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十(非正文,小說,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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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酒也拿不倒這個羅羅了。她經了昨天這次昏天黑地的大醉之後,居然從此對酒再無反應。我怎麼飲酒她都不在乎,而且又開始她喜愛的點評工作。

“你說這個柴進,他是不是一個野心家?”

“什麼叫野心家?”

“就是說,他是不是想當皇帝?”

“不可能,別開玩笑了。”

“那麼,他一個皇室後人,沒事兒干為什麼總結交一些江湖上的人?”

這句話還真問到了點上,不過,我隨之一笑:“以我的經驗,柴進卻不是一個那麼有機心的人。他無論有沒有這個念頭,這個時代,都已經不是柴家的時代。趙家的統治深入人心,而且趙官家對權力把握的最為要緊,無論是軍權還是政權,都是官家一個人的手。柴家這點可憐的影響力,已經起不到絲毫的作用。而且,就憑一些流落江湖的人的力量,又能起得了什麼作用?”話說到這裏,我心也升起一絲疑惑:憑柴進的本事,自然不可能憑這些人起反,但是若是他絕對沒有這個心思,為什麼結交梁山泊的人?好象王倫等人都受過柴進的大恩,他與江湖好漢聯繫也就罷了,但與這些強盜聯繫,難道只是為了證明自己在黑白兩道都吃得開?

羅羅道:“我才不相信,這個柴進,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不過也好,藉著他,你乾脆直接入主水泊梁山算了,省得讓宋江當了頭領。”

這個羅羅,她總是一心想讓我上梁山,並且讓我除掉宋江,打壓宋江。

“心急吃不得熱豆腐,現在我們滿打滿算,手頭不過是四五個人,佔山為王這個有前途的職業,還不是我們該去弄得。”

“哇,你學會了我說話的方式耶!”羅羅興奮起來。

我這才發現,“佔山為王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這句話,一向是羅羅的口頭禪。

不過,這世的我,還一定要當強盜么?在大宋,當強盜其實是沒有前途的,梁山從來沒有并吞宇內、代替趙宋的雄心與能力。其原因是大宋朝比起其他朝代而言,商品經濟發達,市民階層的人數增多,官府的賦稅相當一部分出自商業、手工業、礦業,這和重農輕商的其他朝代不一樣,因而官民矛盾、特別是普通農民和官府的矛盾較其他朝代並不特別突出,大宋主要的威脅是外地入侵。比起西漢末年的赤眉、綠林,東漢末年的黃巾起義、唐代的黃巢起義,整個宋代,除了宋江、方臘等地方性造反外,沒有席捲全國的大暴動。真正能給舊王朝雷霆一擊的暴動必須得天時、地利、人和,統治者已搞得民怨沸騰,用儒家的話來說,天命已經歸於別人;一有起事,如秦末一樣,天下便像點煙花爆竹一樣,到處響應,讓官軍難以應付;起義的部隊逐步掌握更多的資源,包括土地、可供後勤的百姓、傑出的人才等等。這幾點,梁山人都不具備。而梁山之上,大部分打的仗是防禦戰,是不得已的“反圍剿”,很少有主動的進攻,打青州、打大名府也是為了救人而採取的偷襲。葬送一個王朝的起義必須有大規模反攻,難道梁山人就不想打下東京坐龍廷嗎?只是歷史沒有給他們這個條件。宋江等人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以招安為目標,以“忠義”為旗號,這是種現實的選擇。所謂樹忠義大旗,從來就是一種為了生存的手段,哪個時代的造反者有真的忠?真的義?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不造反,我這一身的本事,我結交的這些英雄,難道就這樣浪費着?這也罷了,可是國家一天天彌爛,上不能報國,下不能除奸,難道坐等這些奸人們害我們不成?象林沖武松這樣的人,這世間還有多少?難道我們就活該在這個時代白白犧牲?

“喂,你怎麼不說話了?”羅羅問道。

我沒有回答,只嘆了一口氣。

“想不到你還有這麼重的心事?說來聽聽。”

“為什麼要說給你聽?”

“為什麼不呢?話是一定要說出來的,一個人的幸福說給兩個人聽,就可以得到雙份的幸福;一個人的痛苦說給兩個人聽,就可以減去一半的痛苦。說說吧。”

這句話還真沒有聽說過,想想還真有道理,後世的人,真是聰明。

“我問你,你是從後世來的,也知道我是如何死了,甚至知道宋江是如何死的。我們死了之後呢?朝的權奸命運如何?官家又怎麼樣?”

“呀,我對歷史這玩意兒不太感興趣,我只知道金國南侵,消滅了北宋,把徽欽二帝都抓到北方去了。”

“金國?金國是什麼國?別開玩笑了,有這麼一個國么?徽欽二帝又是誰?怎麼會抓到北方去?”

“什麼,你連金國都不知道,金兀朮聽說過沒有?對了,岳飛你知道吧?都不知道,評書肯定也沒有聽過了,算了,我拿你真沒有辦法,無知的古人吶,可憐。這話得從頭說起,話說--”羅羅的聲音忽然變成一種沙啞而蒼老的聲音,嚇我一跳,然後才明白,她是在學說話人的口氣。說話人是坊間藝人,指着說些故事謀生。“話說--北宋末年,奸臣當道,民不聊生。宋徽宗除了知道畫畫,什麼都不會。”

“你說的徽宗可是當今萬歲么?他可是全才,他的書與畫均可彪炳史冊,其書首創瘦金書體;其畫尤好花鳥,並自成‘院體’,充滿盎然富貴之氣,他的音樂、球藝,都挺了不起的。”我當然不是誇。

“這些對治國有用么?別打岔。”又改為沙啞的聲音,“話說,宣和七年,金兵犯宋,徽宗趙佶嚇壞了,急急忙忙讓位於皇太趙桓。趙桓任用李綱抗金,擊敗了金兵。可是趙桓生性軟弱,隨後罷了李綱的官職,靖康二年,汴京淪陷,北宋覆亡。趙佶、趙桓父及後宮嬪妃被擄往燕京,拘囚於五國城。這就是靖康之恥。可憐吶,二帝從此死於北國,空費了萬里江山,花花世界。”

宣和七年,那是我死之後三年的事情,新帝改元,算起來靖康二年,也就是我死後四年或者五年的事情,大宋就這樣亡了?我們梁山無法抵抗的大宋官家,就這樣當了俘虜,死在了北方?

我不想相信,也不願相信,但是羅羅卻沒有絲毫騙我的理由。雖然我不喜歡官家,也不太喜歡大宋,但卻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滅亡,而且是以這樣一種屈辱的方式滅亡。

“嗯,你說的這個大金,它在哪裏?”

“具體地方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東北三省吧。”

“東北三省?什麼是東北三省?”

“就是黑吉遼啊,你地理怎麼學的,考試時都是抄的吧?黑龍江,吉林,遼寧,什麼,還不知道是哪?北京你知道吧?就在北京往東北走,出了山海關。什麼,北京是大名府?切,沒有知識,北京是首都啊,怎麼會是大名府……跟你這人真費不了這個勁,可怎麼說呢?反正那也是咱們國的地界,就是宋朝太差,沒有佔過來。反正是那邊的一個小族,他們把大遼滅了,接着就把大宋滅了,詳細的我也說不清,我不喜歡這段歷史。”

我完全呆了。十幾年後,世間最大的兩個國家,大遼和大宋都會相繼滅亡,與這個巨大的時代變革相比,我們梁山算得了什麼?我們和宋江之間的事情又算得了什麼?

公孫勝犧牲自己,換來了我重生的機會,讓我改變梁山的命運,我該如何來改變,才能算是達成了他的心愿?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宵漢,玉樹瓊枝做煙羅,幾曾識干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不知道,眼下這位才華不可一世,自以為超越祖先的官家在被擒北下的時侯,會不會與被宋所滅的南唐後主李煜有着相同的感慨,這兩個同樣才華橫溢的君王,居然有着相同的命運,這是老天的捉弄么?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天南無雁飛。”羅羅的聲音里也有着一絲感嘆。

“這是什麼?”聽着這首與我所吟的李後主的詞意境極為相似的詩,我心升起一絲預感,難道說,這是……

“這就是你們現在這位趙官家當了俘虜之後寫的詩。”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天南無雁飛。當了俘虜,想要傳封信都不可得,何等凄悲。”

“其實,可憐的不是他,而是百姓。金人作戰和遼人差不多,都不帶什麼後勤物資,就地取財,大搶大殺,河南山東,百姓們死走逃亡,百不餘一,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啼。其間悲慘,是你無法想像的。”

“不,我知道。”

“你知道?”

“不錯,我盧家原本是涿州大戶,但宋遼爭戰,涿州盧氏死於戰火的達到七成,我不能讓這種慘事再發生了。咦?你說金國?我好象聽誰說起過,曾頭市,對了,曾頭市的曾家,不就正好是金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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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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