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法正籌劃
一場決定益州風向的議事最終不了了之,劉璋臉色蒼白略帶着恍惚離開了大廳,余內眾人各懷鬼胎,互相打量了一眼,也是各自離去。
譙周的言論不出意外的傳遍了成都,在有心人地推波助瀾下迅速的傳播開來,城內的百姓並沒有嘩鬧,但是私底下的議論卻還是必不可免的,這一種沉默,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凝聚成一股沉悶的氣息,街上行人依舊那麼多,只是,細細看去,卻明顯帶着一種不知所措的迷茫,而這種情緒依舊還在蔓延。
法正走在人群中並不出眼,劉璋終於注意到了這個年紀比自己略小的書生,一番促膝長談,最終似有收穫的將法正送出州牧府,當然,這一切沒有法正邊上的張松與譙周一同推動,自然是不可能出現。
法正頗為矜持的笑了笑,與張松譙周兩個蜀地有名的人物走在同一平行線上卻沒有感到一絲的拘謹,而張松與譙周二人亦是打心底未曾覺得法正沒有資格與他們同行。
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出自法正之手,沒有他的暗中謀划與推動,劉璋不會輕易間就慌了心神,而益州內部的波動,亦是很明顯,今日出府,黃權與龐羲皆外放出去,黃權貶任廣漢縣長,龐羲被趕回巴西,這一切的進行,張松與譙周也只是輔助,法正對劉璋的謀划才是最為關鍵。
“黃權與龐羲既然已出,剩下的只有王累與鄭度費觀那少數幾人,至於董允來敏許靖等人倒是無妨,都是一群見風起舵之輩,才幹是有,卻非死忠,孝直賢弟之謀划已成大半。”張松低聲笑道。
法正笑而不語,朝張松友善一笑,眸子卻落在過往的人群中。
譙周則沒有那麼樂觀,卻見他皺眉道:“恐怕事情沒有那般順利,臨行前,譙某恰好看到鄭度的座駕停靠在府外。”
聽聞譙周所言,張松臉色微變,這鄭度在蜀地可是極有名氣之人,雖然出身益州,卻非益州集團的扛旗手,此人極有智慧,卻不善結黨,故而被東州集團與益州集團兩個勢力所不喜,素來獨來獨往,若說當初劉焉身前最倚重的謀士為誰,當屬鄭度,劉焉在世前,鄭度隱隱有壓着龐羲黃權吳懿等人一籌的趨勢,而到了劉璋后,鄭度因為其性子耿直急眼了連劉璋都敢指着鼻子罵,故而為劉璋與兩個勢力集團所不喜,數年前便已被遠遠調出了權利的中樞,說是一州從事,卻都是管着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鄭度的存在,早就淡出了張松等人的視野,卻沒想到,關鍵時刻此人卻跳了出來,着實讓張松與譙周忌憚。
當然,能得張松與譙周忌憚,鄭度此人的本事着實是不小,而法正入蜀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於劉璋麾下的各類人等皆有過仔細而嚴肅地調查,鄭度雖然早就淡出了劉璋的權利中樞,卻還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法正自然不可能放過對他的關注,對於這個足智多謀,兼通軍略,其才敢足以與曹操麾下戲志才相比的頂尖籌畫士,法正在他身邊放着的眼線同樣不少。
“劉璋素來不喜鄭度,怎會招此人進府?”
張松眉頭微蹙:“以我看來,定是鄭度自己前來求見才對,不過,以他的足智多謀,難保不會讓劉璋重提了信心,接下來選擇頑抗到底。”
譙周臉色微沉,顯然,也是心有憂慮。
張松與譙周憂心鄭度的出現會攪亂了他們的佈置,反倒是法正一臉的輕鬆愜意。
“無妨”
法正笑了笑,笑容如沐春風,令人一看就非常有好感,卻聽他笑道:“鄭度求見,劉璋願不願意見他還是難說,即便是見了,也不會採納他的意見。”
張松與譙周眉頭微蹙,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法正:“為何?”
法正幽幽一笑,卻沒有回答,回首看了眼州牧府的方向,嘴角泛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譙周與張松見狀,皆心中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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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貌俊雅,看似二十齣頭,實際上已經四十的鄭度一臉慍色地走出州牧府,邊上的王累亦是一臉遺憾之色,鄭度與王累有着不俗的交情,兩人皆是不同意劉璋降袁尚,故而推議一事結束的第二天,得到王累書信通知的鄭度,便舟車勞頓地趕了過來。
“豎子不足以與謀。”
鄭度眸子怒氣未消,劉璋不喜他,也非一天兩天的事了,只是當年劉焉死前,曾經拉着他的手,千叮嚀萬囑咐要他照料劉璋以及這一片基業,卻沒想到在劉焉病榻前尚且對他極為恭敬差點高呼亞父的劉璋竟然在老夫屍骨未寒之際,便徹底地與他鬧翻,如今鄭度眼中的張松譙周吳懿等小人各個身居高位,反倒是他這個功績足以比擬黃權龐羲張任的頂尖謀士便一貶再貶,如今雖是一州從事,其實權卻連一縣之令都還不如,這些也就算了,鄭度本就又秉性淡雅無心與他人爭奪什麼,只是涉及了益州的這一片基業,劉璋卻依舊如此做派,着實讓鄭度又氣又悲哀,當初他們辛辛苦苦打下的這麼大一片基業,甚至連劉焉都賠上了性命,難道就此就要歸他人所有?
鄭度很是不甘,卻也只能是不甘,如今他手中沒有軍權,淡出官場近十年的他,便是餘威猶存,但是已經大不如前,沒有劉璋的支持,他根本就無法放開手腳將入侵蜀地的敵軍給驅趕出去。
“今主公無心奮戰,欲降袁尚竊賊,恐有去路而無迴路矣。倘能斬譙周張松等小人於市,絕主公投降之心,則蜀中老幼幸甚,益州之基業亦幸甚吶!”
王累亦是臉色發青,眸子綻放着殺機,誰說讀書人殺不得人,他王累一心可昭日月,若是為了護住益州這片基業,殺人對他而言,並非難以接受之事。
鄭度聞言,看着臉色鐵青的王累,心中少有安慰,至少,能夠如他明眼者還是有的,如今劉璋深受蠱惑,連他的絕佳之計都不肯採納,將來後悔,已成定局。
鄭度與王累鬱鬱寡歡地離去,卻沒有看到,在他們不遠處,幾雙眼睛早就盯上了他們。
隨着那一輛座駕的離去,幾道身影迅速地跟上,州牧府打開,有一小廝打扮的下人則匆匆離去,他的方向,恰是法正等人離去的方向。
還算寬敞的院落,法正盤腿而坐,熏香繚繞,將面如冠玉的他襯托得猶如仙人。
面如普通,卻眉角有些異象的孟達就坐在法正的對面,輕輕晃動着茶杯,兩人不善飲酒,對於飲茶卻十分的有講究。
茶自然是好茶,眼下張松與譙周等人都是靠着法正幫忙牽線,為了維持雙方的友好關係,一些珍惜之物自然也不會吝嗇,據說一小撮便值千金的茶葉隨隨便便便送了半斤過來。
如法正與孟達目前所品的“素雅”便是大有來頭,據說是由二八素女採摘於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趁着水霧還未散去藏於胸懷,固有一種似有如無的乳香,一年中,整個蜀地也就產那十來斤,能夠喝得上的基本都是達官貴人且數量有限,以張松與譙周等人的身份,弄到個一斤半斤自然不在話下,故而才有這法正與孟達讚不絕口的絕品好茶一說。
法正沉浸在了飲茶的樂趣中,孟達深知這個好友的品性,也不多說什麼,兩人看似沒有交談飲着茶,實際上,一切已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