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門神
“三小姐，三小姐……”梅園的門口一陣騷動，惜春和惜竹攔住門口，隱隱看到門外人頭攢動。
林靈卉皺了皺眉，朝惜雪看了看。
惜雪會意，正要朝門口走，門口的惜春和惜竹均大叫了一聲，雙雙後退了幾步，林靈英柔柔弱弱地走了進來
林靈卉暗嘆了一聲，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了，昨天才看她不順眼，今天就送上門受虐了，有人找死，自然不能攔着。
惜雪看向林靈卉，見她面色不虞的看向林靈英，並沒有其他動作，遂停下腳步，定睛看着進來的三小姐。
林靈英裊裊娜娜的進門，一步一步，搖曳多姿，短短的數十步路，硬是把自己擰成了麻花，磨蹭了幾柱香的時間，方才走到正房門口，靈卉和果嬤嬤肩並肩的站着，倒是看不出她要給誰見禮。
靈卉冷眼瞧着，果嬤嬤的眼眸也充滿了探究，果然是官宦之家，後院裏沒有一個是安生的！
林靈英飄飄一拜，怯生生的看了眼靈卉，低聲道：“姐姐！”
靈卉一陣惡寒，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種想吐的感覺。這是在扮無辜還是在扮可憐？真是會裝！要是真柔弱，能撞開兩個大她好幾歲的丫鬟闖進來？就算惜春和惜竹不敢真的攔她，她要是不使蠻力，怕也是進不來的吧？
轉眼，林靈英臉上的怯意隱去了些，換上一幅得體的笑容，抬眼看了看果嬤嬤，“這位嬤嬤是姐姐的貴客吧？姐姐不給妹妹介紹介紹嗎？”
“妹妹的身子好了嗎？昨天在地上跪了那麼久，又被祖母的茶盞傷了手，今天不是應該好好養傷么？”靈卉貌似關切的看了看她的右手。
林靈英的右手從進來就隱在寬大的衣袖下，這會兒更是不敢露出，俏麗的笑臉笑意盈盈，“姐姐說笑了！英兒哪裏有受傷。”
最後兩個字常常的拉起，嬌弱的聲音，竟帶着濃濃的嗲意。
臉皮真的太厚了，靈卉由衷的感嘆，實在不願與這樣虛偽的人虛與委蛇，卻也無意得罪她，呼了口惡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自然一些，”我這裏還有貴客，就不招待妹妹了，妹妹還是請回吧！”
逐客令都下了，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待下去了吧？靈卉看着林靈英，等着她告辭。
林靈英盈盈一笑，不帶絲毫的尷尬，”俗話說，’姐妹同心，其利斷金’，姐姐既然有客人，妹妹理應與姐姐一起招待，焉有姐姐受累，妹妹旁觀的道理？”
靈卉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對牛彈琴”。面色一冷，看向一旁的惜雪，”三小姐昨日受了傷，需要休息，送三小姐回去！”
林靈英顯然沒有想到林靈卉竟然不給她基本的臉面，瞪大霧蒙蒙的眼睛，正欲反駁。
惜雪早就看不慣林靈英的做法，就等着靈卉的一聲令下，好將她仍將出去。聞言忙上前攙起林靈英的手臂，冷聲說道：”奴婢這就送三小姐回去。”
林靈英感到自惜雪的手上傳來一股大力，要將自己推出去。
惜雪的臂力，養在深閨的十一二歲小姑娘自然是沒的比。
林靈英恨從心底起，從小父親就不疼自己，也很少去母親的院子。母女倆只有巴結着老太太過日子，明裡老太太喜歡自己，可她心裏明白，老太太就是拿自己噁心蘭氏，這不，林靈卉一回來，自己那點僅存的依仗也沒了。自己比她差哪裏了？嫡出庶出又怎麼了？不都是他們林氏的骨血么？她就不信自己在深宅中學了十餘年的生存之道比不了野丫頭一樣的林靈卉。
“姐姐，你不能這麼對我，是祖母讓我來的，祖母說父親給你請了教養嬤嬤，讓我和你一起接受嬤嬤的教導，你不能忤逆祖母的意思，嗚嗚……”
惜雪已帶着林靈英走出了院子，後面喊不出來，只怕是被惜雪堵了嘴巴。哎，這樣的人啊，昨晚的聰明勁哪裏去了？真是從哪裏都想得到好處。拿老太太嚇唬自己，難道她忘了昨晚的事？
靈卉搖了搖頭，將無關的事拋卻腦後，抬眼看向果嬤嬤，只見她眼觀鼻鼻觀心，面色平和，看不出任何情緒，似乎剛才不曾發生什麼事情。這等的功力自己是做不到的，果然是行行出狀元，看來母親做的是對的，自己要學的卻是很多，不外泄自己的情緒和觀點，也是大家族的一種生存之道吧！
遂吩咐惜文，將小桌撤了下去。這才恭敬的向果嬤嬤深施一禮，“果嬤嬤既然答應教導靈卉，靈卉必當視嬤嬤為恩師，聽從嬤嬤的一切教誨。”
果嬤嬤忙側過身子，避過靈卉的大禮。開什麼玩笑，雖說自己曾在宮裏任過教養嬤嬤，連可能要成為妃嬪的秀女也敢直言不諱的教訓，更別說受一個大禮。可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已經出了宮廷，就是一個普通人。就算靈卉說得客氣，果嬤嬤可不敢當真，見風使舵過河拆橋的事見得可不是一件兩件了，哪能把一個未及笄小姑娘說的話放在心上。
伸手扶起靈卉，“小姐客氣了，老身既然來到西涼，必當傾囊相贈！”
林靈卉見她並未動容，明白她的心思，也不強求，請她上座。
果嬤嬤也不矯情，大方的應承后便坐下。靈卉恭恭敬敬的坐在下手，聽着果嬤嬤將基本禮儀。聽着她講的有條不紊，思路清晰，心裏暗自佩服，若是生在現代，這位定然是一高級白領。
正聽得津津有味，一個精瘦的婆子走到正房門口，朝林靈卉福了福身子，打斷了果嬤嬤的精彩課程，“二小姐，老夫人有請！”
林靈卉被打斷了興緻，十分不悅，轉頭看向門口，看到垂立的婆子，覺得有些眼熟，應該是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人吧？這是依仗着老太太才對自己這般無禮的吧？
林靈卉也不與她計較，瞥了她一眼后便將目光挪開，淡淡地說道：“嬤嬤沒看到果嬤嬤正在說話嗎？若是不知曉不能隨意打斷人說話，就留下來學習學習！”
不待來人說話，林靈卉便吩咐道：“惜雪，果嬤嬤授課時間，我不希望受到任何打擾。”
本來想着身邊的幾個丫頭一起向果嬤嬤學習禮儀，也能受益匪淺，卻不曾想蒼蠅一隻接着一隻，為了安生下去，只能暫時犧牲惜雪了。
惜雪應聲出去。
林靈卉接着對果嬤嬤點了點頭，“請嬤嬤繼續！”
果嬤嬤繼續她的精彩解說。
門口站立的吳嬤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老太太身邊當了幾十年的差，成為老太太最信賴的下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待遇？今天要不是老太太聽到三小姐哭着說二小姐不聽老太太的吩咐，將三小姐趕了出去，一時氣急，斷不會派自己出來傳話的。現在要是不但二小姐請不會來，自己也回不去了，一點兒小事兒辦成了這樣，老太太定會輕看了自己。可想到二小姐的話，張起的嘴巴還是閉了起來。縮了縮身子，將本來就瘦小的身子縮的更加不起眼，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后，吳嬤嬤一點點地向後挪動腳步。
靈卉耳聰目明，自然聽得到她的小動作，但不想為了瑣事浪費自己的精力，於是裝作沒聽見，繼續專心聽講。
直到掌燈時分，才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就連晚膳，還有午膳，都是課程的一部分，等果嬤嬤回了自己房間，靈卉這才感覺身心俱疲，沒想到聽課比練功還累。想到這裏，靈卉才想起來一天沒練功了，忙招呼了惜雪，二人你來我往練將開來。
等二人停了下來，靈卉額頭出了一層細汗，身體暢快了很多，身邊的惜雪也氣喘吁吁，看得一旁的小丫頭，一個個目瞪口呆。
靈卉吩咐道：“惜文，快去準備洗澡水。惜雪，你也去洗吧，晚上就不用伺候了，早些休息吧！”
惜文惜雪各自應了一聲，正打算離去，一個細若蚊蠅的聲音響起：“二小姐，老夫人有請！”
惜雪走上前去，小聲斥責：“不是說不讓你們過來嗎？怎麼又來了？快走！”
林靈卉愣了一下，才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
再看看眼前唯唯諾諾的丫頭，只怕是被惜雪今天阻擋其他人進入梅園的手段給嚇着了吧，現在既然無事了，見見老太太也無妨。
便對快被惜雪推到門口的小丫頭回了句，“等我沐浴更衣過後，便去拜見祖母！”
小丫頭如蒙大赦，朝靈卉再次行了禮后，飛奔出去。
靈卉笑着看向惜雪：“看你把人家嚇得！”
“是小姐武藝高強，才將老夫人身邊的丫頭嚇成這樣的！”惜雪伸了伸舌頭，調皮的說道。
靈卉知道惜雪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也不追究，難得看到她頑皮的姿態，心情大好，“惜雪以後做門神吧！惜竹，明天就去請了畫師來，將惜雪的畫像快些畫出來，也好保佑我們梅園的平安。”
“小姐！”惜雪看靈卉打趣自己，不好意思地擰身走開了。
惜春惜竹笑了起來，靈卉想到上午的事情，問道：“三小姐衝進來時，有沒有傷到你們？”
二人看到靈卉仍牽挂着她們的事，心裏一暖，齊齊拜倒：“多謝小姐關心，我二人無事。三小姐只是猛地推了我們，我們猝不及防，才讓她闖了進來。”
靈卉聽到與自己所想不差，遂放下心來，“抽空讓惜雪教你們幾手，以後再不怕誰推你們了。”
二人再次點頭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