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引虎入山
從北京回來后,東方又忙活了一周沒見人影,此公忙的連網也不上了,網下的工作定是熱火朝天,我下周開學,本不想打擾他,可真希望在開學前再見他一面,這幾天我受賈紅的刺激了,老是胡思亂想,想着將來如果跟東方結婚,他會不會像賈紅的老公那樣開明,會不會同意去玩那種遊戲,不過也就是想想,我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東方的尊嚴絕不可能接受這些東西,而他的的道德觀也不允許他接受。
今天早晨老家給爸爸打來電話,一個族內長輩去世了,爸爸和媽媽肯定要回去弔孝,這是規矩,此類事他們從無分歧,一拍即合,要是萬事都這樣,何至於吵鬧一輩子。
爸爸的原則是決不讓老家任何人挑理說閑話,更不能讓任何人說他忘本,忘本就是忘記家鄉,忘記鄉親,忘本倆字在純樸的農民眼裏是不齒的,所以凡有老家親友到訪,爸爸必熱情接待,來人求辦的事情,他也會儘力而為,像這種紅白喜事,他更不肯冒犯規矩,上午去餐館安排了一下之後,中午吃完飯,他們午睡了片刻,就開車上路了,直奔老家路上要行車三個多小時。
媽媽臨行前再三叮囑我這兩天的衣食住行,什麼在家要做飯吃啦,不能為了圖省事瞎湊合啦,晚上睡覺要關好門窗啦,防盜防感冒啦,啰啰唆唆一大套,好像我突然拿變成了一個弱智兒。
我嘴上答應着,好好好,行行行,心裏卻盤算着另一件事兒,一個大膽的冒險行動,那就是晚上讓東方來陪我。
爸媽走後,我立即給東方打電話,他的手機和辦公室電話都沒人接聽,一定又是在會議室開會,我擔心要是他忙得抽不出時間來,不就錯過了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回老家過年,平時除了爸爸時常夜不歸宿,媽媽可是夜夜在家,這次機會實在難得,如果東方能來,將成為在我的閨房內、在我的小床上第一個過夜的男人。
一個小時后,東方有迴音了,他發來了一條短訊:親愛的,剛才在開會,兩個小時后就可以輕鬆了,咱見面?
真是天遂人願,我們又想到一塊兒去了,我喜出望外,連忙給他發去短訊:當然要見面,晚上咱倆一起吃飯吧,然後,你猜我想幹什麼?
他回復了一個問號,糊塗了。的確,我毫無提示,他無從猜起。
我給他發去了幾個字:今夜與你同眠。
他馬上回復:你?今晚可以不回家?
我得意地給他回復道:不,是今晚可以回家。
他顯然又被我搞糊塗了,發來一大串問號,那好吧,既然他想不到,我就先不說了吧,留個懸念,看能否有啥戲劇性的場面出現。
兩個小時后東方來到了我家附近,他以為我要跟他出去吃飯,發短訊說等我下樓。
我也不解釋,直接開始“引狼入室”的計劃,這其中也包括吃飯。
我隨即給他打去電話說,你把車開到我們小區的院子裏,停到東邊的樹下。
他很吃驚地問,你在家裏給我打電話?家裏沒其他人么?怎麼還竟敢讓我開進去?你要在鄰居們面前秀秀咱倆的關係?
我笑嘻嘻地說,山中沒老虎,猴子稱大王啦。
說完我突然感覺這是天意,爸媽都屬虎,我屬猴,這是不是意味着,此時我無論做什麼天經地義呢。
他說要真是那樣,也輪不到你稱王,不是又來了一隻虎?
哈!我忘了他也屬虎的,比爸媽正好小一循,唉,看來我這猴子是命中注定要與老虎周旋一生了,今天與狼無關,我是在“引虎入山”,呵呵。
我在窗口看着東方把車開進院子裏停好,然後他按照我在電話中的指引,上樓,拐彎,再上樓,再拐彎,向前走,碰鼻子往右看。
隨着熟悉、親切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我們家虛掩的門被輕輕的推開,東方那張俊秀的面孔出現了,他這隻老虎正式登堂入室,進了我家的“山中”。
東方一進門我就撲了上去,摟住他開始一通兒激動的吻,他一邊關上門,一邊應付着我,兩個眼球上下左右骨碌碌轉個不停,不斷的打量着室內,我知道這是他軍人的習慣,每到生疏的地方,都要熟悉周圍地形環境,所以他吻我不專心,我也不怪他。
結束了吻,他還在東看西看,我說你還看什麼?我家地形環境沒那麼複雜。
他說感覺進來后很親切,居然有回到老家的感覺。
我相信他有這感覺是真的,告訴他,爸媽把農村室內的格局帶來了,他們不願改變曾經的生活習慣,結果我家現在的兩室一廳幾乎完全按照農村的風格佈置擺設,像是穿西裝的人戴着一頂瓜皮帽,看着有點兒怪,我小時候不懂這些,上中學后才開始跟鄰居家比較區別,越比越覺得不對勁兒,既不臟也不亂,就是里裡外外都不土不洋的。
東方對我的說法不以為然,說人生其實就是一種狀態,或夢或醒,半夢半醒,不管怎樣,只要自己舒服舒心舒暢,又不影響別人,就行了。
他見我不置可否,又說,特別是生活習慣,很難改,有些習慣本身就包含着自己對生活的理解和態度,再說,何為土何為洋?中國古代的城池不過就是城牆圍起的村落,把農田圈在了城外而已,我們的祖先談不上土或者洋,洋是後來跨海而至的外國風氣,說到洋,我不理解為何咱們就不能有點骨氣?就說中外的姓名順序吧,我們是姓在前,他們相反,可為何我們尊重他們的順序,他們不尊重我們的呢?每次我遇見這種情況,就正告那些假洋鬼子,你連自己都不尊重,誰還會尊重你?老外溫斯頓丘吉爾,咱就李白杜甫,老萬要是讓咱白李甫杜,那咱就讓他丘吉爾溫斯頓,茲事體大,不可小視。
進門兒就是一通說教,累不累?我遞上一杯茶示意他歇會兒,他不理會,喝了一口坐到沙發上繼續說,再比如吃飯習慣,在歐美咱該按他們的習慣用餐避免弄出響聲,但在國內何必呢?喝湯或者吃麵條,沒有聲音怎麼吃?尤其是喝湯,中餐的湯喝起來就是要有動靜才味道鮮美啊,那才有感覺,吃麵條更是如此,着是中國特有的飲食習慣,與文明無關,我認為中餐吃起來不僅有色香味,還有聲,不是說滋滋有味兒么?那個滋,不是象聲詞么?所以不管什麼生活習慣,只要自己感到舒服,又不影響他人就行,你們家的這種家居擺設,我看挺好!
我認為他這個說法有點兒偏激,反駁他:吃飯出動靜總是不好的吧。
他說有什麼不好?只要不影響別人,無礙社會公德,怎麼不好?尤其是自己家裏,我行我素才哪裏不好?
這話倒是沒錯,其實他剛才關於姓名格式的看法,我很贊成,我也一直注意這方面的事情,很多年來,中國足球隊的隊服上隊員的英文姓名一直都是把姓放在了後面,我很不理解如此奴性十足的事兒,怎麼就沒人出面說說。
東方突然想起尚不知今天何以能進入我家的原因,問,你爸媽去外地了?
我輕輕的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說,你剛想到?他們回老家了。
然後我把原因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聽了我的打算,他頗為興奮,說好啊,能成為你閨房留宿的第一個男人,榮幸之至。
我說那就去看看閨房吧,其實俺這所謂的閨房,就是一小小蝸居。
他搖頭說,不,現在不看,把首入式留在晚飯後吧,現在到飯點兒了,先填飽肚子要緊,你說咱出去吃還是在家裏吃?
我說當然在家裏吃,你給我做!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上次分別時要求他寫的情書,問,讓你寫的東西帶來了么?
他嘿嘿一笑,帶來了,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我。
那是一個藝術信封,潔白與玫瑰紅的色調浸潤相融,我的心一下激動的怦怦亂跳,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情書么,我收到的第一封情書!
我接過來輕輕地打開,裏面是一頁同樣透着潔白和玫瑰紅的信紙,顯然與信封是成套的,我把信紙展開一看,頓時哭笑不得,這個可惡的東方竟跟我搞惡作劇,展現在我面前的,不是本來我期待的鐫秀美麗密密麻麻的文字,信紙上只寫了兩個大字: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