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因禍得福
窗外浮香,鮮花如海,那一位纖纖素影已登轎而去,輕輕地拖起一道柔美的煙塵。
素瑤小姐那一隊人走出花田,在花田外扎了漂亮的營帳,而那三怪,彷彿很不被小姐喜歡,遠遠的在密林邊上扎了三座黑色品字形的大帳,十分醒目,邪氣盤結。
陰紅二人走進院內,正要給竹簾后的曇花上人施禮,表明身份。劉秀卻擋住她們說:“兩位姐姐不必多禮。”他忽然去拉着張老漢的一雙大手,撲地跪倒,“你才是曇花上人,竹簾裏面的不是,對不對?”
張老漢一捻花白的鬍鬚,突然張口說道:“好孩子,你怎麼知道?”
劉秀笑嘻嘻地說:“我聞到你的身上有一股很濃烈的藥味,我還藉機趴在竹簾下偷看了一眼,我發現竹簾後面只是一尊木頭雕像,這個屋子裏並沒有別人,也不能藏人,卻有曇花上人老在講話,除了我們,只有你沒有開口說過話,那曇花上人,不是你還會是誰呀。”
曇花上人呵呵大笑,“好個聰明的小文叔,不錯,我就是曇花上人。”
陰玉萍與紅綃又驚又喜上前見禮,一直以為曇花上人是個仙風道骨般的人物,沒有想到卻是這樣一個貌不驚人的鄉下村夫。
“免了罷,我早已接到你師傅的飛花傳書,已經知道你們是誰啦。”曇花上人神色肅穆地道,“你們知道素瑤小姐是誰?”
“是誰?”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問。
曇花上人鄭重其事地道:“她就是當今大新皇帝的掌上明珠,芸香公主王素瑤!”
紅綃啊了一聲,“早知道她是公主,我們為何不出手將她劫為人質,王莽現在正糾集十萬大兵圍剿我奎山,要是用她做人質,何愁王莽的十萬大軍不退呢。”
曇花上人道:“我也有你的想法,只是談何容易,那邊城三怪已是江湖第一流的劍客,此次身肩重任,你若是搶了他的公主,他必會殊死一搏,敵我之間本來就力量懸殊,我們若動起手來,只怕在邊城三怪手中就討不到便宜,更何況那一隊彎刀長弓的侍女,以寡敵眾,勝算無幾。”
“那我們就這樣放棄么。”紅綃說。
曇花上人道:“此事要從長計議,所以我先穩住芸香公主,讓她在此小駐數月,只等你師傅那邊的消息。”
劉秀突然大叫了一聲,“上人,我哥哥他怎麼了!”
眾人大吃一驚,躺在藤椅上的劉演,此刻面黃如紙,有五道黑色的細絲在他的太陽穴上瀰漫。他的毒性,彷彿更重了一層。
曇花上人聳然動容,撬開劉演緊閉的牙關,發現那些花蕊已經融化成幾滴絳紫的唾液,緩緩從劉演的嘴角流出,上人眉頭一皺道,“原先的毒我已經給他解了,可是卻有人在他的身上下了另一種毒!”
“是什麼毒,誰下的?”劉秀憂心如焚地問。
曇花上人冷笑道:“這個人顯然是衝著我來,想要試我曇花上人是否浪得虛名。”
曇花上人翻開劉演的衣領,發現有一道粗如小兒手臂的一條黑印,彷彿正潛伏在劉演古銅色的肌肉中,正向他的心口爬去,再看劉演的左手心有一團黑影,黑影蠕動八條細線般的觸角,右手心亦有黑影蠕動,形如彎月。曇花上人脫下劉演的鞋襪,左右腳心各有一團黑影,如棉絮一般蠕動。看罷,上人唏噓一聲道:“這是西域奇毒,五蟲追心蠱!”
“是金光禪師?”紅綃說。
“不錯,正是他。”曇花上人道,”你們可曾與他交手?”
“沒有。”
劉秀說:“我看見他朝我陰險地一笑。”
“這就是了,想不到這廝竟然用毒到了隔空取物的境界,可以將五種毒蟲在無形之中打入人體血肉,殺人於無形!”曇花上人道。
“那又是哪五蟲?”陰玉萍問。
曇花上人道:“五種毒蟲,即是青蛇,蜈蚣,蟾蜍,蜘蛛,蠍子,將這五種毒物養成氣候,喂以自身的精血,每到月缺之夜,就以自身的元神演練毒物,再將這五種毒物的丹毒融會進他的丹田,一面能增進功力,又可以施毒傷敵,是西域一種非常流行的密宗毒功。”
劉秀悲切地說:‘“那我哥哥還有沒有救?”
曇花上人道:“這些毒物剛剛在他四肢內潛伏,若要等月缺子夜,金光禪師用丹毒攻心,那就是沒有救了,現在救你哥哥並不難。”曇花上人用手在劉演背後一拍一提,劉演就輕如無物地被他提在掌心。
曇花上人左掌提人,右手五指箕張,指尖處伸出五支三寸金針,身行疾轉,運掌如風,五支金針盡刺在劉演的咽喉,掌心,腳心。
曇花上人邊刺邊說:“我以金針震脈法,先將他體內的毒物拔出,你等小心守侯,一等毒物被驅除出體外,切毋放虎歸山。”言畢左掌將劉演呼地拋起,右掌仿如剝繭抽絲,五隻金針忽然柔如金絲將劉演團團纏繞,劉演被金絲牽引,懸浮在空中,彷彿一隻跳躍翻轉的提線木偶,而金絲的另一端牢牢地掌控在曇花上人的指尖。
此刻,茅舍里嚴陣以待,劍氣森嚴。陰玉萍執劍守左面,紅綃橫劍守右側,劉秀則拔出碎玉小劍,獨立在門前。
曇花上人左手運指如飛,以彈指神通的絕技,隔空撥動金絲,指力穿透空氣,留下一道道透明的梨花般的小渦。五根金絲在指力的貫穿下,飛快地鑽進劉演的身體。
嗤的一聲,劉演上身的衣物暴裂,片片盡碎,有如蝶舞。露出劉演古銅色的堅實肌肉,金線在劉演的血脈中遊動,一條條血管青筋勃起,那樣子恐怖異常。隨着金線的刺探與震動,那五條黑影似乎拚命地向劉演的血脈深處隱匿。
一根金絲忽然停止震顫。曇花上人翕然一笑說:“注意了,抓到一個。”他右手如刀,一切而過,金絲綳斷,斷弦如箭,穿出劉演左掌手心,一隻毒物被金線箭光射出體外。
陰玉萍劍光一閃,一隻斑斕五色的蜘蛛穿在她的劍尖,黑色的蛛血在劍刃上獨自蜿蜒。
曇花上人道:“還有兩個。”腳尖似刃,如風輪踢出,兩根金絲齊斷。
金光一閃,劉演雙腳的腳心突然飛出兩道黑影,陰紅二人劍光急閃,一人劍刃上穿着一隻百足蜈蚣,一人劍刃上穿着一隻紅眼蟾蜍。
還未等二人喘息,曇花上人右手大指一挑,綳斷劉演右手那一根金絲,緊接着上人左手一揮,金光劃過,一隻黑色毒蠍被一隻金針直貫在門楣上,兀自在垂死掙扎。
最後只有纏在劉演脖子上的那條黑絲不曾去除,而且映在皮膚上的黑影越發暗淡。
曇花上人道:“這條毒蛇的道行最為高深,那四種毒物不過數十年,而這一條蛇至少有兩百年的功力。”說著他怒髮衝冠,花白的頭髮宛然一頭狂獅,張開鋒利如刀的牙齒,咬住最後一條金絲猛然一拉。
金絲一動未動,曇花上人的額頭汗珠滾落,彷彿正有什麼奇異的力量與他抗衡。曇花上人也不鬆口,只怕前功盡棄,卻以目光一挑向陰紅二人示意。
陰紅二人身隨劍走,躍窗而出,忽然看見那個胖金光和尚正站在花田外向茅舍內指指點點,二人抬頭看去,茅舍的上空金光奪爍,但那光芒卻裹着一團邪氣。
陰紅二人,心知有異,雙雙放出蓮花飛劍,劍光與金光一錯,火花遍地。光芒失色,一個金色的光環也不戀戰,向花田外飛去。金光和尚伸手接住,縮成碗口大小的金環,戴在耳上,然後向二人的背後陰陰地一笑。
陰紅二人霍地轉身,只見金絲咯地被曇花上人咬斷,斷弦如箭,直刺入劉演的咽喉,一條黑影嗖地飛出,瞬間長成一條黑色鱗甲長尾雙翼的大蟲。
它的頭扁扁的,雙睛之間彷彿有紅色的雲氣淡淡噴薄,尾巴上的雙翼極小,如同彎月樣的雙鉤。
此物並不是蛇,名喚雙翼蛇蠍,乃是毒蛇與毒蠍交配后的產物。此毒物極是難得,一千對毒蛇與毒蠍孵化的卵中,只有一條能夠成活。是金光和尚走遍窮山惡水,廢盡心機得來的寶物,視若奇珍巨毒無比。但此物能地能小,但是懼怕見光,所以蛇蠍一現原形,就騰空而起,想要奪門而走。
劉秀看這一條似蛇非蠍的怪物,心中驚恐,又見它比自己身形大十幾倍,幾乎快要撐破茅舍,握着碎玉小劍竟然不知道如何出手。
陰紅二人的飛劍回蕩,在雙翼蛇蠍前一絞,蛇蠍子彷彿靈性十足,知道蓮花飛劍厲害,不敢吞食,長尾如狂風一掃。
兩道蓮花飛劍只在硬似鐵甲的蠍尾留下長有七尺的兩道血痕。劉秀趁機閃身鑽到雙翼蛇蠍的背後。
雙翼蛇蠍痛楚難當,獸性沸騰,長身一卷已將劉秀裹起,張開血口毒牙要將這個小孩一口咬碎。曇花上人卻手發金針,一串金針直刺入雙翼蛇蠍的眼睛。雙翼蛇蠍雙目流血,身形狂卷,竟然一口將劉秀生吞入腹,然後向花田外騰空飛去。
劉秀眼前一黑,四周又黏又滑,腥惡難聞,呼吸也越來越難。心中只存了一個同歸於盡的念頭,憋足一口氣,緊握碎玉小劍,拚命地向四處亂刺亂挑。
碎玉劍切金斷玉,鋒利無比,別說雙翼蛇蠍的內腔嬌嫩無比,就是堅硬如鐵也難擋此劍。一時間,一股股飛濺而流的熱血沾滿了劉秀全身。劉秀渾身如同火燙。
陰玉萍與紅綃以為劉秀喪命蛇蠍腹中,心中悲切,劍光恍惚,竟被那毒物衝破了阻攔的劍光,兩個人正後悔不迭,忽然看見那隻毒物只飛了數丈就一個跟斗栽下來,砸得花枝亂顫,芳香殘紅落了一地。
兩個人的劍光正要下落,將毒物一斬三段。曇花上人突然說道:“且慢。”
兩個人凝神細看毒物,渾身血如泉涌,只痛得滿地翻滾。好大一片香枝俱被碾碎。
金光和尚急忙念動咒語,要把毒物召喚回來,卻遠遠看到自己的愛寵自空匯總跌落,只急得頓足捶胸,但是他頗為忌憚曇花上人的五行花陣,不敢貿然衝進百畝花田。
那毒物痛得不能忍受,只得在花田裏蠕動輾轉,希望把劉秀吐出。劉秀滿面鮮血,覺得四壁有些光明,揮刺更加有力,蛇蠍正把劉秀蠕在咽喉想要噴出,劉秀卻雙手擎劍,向上猛然一刺。這一劍直透上顎,戮破了蛇蠍即將成形的內丹,眾人只見一道赤紅的血光從蛇蠍的腦中噴出,宛如一樹煙火。
雙翅蛇蠍的頭顱砰到摔在地上,大嘴汩汩流血,一動也不動了。它的身體彷彿還在翕動,一道劍光在千穿百孔的肚腹上割開一個三尺長的大口子,一個渾身是血,腥臭難聞的小男孩從蛇蠍的肚子裏爬出來,正是劉秀。
金光和尚眼見愛寵被殺,臉色蒼白,眼光卻毒辣地盯着劉秀,陰惻惻地道:“曇花上人,你害了我的寶貝,我與你們勢不兩立。”言罷,竟拂袖而去。
曇花上人叫陰紅二人去將蛇蠍的屍骸埋在花田下,而把劉秀抱進茅舍,撕去他的外衣,發現蛇蠍之血已經染透了劉秀內衣,只見劉秀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不被血紅沾染。
劉秀雖然年紀尚小,可是生得渾如璞玉,看到他赤身**紅艷照人,陰紅二人都有些面紅耳赤。
曇花上人驚喜地問:“你可曾喝到蛇蠍之血?”
劉秀慚愧地道:“只喝了一點點。”
曇花上人大喜,拍手說:“奇哉,妙哉,這等機緣巧合竟會落在此子身上,此子將來必是非同凡響。”
陰玉萍叫紅綃去取一盆清水來與劉秀洗澡。
曇花上人大笑:“不必洗了,他身上的蛇蠍之血已是洗不掉了。”
陰紅二人忙問其故。曇花上人道:“這蛇蠍之血,於練武之人大有裨益,乃是一種千金難求的靈水,用此血洗淑,練武之人必會脫胎換骨,文叔外身浴血,內以血食,數日之後他必會全身長滿蛇蠍黑甲。”
“那怎麼辦?小文叔豈不是變成怪物?”陰玉萍焦急地問。
曇花上人微微一笑,“又挨數月,全身黑甲煺盡,就會變得白皙玉潤,而銅筋鐵骨,渾身刀槍難入,比尋常的金鐘罩,鐵布衫更勝十倍。”
陰紅二人覺得小文叔因禍得福,都倍感歡喜,連忙找了一件新衣給劉秀換上。此刻,劉演也已經悠悠轉醒。
劉秀神采奕奕地問上人;“我哥哥好了么?“
上人道:“他已經完全好了,只是身體有些虛弱。”
劉演醒來,只覺得物是人非,好象做了一個十分悠長的夢。兄弟兩個暢敘一通,劉演才得知這一番奇遇。當下就謝過曇花上人與陰紅兩位女劍客。
劉演見紅綃性格活潑容顏俏麗,年紀與自己相仿,聽她言語,這許多時日自己是與她共乘一騎,便多看了兩眼。
紅綃見左右無人,低聲對他說;“看什麼看,在馬上的時候沒看夠么?”
劉演被她搶白,無言以對。他以為紅綃真在生氣,一時間憋得臉上通紅,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紅綃忽然說:“再看,是要中毒的,你中了毒,還讓我伺候你嗎?”
劉演憨憨地說;“還讓,還讓。”
紅綃一笑。劉演生得是濃眉大眼,劍鼻虎目。其實早已令紅綃芳心亂顫,只是礙於大師姐情面才不敢造次。兩個人此刻已是情意綿綿,盡在不言中了。
忽然。茅舍外有人說道:“我家素瑤小姐差我等奉上幾樣甜點蜜餞,請曇花上人與幾位朋友品嘗,略表寸心,不成敬意。”
眾人看向窗外,無數飛花如同一道紅綢將四名美貌的侍女,困在花田之中。四個女子卻一步也不敢輕移。
曇花上人大笑說:“進來吧,我收了陣法。”隨手飛出一片花瓣在花田中一切,飛花如紅塵徐落。四名侍女身形飛起,腳尖在花瓣上一點如蜻蜓點水,飛進茅舍。
四名侍女每人手中提着一個金雕飛鳳的食盒,齊向曇花上人施禮,隨後揭開食盒香氣撲鼻,是四樣做得國色天香的美味,芙蓉鴨掌,白雪櫻桃羹,蓮子紅豆羔,清荔桂花粥。
其中一個小侍女目光姍姍地落向劉秀說:“你就是劉秀劉文叔公子嗎?”
“對呀。”劉秀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口氣宛然大人。
侍女說:“我家小姐特讓我來送給小文叔公子一件禮物。”
不等劉秀回答,她就走過來在劉秀的腰間繫上一塊菱形玉佩說:“這是我家小姐的心意,驅邪避凶,保公子長命百歲。”
劉秀摸摸那塊玉佩,有龍鳳飛舞的圖形,溫潤可手,心裏喜歡,很想客套推辭。只聽曇花上人道;“文叔還不謝謝姐姐。”
劉秀想來而不往非禮也,想伸手去摸碎玉劍回贈,可是那劍是呂鳳兒所贈,自己不好贈與別人,突然手觸一物,心中大喜,心想從大澤水國出來,那些項鏈耳環都已在陽光下化為珍露,怎地此物卻依然完好無損地又在我的口袋裏出現?眾人只當他臉色羞紅不好意思,伸出手在口袋裏亂摸,誰知他突然摸出一個金絲銀角的小盒。
劉秀把這個小盒塞在侍女手中說:“這個是我回贈給素瑤姐姐的禮物,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眾人大驚,連那個侍女也不禁變顏變色。她自幼長在皇宮大內,奇珍異寶見過無數,可是這一香盒她卻從未見過,在夕陽的影射下,此盒非金非玉,有如花瓣輕柔,也不知是何物製成,四邊天衣無縫不知怎麼打開。
劉秀見她發愣,就用小手指在盒上一點,香盒慢慢如花蕊盛放,一股芬芳令人如痴如醉。劉秀伸手在花瓣上一捻,花蕊團收,香盒關閉,真是奇妙無比。
侍女慌忙向劉秀拜謝,一個個穿窗飛出,快樂無比地向素瑤小姐復命去了。
曇花上人楞楞地問劉秀:“你那香盒是從哪裏來的?”
劉秀就把大澤水國的奇遇又敘述一遍,說得眾人將信將疑,蹉諤不已。
子夜。
劉秀兄弟在房中已熟睡輕鼾。
曇花上人卻獨自在花田中漫步,忽然兩個窈窕的黑衣人輕如雲燕地落在他面前。
曇花上人道:“你們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不知上人要我姐妹換上夜行衣着,有何密事吩咐?”兩個黑衣人道,她們正是陰玉萍與紅綃,此刻是輕身黑衣出得房來,未敢驚動劉秀兄弟。
曇花上人道:“救人。”
“救誰?”
“小文叔。”曇花上人說,“金光和尚陰險無比,我看他白日惺惺而去,夜晚他必來報復,我算定他今夜會趁月缺,大興法力,因為月缺之夜是毒物最兇猛最活躍的時辰,而他的法力也最為強盛,他是不會放棄這個復仇的最佳時機。”
“那我們怎麼做?”紅綃說。
曇花上人向花田中探看,月色嬴弱,花瓣無光,天空似有一派陰霾邪腥之色。他對陰紅二人說:“我想和尚已經在自己的大帳里開始做法,使役四面八方聚攏而來的毒物,而要動驅毒蟲。他必會用到一樣法器,因為這件法器十分罕有,金光和尚絕不會輕易示人,或許連那邊城二怪都不見得知道,你們二人現在就要去刺探金光和尚的大帳,要麼破了他的法器,要麼把他的法器偷回來。”
陰玉萍問:“請問上人,那件法器是什麼模樣?”
曇花上人道:“我亦不知,只是他在行法時必然聚精會神,蔬於防範,你們只可見機行事。我在這裏用奇門遁甲興起花香大霧,迷惑金光,若不成功,你們要速去速回,不可戀戰,切記,切記!”
三人計議完畢,陰紅二人就如狸貓般躥入花叢,轉瞬不見。
這裏曇花上人專心致志,腳踏天罡七星步,走人花田,一片花香濃綢,忽然遮蔽了月色,天地之間變成一片隆隆黑暗。
但是曇花上人卻並不知曉,在他房中又是另一番奇異光景。劉秀正睡得又香又甜,忽然有人在耳邊輕叫着文叔的名字。
劉秀睜開眼睛,看見神采飛揚玉面藍袍的大澤龍神,笑呵呵地站在床前。
劉秀去推哥哥,大澤龍神噓地將二指豎在唇邊,“神主,不要叫醒他,你叫醒他,他也看不見我。”
劉秀說:“為什麼他看不見呢?”
大澤龍神說;“因為他是一個凡人。”
劉秀垂下手臂說:“那天我離開大澤水國以後,你有沒有取勝?”
大澤龍神激動地道:“勞煩神主挂念,我們大獲全勝。”
“那隻魔鱷還會再出來害人嗎?”
“會。”
“你們是怎樣取勝的?”劉秀口袋裏忽然有個聲音問。一個圓圓的小腦袋從劉秀的口袋裏鑽出來,黑黑的眼光幾分可愛,幾分淘氣的模樣。
大澤龍神道:“那日我們正苦戰不休,天外忽然飛來一道劍光,正刺在魔鱷的背心,他受了重傷,拚命逃回洞府去了。”
“怎樣?”小烏龜得意地對劉秀說,“我說你的姐姐可以取勝,沒錯吧。”
劉秀一把將小烏龜捧在手心說:“小烏龜,你不是不會說話嗎,現在怎麼又會說話了呢?”
“誰說我不會說話?我只是不喜歡和那些凡人說話。”小烏龜噌地又蹦進劉秀的口袋。大澤龍神笑道:“小烏龜,我找了你許多時日,想不到你卻跟隨了神主。”
小烏龜詭辯說:“這叫良臣擇木而棲。”
大澤龍神掏出兩幅閃閃發光的項鏈與耳環說:“神主,這是你在大澤水邊遺留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
劉秀說:“我不要,他們在陽光下會變成露水,我根本沒法送人。”
“那只是在寶物上施的障眼法而已。“大澤龍神說;“放心好了,我已經收了法術,它們再不會在陽光下化成露珠。”
劉秀喜歡地接過,揣在懷裏,只想着第二日天明,送給陰紅二位姐姐。
大澤龍神一招手說;“請神主隨我來。”他與劉秀的身體,又輕柔如風地飄起,腳下是一片濃密的雲霧。
透過雲層的罅隙,劉秀向下望去,忽然看見兩條黑色的人影正迅速地靠近那三座黑色的大帳,那窈窕多姿的身影正是陰玉萍與紅綃,她們難道要去刺殺芸香公主嗎?絕不可能,公主那麼溫柔善良,多半是要除了可惡的邊城三怪,想到此,他忽然在雲中停住腳步,身在百丈高空,注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