奮力扭動着身體掙紮起來,她連忙安慰道:“我來救你的啊,別怕,我會幫你把布條全都解開的,你別怕。”她望着女孩兒驚恐的眼睛,伸手解起木案長腳上的布條來,全是死結,想解都沒處下手,哪個缺德的這麼綁她?這破寺院要是沒人來,這孩子不是給活活餓死嗎?那女孩兒又掙扎了起來,拚命搖晃着腦袋。“弄疼你了?綁太緊啦,全是死結,我找東西來割,誰把你綁在這裏啊?真缺德。”潘小溪有些氣憤,想找個破瓦破瓷什麼的來慢慢割斷算了,就地一個轉身,眼前出現一雙腳,黑布鞋,鞋面很乾凈,好大的一雙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