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營內械鬥
章節名:【023】營內械鬥
鎮北大軍,共十二營,其下又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分十曲五部。而死囚部,便是衝鋒營中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重刑犯、待斬死囚、違軍犯紀者,一旦被充軍至此,便註定了衝鋒陷陣充當肉盾的命運。
而此時此刻的文初,正站在死囚部的營帳之外!
這是一個五十人的大帳,恰好容下了鄭隊率的一隊,或躺或坐,吆吆喝喝,全都帶了一股子窮凶極惡的戾氣。鄭隊率陰森一笑,看着她的目光像看一個死人!丟下句“這就是你的營帳”,轉身便走了。
對方顯然居心叵測,她也不會傻到張口辯駁,把“以下犯上”的罪名送上去。
走進帳內,環視一周,發現根本沒她的位置。
一聲大喝劈頭便罵,“小子!找什麼找?!沒你睡的地兒,滾!”四十九雙眼睛一齊看了過來,冷笑森森,不懷好意。
文初就真的轉身走了出去。
裏頭一愣,短暫的寂靜后,爆發出轟然大笑,“哈哈哈,沒想到是個軟蛋!鄭隊率不是唬咱們吧?”
“什麼身手不錯,能殺狼呢,扯淡吧!弄死這麼個熊包還用三天?”
“今兒晚上就把任務交了,鄭隊率從主帳議事回來,必定有賞!哈哈,這小子長的不錯,死之前讓咱兄弟們樂呵樂呵……”
他們以為文初走遠,肆無忌憚地大笑着,卻不知這些話盡都落入她耳,激帶起嘴角冰冷的弧度。文初就這麼冷笑着一路朝方才記下的營帳走去,遠遠的,就看見少年站在門口,陰沉着臉,頓時笑起來,“整天板著臉皺着眉,跟個小老頭似的。”
少年霍然轉身,見她無恙,表情一松,“還有心情開玩笑,”待到文初走到近前,眼中寒意逼人,松下的眉頭不由再次皺緊,“怎麼回事兒,那姓鄭的孫子有問題?”
“反正來者不善。”文初一聳肩,三兩句說明白了,又道:“阿兮,我也不瞞你,姓鄭的孫子不夠瞧,要對付我的,是他上頭的人!”之前兩個隊率爭執的時候,鄭隊率雖壓低了聲兒,可牛隊率拔高的大嗓門兒她卻聽見了。
這不合規矩!
少他媽跟我扯淡,沒有明文規定,你倒是去問問,誰招募算誰的,哪個兵不知道?
丁司馬?
不可能!那小子剛來營裏頭,怎麼能招惹了丁司馬?
僅僅四句,足夠文初揣測出來龍去脈。
少年一拳砸在樹榦上,“什麼狗屁的丁司馬,你化名楚問,一路哪曾招惹過……”他本是大怒,忽然一怔,“車隊?!”
“聰明!”文初打個響指。
“不過,”他又不解,“要是跟車隊有關,怎麼我沒事兒?”
“要不我說點子背呢,估計西北這地兒跟我八字不合。”她盤膝在雪地上坐下來,背靠着冷硬的枯樹榦,“你看,一個軍司馬,上頭除了將軍和十二校尉,算他最大了吧?手底下四百個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我。”
“淹不死你。”
“吆,這麼相信我?”
少年靠着她也坐下來,在她得意又得瑟的目光中緩緩扭頭,“聽說你命硬。”
若是以前,聽見“命硬”倆字文初指定冒火,這會兒她卻只瞪了下眼,輕輕笑了起來,“也是,這麼多波折都死不了,總也不能讓個軍司馬給玩兒了。我爛命一條,光棍兒一個,大不了就跟他魚死網破!”
她一邊笑的輕輕,一邊目光沉沉,眼中一往無前似承載着能劈開一切陰霾的重量!少年看她良久,不問你想幹嘛,不道不自量力,只靜靜說:“要我怎麼做?”彷彿這裏不是軍紀嚴明一個不好就腦袋落地的兵營,更彷彿將要對上的也非一句話便能定他生死的軍司馬。
文初也不跟他客氣,“三刻鐘,把將軍帶去死囚部。”
少年點點頭,起身就走,“三刻鐘,等我!”
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文初卻並未動作,仰起頭來,彷彿在掐着時間,過了好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起了身,朝着死囚部走去。
她站在營帳外,手裏是一路拔出的牛油燈,三四盞明晃晃地映照着她白皙透冷的臉,然後順手將身邊豎著的最後一盞整個兒拔出,燈盞和支架分離開來,對着尖尖的一頭兒吹了聲口哨,這才站到了帳篷口。
裏頭的人一個沒睡,一見她回來了,眼中頓時盛滿了惡意的興奮,“哈哈哈,看這小子的熊樣,還帶着傢伙回來了!”
一片哄然大笑中,文初也跟着笑,“剛才誰說想樂呵樂呵?”
“你哥哥我!”赤裸着上身的大漢掰着拳頭站起來,一身橫肉,疤痕遍佈。骨節噼啪作響中,他笑的淫穢朝文初逼近,“小子,既然你聽見了,是不是回來服侍哥哥的?”
“哥哥……”這兩個字從唇中低低吐出,她笑容頓冷,揚手便砸!
砰!
尖尖的燈架狠狠砸上大漢的臉!
半張臉的皮肉翻卷開來,鮮血橫流,大漢一個倒仰,不等穩住身子,又是一棍子劈頭蓋臉砸下來,“你也配當我哥!”文初一腳踩上去,聽着他骨裂慘叫,牛油燈橫飛進帳。
噗,噗,噗
這一切只在眨眼間,誰能想的到,剛才還熊包軟蛋任欺辱的小綿羊忽然間化身為狼,下手之狠,兩下子去了大漢半條命!裏頭的人完全懵了,直到燈油着了帳篷,火苗蔓延而上,才紛紛大怒朝門口衝來!
然而一方一擁而上,一方不進不退,一方赤手空拳,一方手持利器。
任你人多勢眾又如何?
文初只堵着門口,三尺帳簾處,出來一個,打一個!
……
一刻鐘的時間很快過去,帳篷完全燒起來,鋪天的大火映照着靜寂的軍營,慘叫聲哀嚎聲咒罵聲炸耳不絕!哪裏還有人能睡的下去?附近營帳紛紛跑出兵卒,有的大叫着就要救火,奈何帳篷里扔的可不是火摺子,牛油燈遇水更烈,一時火勢更猛!
兩刻鐘后,死囚部的有人沖開燒破的帘子,滾着一身火逃竄而出,四面八方儘是尋聲趕來的兵卒,有人想勸架,想拉開她,但凡進了戰局的她誰也不管,見人就揍!反正所有的頭目都在主帳議事,她打定主意把事情鬧大,鬧個雞飛狗跳人盡皆知,絕不能讓此事在將軍來前被遏止!
三刻鐘后
文初一身傷地站在雪地里,身後是騰騰燃燒的大火,手中是不斷滴着血的鐵棍兒,腳下,卻是一片三丈見方的真空地帶!
這是個狠人!
這是個瘋子!
這幾乎是所有人心中的吶喊,那些窮凶極惡的囚徒被打的連連退後,完全被她的狠勁兒給打怕了,更外圍數不清的兵卒驚懼不已地看着她,凡是對上這雙紅着眼的目光,盡都低下頭去,撇開視線,不敢對望。
四下里靜悄悄的,唯有火苗劈啪作響。
文初以棍撐地,仰頭看一眼天色。
同一時間,一陣腳步聲快而穩地大步而來,粗獷的喝聲大怒衝天!
“營內械鬥,你們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