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回 溫氏女佯為賢婦

三十五回 溫氏女佯為賢婦

布他出了溫府便對黃得功道:“他要轟我快走我偏要留下看個究竟。京里耳目眾多得尋個安穩所在呆上幾天。”沉思片刻卻覺哪裏也不安穩溫體仁的觸角無處不有難說不會被他現。黃得功卻道:“大人孤身入京得功一人之力只怕不能護衛周全還是快快回遼去的妥當。”桓震知道他是好意想了一想也覺得就算在京里滯留下去也沒法子露面探聽什麼消息倒是走了的好。

布連日連夜地趕回遼東他人到山海關朝廷里的八百里急詔恰好也送到了。時值年末趙率教正在山海關一帶檢閱關防桓震心想不妨前去拜訪他一下當下亮明自己身份教關兵引着去見只說自己巡閱保壘偶然經過山海關附近來探一探舊日同袍。趙率教老而彌堅雖然兩鬢已經染霜身體依然壯健如昔。見了桓震也是十分高興談起往日一同在遵化城下苦戰想起那些捐軀的將士都是唏噓不已。趙率教道:“率教有意在遵化起一座忠烈祠以便後人景仰緬懷欲求百里題匾一幅萬望勿吝。”

布桓震愕然笑道:“趙大人豈不知我的一筆臭字如同雞腸一般彎彎曲曲如何拿得出來見人?”趙率教給他逗得一樂哈哈笑道:“百里過謙了。率教也是一介武人哪裏又懂得什麼行草隸書了?只不過若真請了什麼名家椽筆來寫這匾恐怕那些染血沙場、馬革裹屍的將士們也沒幾個能看得懂。”桓震推辭不過只得答應了。趙率教吩咐人取筆墨大紙來桓震醮飽了筆轉頭問道:“寫什麼好?”趙率教不假思索道:“忠節二字如何?”桓震微微搖頭俯沉思忽然揮筆大書四個字“乾坤正氣”雖然並不講什麼間架筆法可是一揮而就卻也有三分氣勢。

布拋筆笑道:“盡忠不過忠君主死節不過死朝廷何如天地間一股浩然正氣哉!”趙率教怔了一怔終於點頭嘆服。桓震感慨道:“遵化一役多少勇烈之士捨生報國你我今日的官爵功績可說全是他們給的!”趙率教容色黯然黃得功在一旁聽着想起自己在那一戰中陣亡的同胞兄長早已是熱淚盈眶。

布一個關兵匆匆走了進來躬身道:“稟趙軍門朝廷有八百里加急快報到。”趙率教微微一驚不敢怠慢拱手告了一聲罪要過快報來拆閱。桓震不好伸頭去看只得在旁裝作若無其事的等待其實心裏卻已經急得如同着了火一般。

布趙率教匆匆看罷笑道:“原來是朝廷派往朝鮮去宣諭新君即位的使臣一行五十多人已經出京不日要從這裏經過。”桓震心裏一跳暗想這麼快便來了強壓住心跳裝得毫不在意隨口問道:“使者是誰?”趙率教不疑有他答道:“是右中允黃道周。”桓震只以為自己聽錯了不覺脫口叫道:“什麼?”趙率教笑道:“百里年不滿三十怎麼便重聽起來?使者是右中允黃道周啊。”桓震呆在那裏動彈不得。竟然以黃道周為使溫體仁究竟在玩什麼把戲?他該不是當真要奉迎崇禎還朝罷?這種自掘墳墓的蠢事豈是溫體仁這等老狐狸做的?

布這消息一到他再也不能安坐急忙起身告辭。趙率教直送出關這才回身去安排迎接使者的諸般事宜。下給遼東巡撫的詔書幾乎與他前後腳同時抵達廣寧宣諭的司禮太監讀罷詔書雙手捧給桓震順手捏了他手掌一下細聲道:“溫閣老有口信。”桓震一驚神色如常地接了詔待得屬吏紛紛散去只剩下黃得功一個這才道:“公公請說。”那司禮太監道:“便是一個‘巴’字小人也不懂得。”

布桓震點點頭送他出去。黃得功疑惑道:“巴?那是何意?”桓震微微一笑道:“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只不過不知道哭的那個是我還是他。”他料想這一個“巴”字指的必定是與自己同為川中人氏的王應熊看來這一次溫體仁是下定決心了。只不知道王應熊要以什麼身份出現?

布不久祖大壽來見說是自從接了桓震飛馬快報要他提防韃子偷襲一直枕戈待旦可是並沒有半點動靜。桓震點點頭道:“沒事便好。我也奇怪皇太極玩什麼花樣咱們在明敵人在暗只有自己小心而已。年關將近更得加倍謹慎須得嚴密稽查防備韃子姦細混入城中來刺探消息。”祖大壽一一答應遲疑片刻問道:“不知犬子在大人麾下如何?尚可堪驅使否?”桓震自然搬出一大堆溢美之辭來將祖可法與祖澤潤誇得一塌糊塗更拍胸脯打起包票只要兩人一有戰功立刻大加提拔。祖大壽笑得眯起眼來只覺這個新巡撫似乎比袁崇煥還要好相處得多滿心喜歡地告辭去了。

布瞧瞧黃得功竟然站在自己身後打起了盹忍不住心中好笑在他耳邊叫道:“天亮啦!”黃得功一驚而醒才現自己居然站着睡著了立時羞愧無地訕訕地不知說什麼好。桓震並不責怪只微微一笑道:“你也去休息罷明日咱們還有事情。”忽然想起什麼道:“妙才現下應該回到寧遠了罷?你叫人火趕去要他兼程來廣寧一刻也不要遲誤。”黃得功答應了出去桓震伸個懶腰自己攤開書房一角睡榻上的鋪蓋脫了衣服鑽進去蒙頭便睡。

布他奔波勞碌十數日終於能夠安歇只覺疲累至極腦袋一沾枕頭便打起了呼嚕來。正睡得香忽覺什麼冰冷的東西鑽入了被子中來就如一條大蛇一般纏住了他不由得一驚而醒睜開眼來卻是溫氏佳娘的盈盈笑臉距離自己不過數寸之遙。

布桓震驚跳起來拉住被子裹着身體坐了起來結結巴巴的道:“你……你來幹什麼?”溫氏委委屈屈的道:“老爺常常在外數月不歸一旦回來便宿在書房之中妾與老爺成婚半載老爺卻連碰也不肯碰妾身一下難道妾做了什麼有失婦德之事么?”桓震不知說什麼好只道:“你回去罷我要睡覺明天還有許多公事。”佳娘溫柔款款的道:“妾就是來伺候老爺睡覺。”說著整個人朝他身上纏了過來桓震只覺兩人肌膚相觸那佳娘竟是脫光了衣服鑽進來的。

布桓震雖然並不喜歡她可是他卻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一個正常男人當此時候哪有毫不動心的?一面暗叫不好囫圇掀開被子跳下床來看也不敢看她道:“我忽然想起尚有許多公文未看不睡了不睡了。”手忙腳亂地穿起衣服坐在案頭取過一封公文來看卻是一個字也沒瞧進心裏去。

布溫氏不料他竟會如此心中委屈至極忍不住哭了起來抽咽道:“妾究竟是何處招惹老爺生氣了?老爺就是要將妾休致寧家也該讓休得明明白白!如此這般又算是怎麼一回事?下回見到父親咱們卻叫他評一評理看!”桓震給她哭得心煩意亂又怕她當真去尋父親哭訴雖說溫體仁不見得好意思管這種夫妻房中之事可是自己目下正在謀划大事最怕的就是跟溫體仁鬧翻心中愈來愈是焦躁忍不住拍案怒道:“吵什麼?”溫氏給他一嚇哭聲划然而止鼻子一抽一抽地只是不敢出聲。

布桓震站起身來拂袖而去只留下溫氏一人在榻上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良久狠狠咬了咬牙自語道:“老爺這是你逼我的!”

布當夜桓震又跑到黃得功房間借宿黃得功早已習慣了巡撫大人半夜鑽進自己房裏打地鋪也不多問十分自覺地替他抱了鋪蓋出來。桓震躺了下來卻是翻來覆去地再睡不着心想自己那般對待佳娘確實也太過分了畢竟整件事情之中除卻雪心之外她便是最最無辜的一個人這頭婚事是出於溫體仁的意思又不是她自己看中了桓震非要嫁他父母之命身不由己嫁過來之後卻還要遭受這種冷落實在十分可憐。忍不住便想是不是該稍微對她假以辭色?要自己喜歡上她是辦不到的可是也不必像眼前這麼冷冰冰的想她一介女流追隨自己遠赴異鄉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對她好一點也虧不了什麼。想着想着就睡著了。

布次日一早剛剛起床鄭巧兒便來說夫人請老爺過去有話要說。桓震嘆口氣心中已經預備好了待會一見佳娘自己便先開口向她賠不是當下隨着鄭巧兒去到正屋只見溫氏笑容盈盈地迎了出來道:“老爺昨晚是妾身失禮多有得罪今早親自做了粥羹請老爺略用些。”說著雙手捧上一碗粥來。桓震大惑不解接過了粥碗卻不敢喝。

布溫氏笑道:“老爺怎麼不喝?難道怕妾身下毒么?”桓震訕訕一笑舉匙抄了兩口卻全然沒嘗出味道來。

布溫氏輕啟朱唇說道:“妾幼奉嚴父之教禮明三從之義深知夫為妻綱。男子三妻四妾本尋常事耳老爺既然喜愛周家妹妹何不正正經經的收她過門?卻教她四處浪蕩連個像樣的名分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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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明傳烽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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