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漫漫征途 牛刀初露

第五章 漫漫征途 牛刀初露

秦航站在船尾,目光卻始終盯着那出海時的方向。軟軟的海風絲絲拂面,似遠離了繁華的喧囂,於寬闊處,盡情釋放。又似是在撫慰少年郎憂愁的心靈,滋潤少年人許下的夢想!他想到了老爹,想到了老爹那悲憤的模樣,想到了老爹那嘶啞的肝腸!第一次遠離家門,竟是如此般不辭而別!老爹上了年紀,腿腳又不方便,自己此番一走,他不敢再去想像。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祝福老人家萬事心順和祥!他又想到了若純,想到她一個柔弱女子,孤零零地在家織紡,還要期盼遠方的情郎!任此時百般男兒陽剛,心中血淚亦自流淌!為了那遙不可及的夢想,就註定要牽挂那麼多人的心腸!他心中亦是千般不忍,只是凝望,望着那來時的方向!海風呼呼作響,似乎吹得又大了些

“你叫秦航吧。”一聲友善的問候打斷了正在思念中的秦航。

秦航略**緒,緩緩轉過身來。來的亦是一個年輕少年,秦航依稀認出來人是與自己在同一批新水手隊伍中的少年,且於沙鎮出發之時他心中就已有此人印象,只是不知其姓名。但見此人長得極是清秀,像是一個學富五車之秀才。

秦航微微詫異道:“兄台認得在下?”

那個清秀少年聽后一笑,道:“沙鎮的水上蛟龍,何人不知?在下司馬尚游,沙鎮丁村人士,與秦兄倒有同鄉之情。”

“哦,兄台就是司馬尚游?久仰司馬兄之大名,當真是如雷貫耳!”

秦航一聽此人竟是司馬尚游,敬佩之意,卻是油然而生。他之前有聽孝明說起過此人和薛坤的那場海上較量。能將沙鎮水上小霸王擊敗,實力當是雄厚之極。心下欲一睹廬山真面目久矣,今日一見,卻是如此清秀,真可謂是海水不可斗量!

司馬尚游謙道:“秦兄如此謬讚,可是羞煞在下了。那日聽聞秦兄與本村趙盛郅之戰,端的是精彩之極。在下適逢另場較量,未能親睹秦兄英姿,至今引以為憾。然秦兄威名,已貫徹沙鎮,在下每自聽聞,常欽佩不已。今日有幸相識,亦不枉此番之行。”

秦航笑吶道:“司馬兄一來便如此抬舉在下,實是愧不敢當。既然你我二人惺惺相惜,倒不如結為知己。司馬兄意下如何?”

司馬尚游亦自欣喜,道:“如此求之不得。今日你我同船共渡,想來亦是緣分所至。從今往後,你我兄弟相稱,倒也無需謙讓。同是青年知己,以後當患難與共。”

秦航贊道:“定當如此!榮辱與共,笑傲汪洋!”

司馬尚游為秦航之豪氣所引,亦贊道:“好一句榮辱與共,笑傲汪洋!”說罷二人對視哈哈大笑。

司馬尚游亦走到船尾,與秦航同望後方,良久,問道:“適才見秦兄於此沉思良久,故而驚擾,莫不是有甚心事?你我既為兄弟,若有難處,當可吐之,尚游願以分憂。”

秦航聞得此言,露出沉思臉色,低聲道:“想到遠方親人,故而心憂。”

“哦,原是如此。想來亦是,如此年輕,便踏此殊途,家中人定是牽挂萬分,秦兄之憂,尚游亦何嘗未有?”司馬尚游亦發同感道。

秦航又續道:“此番出海,在下本是瞞着父親偷跑出來,是以老是放心不下。此中情節,實難言語。”

司馬尚游聽之倒是一驚,道:“秦兄是偷跑出來?此番勇氣,非常人所能為之,實乃可嘉,亦讓尚游再次刮目。”

秦航搖了搖頭,又望了望那個方向,似有千言萬語,哽咽不出。他無力地說道:“孰是孰非,當真是難以相辯,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司馬尚游緊握秦航手掌,安慰道:“莫想得太多,既已為之,則儘力為之。”秦航感受的到他那柔中帶剛的手掌傳來的絲絲力量,無奈地點了點頭。

“你們還愣在船尾作甚?費管事正召集大夥,你們快點過來。”忽聽得船中一個同伴傳來口信,秦航二人立即從思慮中轉過神來,隨那同伴一同前去船首。

這是一艘如此大的寶船!放眼望去,長約有四十四丈,寬有十八丈,高有四層。頂高一層有眺望台,是鄭和在最高處察望方向之地。其下一層是炮台,上布有數門紅衣大炮,是軍事重地。船上一層是艙房,乃是鄭和和其他使者卧榻之地。最底下一層,則是水手和普通軍士及各方工匠棲居之地。船上立有九桅,可掛十二張大帆,船舵約有萬斤重,起航之時,動用了二百餘人力方才出動。

此船高大如樓,底尖上闊,約可容千人,放眼天下,實足以自誇。船上各類物事更是齊全,儀仗,工匠,醫者,軍士,淡水,糧倉,應有盡有。

秦航司馬二人從船尾走到船頭時,看着偌大寶船,驚嘆之情,溢於臉上。各自暗忖道天朝船隊,盛名久矣,今日細見,當真不虛傳!來到船頭前排處,已集結了十數名藍衣服飾之人,想是船上之水手應全部於此了。秦航同司馬尚游亦站入隊列,待聽訓話。

一個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站立眼前,他沒有那麼魁梧,卻是顯得那麼的健朗,約莫有三十年紀。他俏生生地站在了十數個水手面前,一一掃視一遍,而後說道:“諸位有幸能事從帥船,實乃鴻運。爾等當中,有經驗豐富之海上老手,亦有初出茅廬之新秀,爾等可算得上是千中挑一,今後帥船之外部安危由候顯將軍負責,在此就無需多言。然內部安危,是由本管事及本管事麾下之諸位負責。正常情況下,寶船上絕不允許一位人員落海,絕不允許寶船碰上一處暗礁,亦絕不允許一位水手於危機時刻獨自逃生!我等最大重任,即保障船隊安全航行,保障船員時刻安全,保障危機時刻能排險除難!大傢伙清楚否?”

“清楚”眾人齊答。

“本管事為何聽不到爾等聲音?”

“清楚!”眾人再次響亮齊答。聲音震動全船,回蕩在各個角落。

頂層上的鄭和看着他們如此壯舉,亦欣喜不已,道:“呵呵,費信此人,激勵士氣倒還挺有一套。候將軍,傳令下去,給這些個新來的水手們今晚加餐,款待一番。”一旁的候顯恭敬領命。

鄧孝明和沙鎮一起出來的幾個鐵友分開后,一直悶悶不樂。他被分到的這艘坐船編號為三百,按照編隊排布,是負責拱衛中軍營外。好在船上還有一個沙鎮老鄉,不過此人年紀卻比孝明大多了,若按村中輩分,自己還得稱呼其一聲叔伯。

孝明一直稱其為“燕伯”。老伯已過不惑,接近天命之年。第005章結起來力量大,力量大就可一起闖天下!”

眾水手聽得此言,都是豪氣大發,大聲道:“闖天下!闖天下!”鄭和此時正在帥台上,望着前方,思索着什麼。忽聽得船下豪言驚天,忙放眼望去,見是一夥水手在船頭士氣正旺,他笑了笑,贊道:“好氣勢!費信帶的人還是有一套的。要是水軍有這氣勢我大明何愁海疆不平?”

身旁的一員將領受不得激,霍地站出,大聲道:“使君大人,我三軍要是齊呼,波濤之聲亦可蓋過。”說罷似有不服的望着另一旁的費信。

鄭和笑了笑:“呵呵,候將軍還是老樣子,急不得么?都是大明的子弟兵,還用爭這長短么?我大明三軍不用呼喊,光憑氣勢便能威懾群夷,這點本使比你還要清楚。”

那將領就是之前分配水手的候顯將軍。原來整個船隊以鄭和為主使,但鄭和是文官,沒有帶過兵,因此成祖安排候顯還有另一戰船上的馬歡共同輔助鄭和,以解決下西洋途中的軍事問題。候顯此人曾在靖難之役中立過大功,帶兵頗有心得,但為人最是爭強好勝,鄭和早已知之,因此激將目的既已達到,亦沒多言其他。只對費信道:“那個叫秦航的小夥子以後好生栽培吧。去安排一下,呵呵,人才,要懂得發掘啊。”

費信笑道:“使君放心,下官久聞使君愛才,因此早有安排。”鄭和亦自笑道:“哈哈,你辦事果真精明,哈哈哈。”當下又談了些海上各路風險問題,才走下帥台。

鄧孝明這些日子在燕伯身邊可謂是學技猛進。燕伯有着多年的出海經驗,又是船上的老手,這爺倆一個願教一個願學,進境倒也神速。

鄧孝明感激之餘一直要拜師,但燕伯總是不許。幾番客氣之下,也就沒再多提。其實這艘坐船是帥船右翼,平日裏訓練較之帥船尤多。如若碰上緊急情況總是周邊之船先於應付,萬一邊翼之船出事,則帥船危矣。因此任務責任亦是巨大,平日訓練尤顯勤練。

孝明這些日子在操舟,潛水,捕魚,旗語,救生各方面勤學苦練,進步尤為明顯。昔日的沙鎮魯莽子弟,已成長為一名健壯的水上勇士。如果父親能看到自己此時變化,不知他會生怎樣表情?孝明默默地想着,想起了小時候在沙鎮陪同父親出海打漁的情景,那時候船沒這麼大,人沒有這麼多,出海也沒這麼遠,但那時候卻是非常快樂。每天清晨出海,傍晚而歸,有時候晚上也會偶爾出去,陪着父親將一鏤鏤網到的魚晒乾,再拿去鎮上變賣這一幕幕就彷彿是在昨日,揮之不去,記之深矣。

而此刻,自己依然快活,雖然父親沒有陪伴在旁,但是這裏還有燕伯,還有秦航,還有這麼多兄弟,他們同樣也是自己的親人,以前出海只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家,而如今出海是為了一個大家,是為國,想到這裏,驀地一陣豪氣湧上心頭,自己能參與到這千年不遇之壯舉,此生還有何求?父親責怪自己貪玩,只是一時,他日必當會以子為榮。想到以後,他嘴角露出了一絲自信微笑。

“又在瞎想什麼?”一聲輕問,拉回了遙想中的孝明。他聽這聲音,已知是誰。

“燕伯,沒什麼,只是想到了家而已。”來人正是燕伯,他剛從底艙中替換接崗。來到船頭,見孝明獃獃出神,便出聲詢問。

“年紀輕輕就跑出遠門,說不想家倒沒人信。”

孝明低下了頭,臉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道:“小子無用,讓燕伯笑話了。”

燕伯一頓,微笑道:“出門在外,想家又不丟人,有什麼笑話不笑話的。”

孝明撓了撓後腦勺,嬉笑道:“嘻嘻,就是。那燕伯您老人家想不想家?您也很挂念他們吧?”燕伯神情一萎,似是想到了極傷心的往事,他轉過頭望着前方的大海,許久沒有說話。海風絲絲,浪濤翻湧,海風吹着燕伯的衣袍飄飄起舞,海浪亦時不時地拍打在船頭,煞是好看。燕伯就這麼立在船頭,深深地望着前方。孝明驚覺自己可能說錯話,便轉了話鋒,道:“今天天氣不錯,沒有颱風,沒有巨浪,要是海上時時是這個氣候,那倒挺不錯的。”

“我沒有家人了,也沒有家了。”燕伯輕聲細語道。孝明聞言一驚,難怪燕伯從來不說自己家事,原來家門似有不幸。

這些日子以來,他早已把這位沙鎮老鄉當成了親人。不僅僅是因為他是自己老鄉,而是燕伯自他上船一來,便一直慈愛相對。有道是出門靠朋友,燕伯不僅是他的良友,更是嚴師,乃勝慈父。此刻聞得他家中有變,他心中已是後悔不已,暗呼自己不該提及此事,讓燕伯勾起回憶。

他走上前去,扶着燕伯,道:“以後孝明就是您的家人,孝明以後的家就是您自己的家。”言語中流露出了一片至誠。燕伯聞言亦感欣慰,思忖道此子性子直接,孝心倒是極重,不枉自己一番教誨。言語中已由悲轉喜,道:“你以後的家?呵呵,那你打算何時成家?”

孝明一聽,倒是給自己將了一軍,自己尚未婚配,如何成家?以後嘛,也不知能否找到媳婦,現下言家,恐為時尚早。他笑了笑,道:“嘻嘻,成家是早晚之事,燕伯放心便是。您老後半之身,交由小子便是。咱們先下去吧,船頭風大了。”燕伯依言,一老一少緩緩走下底艙。風,確實大了

在海風漸大的另一船尾,一個少年男子卻負手而立,渾沒將這越來越大的海風放在眼裏。他身材清秀,猶如一位書生俊才。一身灰布衣衫,在海風中吹得呼呼作響,說不盡的瀟洒。

他此時站立在船尾,望着身前越來越遠的航行軌跡,不發一言,卻似是在等待着什麼。

良久,一聲低鳴,一個鳥狀物體從高空墜下,筆直落向那少年男子處,那男子似乎早有準備,伸出右手,讓那鳥停留在手。細細一看,卻是一隻小型海鷗。海上水鳥,以海鷗最為常見。這種鳥可捕魚,亦可食之,最主要的它還能記得各船的位置,此點和陸地上的信鴿倒挺相似。那海鷗輕靈體小,尖嘴白羽,倒挺可愛。

那男子卻看也不看,直接伸出左手,一把抓住海鷗,右手取了海鷗腳上的一團物事,便即放飛。海鷗卻也懂事,信一送到,便振翅高飛。竟是訓練有素!那男子打開了手上那團信紙,匆匆一瞥,臉上卻沒露一絲神情,也不知他是喜是怒。待看完,右手一握,一松,一團紙屑紛飛而下。原來這一握一松的片刻時間,他竟已把手中信紙化為灰飛,這份化紙為屑內力,委實非同小可!想不到他一少年,竟有如此之功!

那少年見那紙屑已全散入大海,臉上一松,又恢復到之前負手而立,仍然望着大海,嘴裏卻喃喃道:“師父他老人家到底要幹嘛?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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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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