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改變的方向

“文晸佑。韓國的傳統計算年齡方法，你我同歲。但是進入公司，要分前後輩，從現在開始，我對你說平語，你對我說敬語，能接受嗎？”深呼吸了幾次，李順圭才壓下心中的糾結情緒，故作平靜地對着文晸佑開口。文晸佑只是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能接受。”

李順圭點頭：“我出去不方便，你想吃什麼，做為前輩，我打電話給你叫外賣。”文晸佑搖搖頭：“能吃就好，前輩做主吧。”李順圭不滿開口：“你在學校也這樣嗎？前輩讓你發表意見的時候，你反過來推給前輩？”

文晸佑一頓，想了想，開口道：“那就一份松露排骨吧。簡單點就好。”這回輪到李順圭愣住了：“排骨？還……還松露？！”文晸佑疑惑：“是啊。”李順圭臉色撂下：“呀。你這是跟前輩耍態度嗎？故意逗我玩？這個什麼松露排骨我聽都沒聽過，是不是你自己編出來的？”文晸佑剛要開口，只是皺眉沉思一下，有些不確定的搖頭：“可能……我沒在外面吃過飯。都是吃我母親做的，所以也許這裏的飯店沒有。是我疏忽了。”

李順圭無奈笑着：“琴家……你到底哪裏智商高啊，我怎麼一點沒看出來？或者真的是被你情商拖累了。”拿起電話，李順圭播出個號碼，等待接通的時候詢問文晸佑：“炸醬麵和糖醋肉行嗎？正好我也沒吃，一起吧。”

文晸佑聳聳肩，此時電話接通。李順圭很流暢地點了兩份炸醬麵和一份糖醋肉，並把地址告訴對方，隨即掛斷電話。之後……一陣沉默。揉着頭，李順圭站起身，繞着文晸佑轉。文晸佑坐在沙發上，面容平靜看着她。

半響，倒是文晸佑開始說話了：“前輩，我能開始收拾行李嗎？”李順圭嗤笑：“去吧。剛見面的時候沒見你這麼在意我的意見，現在倒挺有誠意的。”文晸佑沒回應，拿着行李和衣物站起，隨意挑了一個房間，打量着四周環境。

簡單的傢具，一台電視機。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什麼了。文晸佑將包放到衣櫃裏，床上的行李也整齊鋪好，李順圭的叫聲從外面傳進來：“先放下就行了，我有話和你說。”文晸佑關掉燈走出房間，隨手將門帶上。

回到沙發邊坐下，看着李順圭。李順圭此時已經將外套脫掉，文晸佑的那件。隨手甩過去，文晸佑接住。李順圭隨意靠在一邊：“我爸讓你以後跟着我，你都聽到了吧？”文晸佑點頭：“他先跟我說的。”李順圭一愣，有些無力：“你真是，我突然感覺任務很艱巨。”

文晸佑皺眉：“到底我要改變什麼？難道做明星還要求性格？”李順圭擺手：“做明星不要求性格，但是你的卻肯定不行。”見文晸佑一臉迷惑，李順圭上前坐到他身邊：“你總喜歡拿智商情商說事，那我就用這個舉例子。正常人的智商，區間在90到110之間。這個區間的人，都可以正常上學工作結婚生子。可是低於90的，越低就越難和正常人擁有共同的經歷。對於你目前的狀況類似，進娛樂圈，正常的為人處世言談舉止人人各不相同，卻都在一個正常區間內。而你，是低於這個正常區間目標的，甚至是遠遠低於。”

文晸佑抿起嘴角，低頭想着，不一會看着李順圭：“那要怎麼改變？”李順圭表情驚訝：“你相信了？這麼容易就相信我了？”文晸佑點頭：“社長也覺得我該改變，所以我覺得，你沒騙我。也許我在這方面，的確有問題。”

李順圭上前，看着他的顏，吱吱讚歎着，卻不由惋惜：“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都說性格最難改變，如果最後還是改不了，可惜你的顏了。”文晸佑一頓，突然抬頭看着李順圭，眼神中的攻擊性讓李順圭不由自主地後退：“你……你幹嗎？”

文晸佑聲音有些冷：“你是說，如果我不能改變，就沒法做藝人？”李順圭逞強揚頭：“當然。一張口就得罪人，進入娛樂圈不用說打歌參加通告上節目，前輩輪番教訓你就活不下去。”文晸佑搖頭：“你還是計較我今天對你說的話嗎？我說過那不是……”

李順圭打斷文晸佑：“你現在就像個機械人一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這怎麼能行？以後出道甚至還要參加大量的節目，別說藝能感了，你這麼出場，簡直連合格都不可能。”皺眉拍拍臉頰，突然門鈴聲響起。

李順圭過去開門，外賣送過來。付錢接過餐盒，李順圭打開拿出炸醬麵和糖醋肉，飄出的香味不禁讓她美美地吸了一口氣。放到餐桌上，招手讓文晸佑過來：“餓了吧？吃飯。邊吃邊說。”文晸佑坐在一邊，接過李順圭遞來的筷子。

道謝之後，開始吃起來。李順圭可以肯定他餓了，因為距離見到他到現在，已經很久了。而且又背着自己走了那麼遠，他也只有十三周歲而已。吃了一口，李順圭隨口詢問：“怎麼樣？”文晸佑點頭：“很好吃，我第一次嘗到。”

李順圭撇嘴：“不好吃就不好吃，有什麼的？也不知道你到底什麼大人物家庭出身，看不起這瞧不起那的。”文晸佑皺眉：“我沒有。是真的很好吃。這種糖醋肉，因為油大，澱粉也太多。類似的菜父親不讓出現在餐桌上。”

李順圭一愣：“那我怎麼沒看見你好像覺得很好吃的表情，哪怕你笑一個都好。”文晸佑表情疑惑：“好吃吃就是了，幹嗎要笑要有表情？”“額。”李順圭無語了。放下筷子，無奈看着文晸佑：“你真是，學了那麼多技能有什麼用？一點情趣沒有，一點也不感性。藝人是要讓人喜歡的，要用你各種情緒感染對方。哪怕你的作品也要或可愛或帥氣等等，你……”

李順圭說到這，突然皺眉站起：“不對啊。今天彈鋼琴唱歌的時候，你表達出的情感就很有感染力，怎麼可能這麼……”摸着下巴打量愣愣的文晸佑，李順圭突然搶下他的筷子。吸了口氣，露出可愛的笑容：“我來告訴你如果東西很好吃，應該怎麼給出反應。其實你的情感沒問題，只是你不太習慣表達出來而已。來，看着我……”

文晸佑瞪着眼睛，看着李順圭。李順圭輕咳一聲，突然眯着眼睛笑着跳着：“哇，真好吃，糖醋肉果然是最好吃的菜。這香味，還有這酥脆的感覺，真是……”“你在拍廣告嗎？”李順圭瞬間石化在那，半響氣憤將筷子丟過去：“跟我做。讓我看看你正確表達情感的樣子。讓我看到你感性的一面，有情趣的一面。”

文晸佑微微搖頭，李順圭板起臉瞪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半響文晸佑撓撓頭，沉吟一會，突然露出笑容，半閉着眼睛仰頭一臉讚歎的樣子：“真好吃，果然糖醋肉是最好吃的菜。這香味，還有這酥脆的感覺，真是……”

有那麼一剎那，李順圭有些恍惚。她覺得他的笑還有他的顏，比頭頂的燈光還刺眼。這在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都忍不住有些想避開眼神。可是下意識的，李順圭總覺得要反轉了。果然……

“你不覺得這很無聊嗎？”所有刺眼的光芒消失，因為那笑容消失了。板著臉，皺眉看着她。文晸佑的疑惑是真的疑惑。李順圭抿起嘴角，無力地揉着頭。半響擺手道：“吃……吃飯吧。先吃飯再說。”文晸佑微微躬身，拿起筷子繼續吃了起來。而李順圭在整個過程中，也再沒說過一次話。

等到吃完之後，李順圭也沒多說什麼。估計是被文晸佑刺激的無語了，交代幾句什麼，讓他好好休息，轉身就要回去。她的宿舍就在樓上，幾步樓梯的距離。只是在她要開門的瞬間，文晸佑的一句話，讓她不由自主停住腳步。

“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李順圭一頓，慢慢轉身搖頭：“不是失望，只是突然覺得，你這個問題比想像的還嚴重。或許，你真的不太適合這個職業。或者不太適合與人交流。只可惜，明星這個職業，就是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

沉吟一下，李順圭扯起一抹笑容：“明天吧，明天我去問問我爸，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你變得……”“順圭，我能這麼叫你吧？”李順圭一愣，下意識就要瞪眼。只是看着文晸佑再次露出那個溫和刺眼的笑容，卻不由自主出神起來。

文晸佑走上前，直視李順圭的眼睛：“可能是我真的沒有意識到，我的性格與人交往會這麼不正常。在家裏，在學校，我嚴格按照父親的管教說話做事，每天除了各種各樣的技能，沒時間想太多。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還有希望，讓我做出改變。但是你，順圭xi，你是第一個為我如此費心的人。除了哥哥姐姐以外，第一個陌生人。這種感覺很其妙，在我知道你坐車離開卻半路又回來尋找我的那一刻，在我背着你和你說話，一深一淺踩在雪裏的那條路。我從來沒體會過，這種特別的感覺和經歷。”

李順圭下意識有些退縮，卻不由自主被他的笑容還有眼神吸引住，想轉開目光都不能。文晸佑輕輕抬起手臂，摩挲綁在她頭上的紗布：“為我今天做的事，哪怕我真的不能改變從此失去做藝人的能力和機會，可是我想鄭重對你說，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慢慢靠近李順圭，就在那雙唇要湊到她額頭紗布的剎那，李順圭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有些怯懦，也有些彷徨地等待着什麼。只是最後，她卻只是等來了一句話。文晸佑反轉的話。

“你說的感性和情趣……就是這樣的吧？”

李順圭瞬間睜開眼睛，看向文晸佑再次失去笑容平靜的臉頰。他的眼神里，滿是想要確定是不是如此的詢問。李順圭胸口慢慢起伏，直視着文晸佑的雙眼。啪的一聲，文晸佑表情驚愕地捂着臉，看着已經重重關上的門，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只是找感覺而已，為什麼……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