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肺腑之言
“神經病,我硬撐什麼呢?”一時衝動真是害死人,在大漢走後的個把鍾頭裏,他已經跑了四五趟茅廁,身體都快虛脫了,羅隱看他跑上跑下個不停,只能投來同情的目光,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來,還是酒樓老闆有經驗,讓夥計燉了一碗雞湯送上來,問題是李恪現在沒胃口喝雞湯,先把肚中的酒水解決再說吧。
羅隱實在看不下去了,於是道:“殿下,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畢竟李恪大病初癒,身體還沒有復原,喝酒傷身,再惹了風寒就遭了。
“沒事,你就陪我說說話!”李恪現在只想這麼坐着,什麼事都不做,他今天是走路來的,就這麼走着回去,還不要了自己的小命?酒樓老闆不識趣,一個勁在邊上拍馬屁,李恪被他吵得心裏煩躁,三下五除二把他打發走了,這才想起正事來,問道:“羅大哥,你找小弟是不是為了宇文大人的事?”
羅隱點點頭道:“正是!殿下也知道仲始的脾氣。”
李恪呵呵笑道:“羅大哥多慮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小弟就是知道他的脾氣才不與他計較。”
“這就好,還有,羅隱知道殿下無聊,若是有閑暇,可以找羅某喝酒!”羅隱咧嘴笑道,李恪嘆了口氣道:“知我者唯有羅大哥!”
羅隱這麼緊張宇文緒是有原因的,他雖是武官,可最服的人卻是宇文緒,想在去年,齊州大旱,宇文緒當機立斷,開放義倉,又多方調度,這才避免了飢荒之災,羅隱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本來宇文緒頂撞李恪是家常便飯,不過這次情況特殊,李恪大病初癒,心情肯定不好,他就怕李恪因此記恨了宇文緒。
愁緒已解,羅隱心中高興,又多喝了兩杯,李恪就喜歡他那坦蕩的性子,若是平時,兩人肯定把酒言歡,可惜現在已經不能捨命陪君子了。
“羅隱沒看出,殿下真是深藏不漏!”羅隱伸出大拇指道,他現在雙眼迷離,看起來已有幾分醉意。
李恪汗顏道:“羅大哥不要笑話,若是深藏不漏也不會現在這樣!”
“羅隱說的不是這個——”
“哎呀,不好,又來了!”
羅隱茫然的看着李恪急急忙忙的跑下樓去,只是笑了笑,喝了兩杯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從茅廁出來,李恪發誓今後一定要製造出度數高的烈酒,這種沒味的淡酒喝着實在折騰人,李恪突然眼前一亮,提高酒的度數不就是用蒸餾的辦法嘛,這可是在六世紀的大唐朝,自己若是成功了,肯定會大賺一筆,以後這個太平王爺當不成,還不是為了一個富家翁!
“咚!——咚!咚!”已經打三更了,這時候樓上客人已經不多,顯得很安靜,李恪覺得也該回去了,正要叫醒羅隱,忽然聽到隔壁有人說話,聲音還很熟悉,不錯,是文紀先生的聲音。
“殿下也是少年心性,仲始兄可不要往心裏去!”原來是裴皓和宇文緒兩人,李恪來了興緻,於是輕手輕腳的繞到那個房間,躲在屏風背後偷聽兩人說話。
“文紀,不瞞你說,為兄是討厭殿下整日的浪蕩,可也是為了殿下好,這次有驚無險,也就罷了,下次若是有什麼差池,文紀,你我二人都有責任!”
“呵呵,仲始兄說的是,殿下自醒來后已經有所醒悟,相信以後會有所收斂!”
“但願如此,還有,事情辦的怎樣?殿下答應為齊州百姓請願了嗎?”
“放心,殿下也是明事理的人!”
“那就好,害為兄白白擔心一場!不過,文紀,有件事為兄不知當問不當問?”
“兄長有話直說!”
“殿下不像是有作為的,以文紀你的才學,為何屈尊做王府的屬官?若不嫌棄,兄長可以向家父保舉你,你覺得如何?”
李恪心中一顫,宇文緒也問到他的心坎里去了,說實話,王府的屬官根本沒有前途,更別說他這個庶出王爺,不過這一年多來,李恪已經將裴皓當成自己的左臂右膀,一日也缺不了他,平日裏待他又不錯,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麼想的。
好一會兒,裴皓才笑道:“令尊官至中書令,兄長為何到齊州來做小小的長史?”
“這不一樣——”
“人各有志,焉可思量?”
“好了好了,為兄不說就是!”
李恪聽了心裏十分感動,裴皓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值得他如此效忠。宇文緒的父親是宇文士及,官至中書令,相當於右相,自杜如晦死後,他和房玄齡總理朝政,很受太宗的信任,若有他提拔,裴皓即使是裴家的庶齣子弟,也會有大好前途。
裴皓端起一杯酒欣賞來欣賞去,似乎沒有在意的問道:“仲始兄,你有沒有覺得殿下自醒來後有些不一樣了?”李恪聽了心裏一陣惡寒,裴皓的眼光果然毒辣,已經看出李恪大病前後的變化。
“我倒沒覺得!”宇文緒自顧自的喝酒,繼續說道,“要說不一樣,就是今天服了軟,這可不是殿下的作風!”
“呵呵,說的也是,仲始兄得罪了殿下,還能安然的在這裏喝酒,確實是殿下往常所為!”
“文紀,你就會胡說!”
李恪心裏一松,原來裴皓是在開玩笑,不過他肯定是瞧出一點端倪了,以後自己要倍加小心,千萬別露了馬腳,他伸長耳朵,再聽裏面的談話,突然有人在背後拍了他一下,把他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原來是羅隱。
“噓!”李恪讓他不要說話,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宇文緒已經注意到外面的動靜,起身過來道:“老闆不要打攪我們兄弟喝酒!”李恪這時正好從屏風探出頭來,與宇文緒撞了個面對面,鼻子對鼻子,眼對眼,宇文緒的眉毛馬上豎了起來,李恪只能一個勁的傻笑,場面說不出的尷尬。
裴皓看到李恪,忙過來施禮,李恪狠狠地瞪了眼羅隱,羅隱無辜的攤了攤手,李恪只好回過頭來乾笑道:“我與羅大哥在隔壁喝酒,不想文紀先生和宇文大人都在此,真是湊巧!”
宇文緒冷哼了一聲,裴皓還是恭敬的請李恪入座,李恪厚着臉皮坐了下來,發現裴皓臉上有些潮紅,不知道他是酒喝多了,還是為剛才的一番話難為情,他的話本來就不多,這時候更是無話可說,三人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李恪打破了沉默,他斟了一杯酒,雙手敬向裴皓道:“李恪在這裏謝過先生!”
裴皓顯得很平靜,他不顧宇文緒詫異的眼神,慢慢接過酒來,雙手端起,李恪馬上自己也斟了一杯,也雙手端起,兩人相視良久,幾乎同時一飲而盡。李恪心中暢快,又斟了一杯酒舉起豪言道:“蒼天為證,李恪在此盟誓,終不負先生!”說完就把酒灑在桌案上。
裴皓不由動容,他也斟了一杯酒來,在面前灑了開來,毅然決然的道:“裴皓也再此盟誓,終不負殿下!”
李恪哈哈大笑,道了一聲“告辭”就拉着羅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