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魔界回憶篇六
“我的家鄉,有一種很美的花,每到人間界的三月都會綻放,緋紅妖嬈,如雲似霞,籠滿了道路,即使是凋零也是盛大而輝煌的,有時會為那短暫的生命感到悲傷,卻又為它的絢爛而歡愉。生命偉大卻渺小,就如一瞬煙花一樣……一轉眼,就消失了。”
微微閉起眼睛回溯過去的少年在幽深的魔界叢林中休憩,身後深碧色的樹被暗綠色的苔蘚覆蓋,潮濕冷清。
“想回家?”妖狐的眼神幽幽的,似乎落在了遠方。
“也只是想想而已,先不論還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就是那個結界,我都過不去……”他苦笑一聲,只是水色的眼眸中還潛藏着一點點的希冀,彷彿末日的光芒,也是心靈的支柱。
“……無聊,想太多的話,會死的很快的。”
“啊啊,也是呢,你大概無法理解這樣的感覺吧,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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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最近一直在做一個夢。漫長又痛苦,每一次醒來后都感覺冷汗涔涔,卻記不清夢中的事情。
手下的熟悉臉孔越來越少了,混亂也時常發生,即使是依靠暴力手段壓制也不是良策。可是又不能夠不吸納成員。
原來的組織機制已經無法適應這樣的發展了,而改革卻也是無從改起,也許只能等着它的混亂與滅亡。如果是原先的妖狐能夠雷厲風行,可是在黑夜鳥,黃泉與原先一干屬下的死去,他能夠動用的棋子已經不多。可是為了維持這五百多年來的心血,繼續接委託又是勢在必行。
五指扶着額頭,被冷汗浸濕的髮絲一縷縷地黏在一起,強撐着疲憊的身軀去休整的河邊用冷水刺激自己,幸村才緩過勁來。水波凌亂,他的面容模糊地倒映在水裏,依稀看到了他此刻的表情。
縱然不記得內容,表情卻是掙扎痛苦過後,留下的刻骨悲傷。
“……選擇題嗎?”喃喃吐出這樣的話語的少年咬着唇,向水中狠狠地投擲了一顆石子。看着石子把幻影打碎后沉沒於長河,正如掙扎的游魚脫不了羅網,只能在力竭中不甘死去。
破碎的畫面一點點灌入腦海,慘狀如綿密的絲線把他束縛,千絲萬縷,讓他進退不能。不連貫完整,卻能讓他模糊感知。
斷垣殘壁,血色殘影。
那個是……未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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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鳥死後一百年,妖狐接到的任務越來越危險。每一次出去折損的屬下很多,他也越發的冷漠暴戾,也逐漸不怎麼和屬下交談。
而他,已經第三次被留在了駐地。
藍紫色發的少年在手腕上纏好了繃帶,然後抿着唇走向又一次在高出遠望着起伏的山巒的妖狐。月華依舊如百年前,只是其中一絲血線慢慢地蔓延開,不祥而詭異。
“下一次帶上我,藏馬。”幸村輕巧的跳上最高處,落在他的身邊,月色拉長了他們交疊的影子。他的手攥緊,指甲嵌入了肉里,流出一絲鮮血。
“我拒絕。”藏馬道。“駐地需要人把守。”
“我不是唯一選擇。”
“……服從命令。”
“我才不管你什麼命令,我只知道我的首領如果再這樣冒險下去,遲早會出事。”幸村啟唇緩緩道:“你死了我才不當什麼首領。”
這句話任性而不講道理,很難得看到冷靜從容的他這樣說話。
擰起眉的妖狐卻單手掐上他的脖子,冷聲道:“再說一遍?”
“你是我的首領。”他沒有反抗地被卡住柔軟的脖頸,略長的髮絲柔柔地掃在那雙白皙勻稱的手上,他只是這樣平靜的微笑着說了:“五百五十年,我已經呆了這麼久,也許還要陪到最後。我瘋狂的想找到回家的路,可是我放棄了,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掙扎生存,每一天都有死去的可能性。”
“我已經撐不住了,也許是因為妖怪習慣了寂寞,可是最初的我……哪裏是妖怪啊……”
似乎是不想再度隱瞞下去,也許是破罐子破摔,幸村直接挑明了他最大的秘密。
他是人類。
即使有妖怪的能力,有妖怪的軀殼,他的靈魂一直一直是人類。所以會痛苦,會掙扎,會寂寞,因為感情是那樣敏感脆弱的東西,無法戰勝。離家無法歸去的恐懼被他克服了,他卻要承受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巨大的孤獨,那是孑然一身的證明。
卻正因為感情,他才與妖怪如此格格不入。
“我理解不了,你所說的寂寞與孤獨。對於我們,只有活着與死去的差別,能夠活着就是幸運,感情這樣的東西不需要存在。”
“所以我們不同。”
黑夜鳥死去時的空落是感情嗎?大概叫做悲傷,不過他並不需要。為了在魔界活着,他所需要的只是向前看。
對於自家首領一生氣就喜歡動用暴力的習慣有些無力,幸村碰了碰自己的脖子,有一點青,卻不是很嚴重。他這時才清醒他到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坦白自己是人類,沒有被妖狐撕了算是幸運的。
“歸家對妖怪而言,只是空談。我們最終的歸宿只有平等的死亡。”藏馬轉過身,夜色中看不見他的表情。
“還是分歧。”
“……跟我來吧,鳶。”
既然話說開了,藏馬和他這個並非純粹妖怪的人類還要什麼可以講的?
唇邊凝滯着一絲淡淡的苦澀,他跟在疾走而去的妖狐身後,向著一片密林而去。
他們來到了一片空地。
白衣的妖狐看着銀白色的月漸漸染上緋色,血腥妖嬈。他隨手割開自己的手指,腥甜的血味慢慢彌散。
“你在做什麼,藏馬?”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家首領的自殘動作的幸村走上前了幾步,藏青色的衣袂微微飄動。
側眼看了看他迷惑的表情,藏馬一撩頭髮拿出幾顆花種,那花種是漂亮的淡紅色,在瑩白的手中散發淡淡的芒。他把血灑在了種子上,然後催動妖力。
在被刻意放的柔緩的妖力中,種子漸漸長出青苗,他就把種子放入土裏。然後青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竄高,長出褐色的表皮。不多時這些生命就蔓延了整個月下的地面,它們汲取着月華的緋色,舒展着褐色的枝條,變得高大。
然後,綻開了第一朵花。
脆弱,美麗,透明如水晶琉璃。粉白色的花朵曼妙的在風中舞動。如一陣春風吹醒了沉睡的生命,如霧似霞的花朵接二連三的如奇迹綻放。柔曼輕緩如薄紗蟬翼的花瓣紛紛揚揚,蜿蜒雨下,月色傾瀉在花朵上,如珠玉一樣零散,然後映出斑駁的影。
如此令人迷醉的美麗。
緋紅妖嬈,似乎能夠照亮回家的路。
明明是脆弱的生命,卻成功在魔界被血浸透的土壤中生根發芽,然後不屈不撓的開出這樣的花朵。周遭的魔界植物陰森而詭異,與這樣的美麗格格不入,幽暗的夜也一點點被紛揚如雪的花瓣點綴。
花瓣飄落在藏藍色浴衣的少年身上,落在他的發上,纖細無比。少年仰頭看着這棵高大的櫻花樹,眼眸中似乎映照着驚鴻歲月。如泥潭中伸出手抓住希望的旅者,幸村快要沉黯的眼底漏出一星兩點的光芒。
五百年來從未流淚,此刻他卻控制不住透明的淚水從臉頰滑落,無聲又靜美。
彷彿真的找到了回家的路。不系之舟停泊在了港灣。
“這是你口中說的,家鄉的花吧,我從去過人間界的小妖口裏問出來的,嘗試着培育了一下也只成功了幾個。”
他抬起手遮住了眼睛,聲音低啞哽咽:“藏馬,為什麼……為什麼給我看這個?”
“不知道,只是想這樣做了。”藏馬似乎也不理解自己為何會花時間去威脅去過人間界的小妖,又費心從他那裏弄來了花種。這花太脆弱,根本無法在魔界的土壤中生存,他只好嘗試融入自己的血改進。
明明是不能用於戰鬥的花。
明明是無用的,脆弱的感情。
花雨還在一直飄落,櫻若吹雪,把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藏馬就這樣靜靜看着跪倒在地無聲流淚的少年。
靈魂的不安被撫平,幾乎燃盡靈魂的孤獨劇烈震顫后,在如此美輪美奐的景色中隨着黑夜一起消逝。踽踽獨行在世界的邊緣的旅者,終於找到了終點。
此心安處是吾鄉。
“……也許是,想阻止你回家的渴望吧。”藏馬說道:“如果我能為你種下櫻花,你便會繼續留在這裏,我也許是這樣想的。”
太犯規了。
已經……走不掉了啊。
幸村精市這幾百年來,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動的這麼急促。他蒼白着臉撫上自己的胸膛,感受着那裏一下又一下的鼓動。閉起眼依舊是滿目的緋色櫻花,美得那樣令人心醉。
五百年來,無數片段依次閃過,最終歸於沉寂。唯獨剩下的是花吹雪中負手立在樹下的妖狐,銀髮飛揚,風華絕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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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是如此倔強的一個人。敏感卻有能夠匹敵命運的堅強,咬着牙拋棄一切,也能從命運的渦流中掙扎出來,一直向前走。即使前面沒有路了,他也能夠憑藉自己的刀斬破荊棘,一路向前。
他永遠與自己的孤獨戰鬥着。
唇角的笑意閑適輕快又如何,掩飾不了眼底快要沉澱的絕望。可是,在這時,有人拉了他一把,如當年越過懸崖似的,把他從無盡的下墜中救了出來。
他想,也許他愛的比想像中更加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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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從夢中驚醒,這一次他看清了。
魔界的荒原之上,全身染血的妖狐。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這是最後的溫情。下一章開始虐,七千字左右一次放完,請不要不耐煩啊……所有的過去就結束了。
其實我覺得主上離去太久,原先的世界記憶都模糊,但是第一世往往是印象最深刻的,尤其是在其他地方奮鬥了那麼多年,掙扎求生,對於最初的溫情就越加渴望。這樣激烈的感情都沒埋藏在胸口,這棵櫻花樹只是引子,是感情的宣洩。
我想我寫的應該不算很突兀,畢竟在漫漠的時光中,妖狐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鳶一個。從一開始的‘所有物’的獨佔欲和興趣,到欣賞與期待,最後已經變成了寂寞孤獨的人相互慰藉取暖。可以說是地位慢慢平等起來。主上對妖狐的稱呼已經改成了藏馬。
其實我寫文感情一直很豐富,很多時候都想以感情宣洩的文藝風,去表達一些東西。希望能夠傳達到吧。
下面是現在可以公開的情報
主上的能力
斬魄刀:
始解
一段解放:滅五感/虛幻夢境
二段解放:褪盡吧-災厄之聲(凈化)
三段解放:螢火之森(原本命妖氣,后被自己封印在斬魄刀上)
卍解
如今不詳
鬼道:縛道比破道用的順手
斬擊:沖田總司的技術+虛圈的實戰+魔界的實戰(你們懂得)
白打:近身格鬥稍弱
雜學:關於佈局和戰術的知識,一些古舊的捲軸中的術法。
日常技能:網球(熟練度78/100)繪畫(50/100)腹黑的微笑(100/100)無害度(10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