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午馬未羊跨新春

馬年的最後一天，除夕之夜到了。

中國的春節在英國不算假期，但天遂人願，這一天正好是星期五，結果大年初一、初二趕上了周末，我們這些海外遊子也算能過個正兒八經的春節了，只可惜看不到央視的春晚，2003年的年初，網絡技術還沒發展到視頻直播的份兒上，我們的住處也沒電視機，買一個要花幾百鎊，大家不捨得花這個錢，就湊合著過起了沒有電視的日子。

下午沒課，我們中午回家就開始張羅着晚上的年夜飯，包餃子是肯定的，還要炒幾個菜意思一下，這畢竟是在外國的第一個春節，蠻有紀念意義的。

大家分頭外出採購，他們去中國貨超市採購中餐必需的調料，我負責去普通超市採購麵粉。

在超市裏遇見了很多中國同學也在採購年貨，這應該是世界性的一景，不管是在地球的什麼角落，所有的華人的廚房裏都有人在這一天下午摩拳擦掌的準備着年夜飯，壯哉！中華這個歷史悠久文化燦爛永遠都不可能被任何地域同化的民族！

最近我掛在客廳衣架上的絲巾也像刺蝟上次提到的睡衣一樣，總是莫名其妙地起了褶皺，今天下午我採購回來后，無意間解開了這個謎，也發現了少爺的超級**。

採購大軍中我最先到家，進門后把採購的東西拿到廚房放好，就在客廳里趴在沙發上看書，等着其他人回來后一起忙活。一會兒少爺回來了，他用鑰匙開門進來，拿着採購的東西直接去了廚房，居然沒發現我在客廳！

然後我聽到他的腳步聲進了刺蝟的房間，頓時感到奇怪，這女孩的閨房可不該隨便闖入啊。

我悄悄地走到客廳門口，向走廊窺視，只見少爺拿着刺蝟的睡衣從刺蝟房間走出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呵呵，我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繼續在客廳里隱蔽着，一會兒少爺從自己的房間出來，把睡衣放回到刺蝟房間，自始至終，他旁若無人，一直不知道家裏正有一雙眼睛窺視着他。

刺蝟回來后，我馬上把她擁到房間，神秘地一笑，問：看看你睡衣是不是又起了褶皺？

刺蝟從枕頭底下拿出來一看，很吃驚，果然又起了褶皺，追問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竟以為這與我有關，哈哈。

我笑着說，要是與我有關，頂多是偷偷的穿，不至於有奇怪的皺吧，告訴你吧，是少爺乾的，青春期的大男孩兒，你明白了？

刺蝟連忙打斷我，明白明白，好啦，以後別提這事兒了。

她還明白？她明白什麼？我糊塗了。

她說，早聽說很多青春期男孩喜歡女孩的衣物，唉，只要不把睡衣弄髒，認了，能有什麼辦法呢？誰好意思開口提這事兒？再說大家在一起住着，防不勝防，就不去計較了。

嘿，她這態度倒讓我刮目相看啊，她這平時不屑於打聽異性、不諳男女之事的傢伙，怎麼也懂這些？不可小視。

刺蝟大概怕我想多了，又解釋道，這類事情我也是偶然知道的，還記得美國電視劇《成長的煩惱》么？劇中不是有這樣一個情節，在學校住宿的女孩子凱羅爾對臨時借住她卧室的男孩兒說：“你要小心，我衣櫃裏的衣裳和裙子是很容易弄皺的”，我當時不明白凱羅爾說的是什麼意思，後來當醫生的表哥告訴我怎麼回事，我才明白。

我笑着說不用解釋，知道你懂得不少，好在這個謎解開了，我的絲巾與你的睡衣遭遇一樣，只是之前我根本沒往這上面想。

刺蝟很吃驚，什麼？你的絲巾也被他辦了？這小子倒不偏食啊，嘻嘻。

夜幕即將降臨，我們商量着怎樣分工開始烹制我們的年夜大餐。做飯炒菜大家都沒問題，唯獨包餃子，只有莎莎一個人會幹，和面、調餡和擀皮的千斤重擔都落在她一人肩上，包餡我們可以照葫蘆畫瓢，沒包過卻都見過，雖然包出來的模樣不好看，但能吃就行，熱熱鬧鬧喜氣洋洋一通忙活后，酒菜的籌備初具規模，餃子已經包好，看着我們的勞動果實，之前真不敢想像，這麼麻煩的一頓飯竟然即將變成現實，這對於我們來說，本來是奢望。

從小到大過了這麼多年，從沒發現準備年夜飯是個超級快樂的過程，以前在老家聽着大人們邊忙活邊聊天，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有那麼多家常話可說，新聞舊聞一起扯，陳芝麻爛穀子都能翻出來晾晾，現在我們也這樣了，邊忙活邊嘮，無限深情的回憶起在國內過春節時難忘的往事後才理解了當初，離開了祖國，離開了父母，離開了親友，總算知道了與他們在一起過年是多麼的幸福。

大家聊起央視的春晚時，有些酸葡萄心態，反正看不到，就開始了一通大批判。

刺蝟說，春晚不看也罷，這幾年越辦越差，他們說是因為觀眾的期望值越來越高，口味越來越刁，眾口難調，簡直是胡扯。

少爺接口道，就是胡扯，整天牛氣衝天不把演員放在眼裏，今天槍斃這個，明天封殺那個，陳佩斯朱時茂，大家多喜歡啊，封殺了，趙本山晚出來了好幾年，就因為當初籌備小組感覺趙本山慢待了他們，觀眾喜聞的他們不樂見，這樣的人辦晚會只會越辦越糟。

莎莎說平時學習緊張，要看電影電視，必須是精品才對得起自己的時間，賀歲片看馮小剛的，室內劇看英達的，武打片看成龍的，搞笑片看周星馳的，除這幾位爺的片子之外，就看新銳導演的作品，其餘的她一概不看。

大家都有同感，說笑着，慨嘆着，回憶着，不知不覺中，酒菜擺上了桌，餃子下了鍋，奢望變成了現實。

這頓年夜飯吃的很香，用了不少平時不捨得買的中餐調料，吃飽喝足后，大家坐在客廳里開始聊天守歲，此時已經到夜裏十一點了，誰也沒有去睡覺的意思，說是守歲，最主要的是都在等着往家裏打電話呢。

子夜時分將要到來，馬年就要送走了，此時國內已經是羊年第一天的早晨，勤快早起的人應該都開始出去拜年了，這個時候打電話正好不影響國內親人的休息。

“咚咚咚咚”，莎莎敲着塑料桶，充作新春的鐘聲，羊年到了。

各位開始輪流給家裏打電話，我們以為這個時候打電話意義重大，殊不知因為平時整天跟家裏通話，國內的親人並不太在乎，也可能是因為忙着應付前來拜年的客人或者急着下餃子，沒說幾句話反而催促我們快放下電話，暈！

跟國內通完電話，我們開始互相作揖嘻嘻哈哈拜年，少爺單膝點地沖我們雙拳一抱：給各位拜年，來點兒壓歲錢如何？

刺蝟逗他，單腿跪不算，要完全跪下磕頭才有壓歲錢，一次十塊。

少爺滿口答應，好嘞，準備錢吧，真磕了啊，不是一次，看能否磕出一頓kfc，對了，先問問，是英鎊還是人民幣？

刺蝟不緊不慢地說，美死你！日元！

我們都笑了，還kfc，磕出個薯條都不容易，漢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