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映月酒樓
傍晚時分,李恪帶着幾個隨從就往映月樓去,一路上見到城內張燈結綵,繁華似錦,人流熙熙攘攘,一片熱鬧景象,就是比起長安來也不遑多讓,不知情的還以為是過年過節,須不知久旱逢甘霖,百姓高興,也要慶祝一番。
映月樓是歷城最大的酒家,之所以取名“映月”,是因為酒樓依水而建,江水映明月,文士雅士就喜在此飲酒賦詩,也別有一番滋味,映月樓的酒更是遠近聞名,香氣悠久、清洌甘爽,許多酒客來此就是為了一品這裏的佳釀。李恪已經是這裏的常客,他讓隨從在樓下飲酒,輕車熟路,就上樓去,酒樓的老闆諂媚的上前獻殷勤:“公子,快快有請,羅大爺已經等候多時了!”老闆的個頭不高,滿臉皺紋,目光炯炯,顯然是精明人。
映月樓分兩層,當然樓上的風景較好,還有個不成名的規矩,樓上只用來招待達官顯貴和才子文士,販夫走卒,粗鄙之人只能在樓下飲酒,酒樓老闆打得好算盤,兩邊都沒得罪,還招來了更多的生意。
羅隱很早就來了,已經在樓上預定了一個雅座,可以一覽江面上的風光,他見李恪到來,忙上前迎接,酒樓老闆屁顛屁顛的在一邊奉承着,雖然沒有明說,他可能已經知道了李恪的身份。
“讓羅大哥久等了!”李恪告罪道,他與羅隱義氣相投,平時都是兄弟相稱,羅隱還教過他武藝,又多了份師徒之誼。
“不妨事!”羅隱話也不多,待李恪坐下就坐到了對面。
酒樓老闆這時滿臉諂笑,本來就小的眼睛快眯成了一條線,他讓夥計端上來兩罈子酒,還沒有揭開封泥,一看就知道是陳年佳釀。老闆呵呵笑道:“這是小店珍藏了十八年的女兒紅,還請公子和羅大爺品嘗!”
李恪滿意的點了點頭,後世的酒與現在的酒差別實在是太大,他的記憶里有後世酒的味道,現在酒的味道已經蕩然無存了。當夥計揭開封泥的時候,一股醉人的醇香立即飄散開來,李恪都不禁伸長鼻子聞了聞,周圍的酒客更是投來了艷羨的目光。
老闆親自給李恪斟了一杯,李恪一飲而盡,老闆忙不迭的問道:“公子覺得怎樣?”這時候羅隱也斟了一杯飲盡,喝了一聲采道:“好酒!”
老闆聽了臉上笑開了花,就等着李恪讚美幾句,沒想到李恪咂了咂嘴,皺了皺眉道:“香則香矣,可惜太淡!”李恪說的是實話,現在釀酒的工藝還不發達,酒的度數並不高,只相當於後世的啤酒,難怪他會說太淡,李恪也知道自己現在喝酒的品味太高,也不想掃興,於是安慰了一番老闆,接着連飲三杯,老闆這才釋懷,這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一道炸雷似的聲音響道:“老子就想上去又怎的?”不過一會,一個夥計就慌手慌腳的爬上樓來,對老闆耳語了幾句,老闆頓時怒容滿面,告了聲罪就下樓去了。
李恪心裏好奇,於是推開窗戶往下看去,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虯髯漢子正拎着一個夥計大聲叫喝,已經摔壞了幾副桌椅。
“這位大爺,有話好說嘛!”說話的是酒樓老闆。
漢子一把推開夥計,來到老闆面前,好似泰山壓頂一般,嚇得老闆臉色蒼白,倒退了幾步,這煞星的氣勢也忒嚇人。
“你是***老闆?給老子聽好了,老子和幾個兄弟要到樓上去喝酒,好生伺候着!”老闆縮了縮頭,尷尬的笑了兩聲,這才注意到煞星的背後還有七八個大漢,背着傢伙,都在摩拳擦掌,一語不合就可能打起來,到這份上,老闆放棄了一切抵抗的想法,眯着眼笑道:“大爺消消氣,是這樣的,樓上已經滿了,大爺就在下面將就一下,夥計,快伺候着!”
大漢可不吃這一套,一把拎起老闆,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就上樓來了,夥計們哪敢阻攔?
“操你娘的,敢騙老子,活膩了你啊!”樓上這時候還沒幾個客人,大漢一看火了,把老闆舉得高高的,就要甩出去,老闆嚇得汗如雨下,眼睛還不住的往李恪這邊喵,羅隱緊了緊手上的拳頭,看了一眼李恪,李恪輕輕搖了搖頭。
大漢並沒有把老闆甩出去,可他一放手老闆就兩腿一軟,癱倒在地上,結結巴巴的吩咐夥計給大漢收拾桌椅,大漢的一幫手下也陸續上樓,圍着一張長桌坐下,他們都滿臉橫肉,說話粗魯,就像一群強盜,鄰近的一些文人都面顯鄙夷之色,他們也只能自命清高一番,哪個也沒膽量去惹這煞星。
老闆本來以為羅隱會出來搭救,現在只能自認倒霉,好酒好肉的伺候着這些大漢,不敢有絲毫怠慢,李恪沒有讓羅隱插手此事,是不想惹是生非,再說這些漢子個個身手不凡,羅隱一個人不一定討到好處。
“老闆,這是什麼酒,鳥味都沒有!”那大漢一邊啃着雞腿一邊大叫,老闆哈着腰賠不是,大漢看老闆這麼配合,也不客氣,一腳踩着板凳,向李恪這邊努了努嘴道:“那邊的酒不錯,給老子上兩壇!”李恪覺得這大漢還真是識貨,這陳年女兒紅淡是淡了,可酒香是一流,這大漢肯定是酒鬼,鑒定完畢。
老闆的看了看李恪這邊,眼珠子一轉,對着大漢諂笑道:“不瞞大爺,小店的陳年女兒紅只剩下那兩壇!大爺不要為難小的啊!”
大漢可不相信老闆說的,又是一把拎起,就要發作,這時候李恪端起一杯酒來,大聲說道:“這位大哥,若想喝酒,可到我這裏喝兩杯!”大漢一愣,放開手來,老闆屁股結結實實的砸在地板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大漢走了過來,一屁股就坐在李恪的身邊,熊掌般的大手就要拍向李恪的肩上,羅隱就要跳起,李恪忙一把按住他,羅隱神情一滯,他不是奇怪李恪的舉動,而是因為李恪按住后他竟然站不起來,這一點連李恪自己都沒有發覺。
大漢拍了怕李恪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小娃娃,夠意思,大爺就不客氣了!老闆,來大碗!”說完他又想拍羅隱的肩膀,被羅隱躲了過去。
很快夥計就送來了一個大碗,大漢又不爽了:“豬腦袋,再來兩個!”
一個夥計沒明白“兩個”是什麼意思,於是上前詢問,被大漢踹了一腳,李恪將夥計拉起道:“再來兩隻大碗!”那個夥計流着淚又送上來兩個大碗。
大漢哈哈大笑,抱過酒罈子來,倒滿三碗酒,端起一碗一飲而盡,酒水都沾濕了鋼針般的鬍鬚,李恪也端過一碗,向大漢致意一下,也一飲而盡,羅隱只是象徵性的喝了一小口,他至始至終一副全身戒備的樣子。
“疼快!”大漢看李恪一飲而盡,心裏暢快,大叫道:“鳥,還是沒味!”這話李恪愛聽,隨手抱起另一個酒罈,又倒滿兩碗酒,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端起一隻碗又一飲而盡,大漢瞪大了眼,馬上咧嘴大笑,也喝了底朝天。就這樣,李恪和大漢你一碗,我一碗,觥籌交錯,推杯過盞,很快就把兩罈子酒喝盡了,羅隱在一邊看的心驚肉跳,他不明白,這個三殿下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海量了!不要說羅隱,酒樓的夥計和老闆,大漢的一幫手下,還有其他酒客看的都呆了,大漢像是能喝酒的,李恪這十五六歲的小夥子咋能這麼能喝?
“老闆,還有酒嗎?”李恪問道,他今天與大漢較上勁了,他前世能千杯不醉,現在好像也能,況且現在酒的度數這麼低。
老闆反應過來,對着夥計吩咐了幾句,馬上夥計又端上來兩壇陳年女兒紅,大漢這時圓睜着大眼,怒視着老闆,老闆嚇得趕緊縮到李恪的背後。
兩人又是你一碗我一碗喝盡了一壇,大漢這時候臉上已經通紅,打着飽嗝,李恪也感覺肚子漲的要死,酒水快淹到喉嚨來了,再喝就是勉強了,不過不能這樣認輸了,他硬撐着打開最後一個酒罈,準備倒酒,這時候,大漢的一個手下跑過來,小聲對大漢說了什麼,李恪的臉上不經意間露出了笑容,果不其然,大漢慢慢站起身來,一把按住李恪的肩膀說道:“小娃娃,大爺喜歡!今天大爺有事,咋們是平手,哈哈!”
李恪沒有說話,看着大漢領着一幫兄弟離開了酒樓,這時候羅隱湊過來說道:“殿下真是深藏不漏!”
李恪沒有理會他,看大漢走遠了,忙把老闆叫過來小聲道:“我要去方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