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又一個痴郎 大戰即觸()

第二十九章 又一個痴郎 大戰即觸()

占城。

占城國王闍耶僧伽跋摩五世聽聞天朝水師船隊再次光臨,率領着王后,大臣,子民,依仗樂隊前來迎接。闍耶僧伽跋摩五世與大明王朝算是老朋友了,雙方在合擊越南之役中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是以聽聞鄭和船隊再度光臨,舉國歡慶。

鄭和交換了使節和通關文書後,便和這位番邦國王續起了舊情。闍耶僧伽跋摩五世生得強壯魁梧,一看就是常年陣前廝殺的那種,彪悍之氣,令人稱讚。上次鄭和船隊途經占城時,便與這位國王相識。此番再見,當真是有說不完的話。雙方寒暄了一會兒,鄭和便帶領着隨從官員跟隨闍耶僧伽跋摩五世入王城。闍耶僧伽跋摩五世聽聞鄭和此次航行連公主也帶來了,當真是受寵若驚,一路上盡稱公主膽識出眾,容貌無雙,安寧公主聽得國王稱讚自己,心中自是高興,亦跟隨着大隊一起入城。

鄭和在王宮和闍耶僧伽跋摩五世詳談了此次航行目的,一為加強天朝與占城的深厚藩國情誼,二為促進雙方各方貿易,三則是來取流落到占城的佛教至寶佛牙舍利。

闍耶僧伽跋摩五世聽到前面的兩個目的倒不怎樣,畢竟鄭和每次來都要提及,待聽到最後鄭和要取佛牙舍利之後,臉色終於變了。其時西洋各國多奉佛教,占城亦是如此。這佛牙舍利是佛教至寶,相傳是釋迦牟尼圓寂火化后所遺留下來的牙齒,被佛教徒供奉為佛牙舍利,歷來都是在各國最神聖的廟堂供奉,稱之為國寶。

中華在南北朝時代便曾從烏纏國取回十五粒佛牙舍利,一直供奉至今。而錫蘭山國也曾有佛牙精舍,鄭和在第三次下西洋之時曾詳細地尋找過佛牙之下落,最終無果。錫蘭山城國王亞烈苦奈兒曾說過當年和占城相互交兵,佛牙已流落至占城。鄭和聞言后念念不忘。此次一到占城,便向國王相尋。

闍耶僧伽跋摩五世誠心向佛,自然知曉這佛牙的重要性,是以聞得鄭和欲取之而去,便臉露難色。他緩緩問道:“不知使者大人從何處聽聞我占城國中奉有佛牙?”

鄭和微微一笑,道:“此前鄙使在錫蘭山城中訪問,便和錫蘭國王說起過佛牙舍利之事,國王言及佛牙至寶已流落占城,並且帶鄙使到馬拉葛瓦寺尋找,確實不在錫蘭。是以鄙使今日來到貴國。其中要事便是要迎回這舍利。佛牙舍利曾在我中原供奉數百年,乃是我中華至寶,鄙使受聖上所託,是一定要迎回去的。”說罷面色頓顯堅毅,大有不惜一切代價之勢。

闍耶僧伽跋摩五世暗暗心驚,他自然聽說過錫蘭山國國王數年前已被鄭和擒住,解往中原,究其原因恐怕還是為了佛牙的事。自己若是想不步錫蘭後塵,自是要獻出這佛教至寶了。他心中雖有不甘。可是這佛牙也是從錫蘭流落過來的,此刻交回,也不算丟人,況且還能賣大明一個人情。

想到此處。闍耶僧伽跋摩五世亦是權衡好了利弊,便道:“尊使遠道而來,這佛牙舍利么,自是應當歸還。待尊使先自好生歇息,小王這就發詔,讓佛寺高僧將佛牙送至王宮。便交與天朝,尊使以為如何?”

鄭和笑道:“國王陛下盛情,鄙使感激不盡。然則佛牙至寶,須得親迎。鄙使船隊當中,便有佛法高僧相隨。鄙使即帶上一眾高僧,這就前往佛寺,以國禮相迎佛牙舍利。”闍耶僧伽跋摩五世聽得鄭和如此言語,只得答應。

隨後鄭和從船隊中挑選出了十八位高僧,在闍耶僧伽跋摩五世和占城高僧的陪同下前往佛牙寺,以佛教最高規格的大禮迎回佛牙舍利。其後隨着中華朝代變更,佛牙反覆流落,至今仍有部分完好保存在寶相寺內。然則佛牙回歸中原,使得中原佛教迅速發展,歷代供奉經久不衰,期間鄭和實有大功。

安寧公主本想在占城多停留兩日,以騰出時間遊玩一番。但鄭和告知她我方已取回了人家供奉的至寶,還是及早離開為好,雖可以保證那闍耶僧伽跋摩五世無膽作祟,但誰又能保證那些視佛牙為至寶的僧侶不犯難呢?是以鄭和的意思是及早離開占城,以免不必要的麻煩。

安寧公主雖覺無趣,但總算識得大體,稍發牢騷過後,便也同意了。畢竟前方還有數十國要訪問,也不差占城這一國一城。

鄭和在占城停留了數日,便即和闍耶僧伽跋摩五世告別,闍耶僧伽跋摩五世雖誠言挽留,但也知鄭和重任在身,幾番過後,便不再相留,親率國人送別。

鄭和謝過了國王的熱情,當下率領着船隊駛離了占城,繼續西洋之旅。

船隊,帥船。

司馬尚游和秦航連日來訓練新晉水手,充當起了‘老師傅’的角色。這一批新來的水手和當年二人上船時幾乎一模一樣,有幾個自恃水上功夫厲害,多次表明不想干那搖櫓掌舵之活。每次碰上這幾個刺頭,秦航總是展現出更強大的實力以加以震懾,對付‘新兵蛋子’就要如此,你只有比他們強,他們才會服你。

在這些個新水手當中,秦航發現了有一個人值得塑造。那便是之前在出海之時回答鄭和問題的那個叫徐欽的青年。秦航發現這個徐欽身手既好,又很低調,平日裏叫他幹活,也都是兢兢業業的完成,從不說三道四,挑挑揀揀。而且他好像是有心事一般,每日幹完了活,替完了班,他第一時間不是去休息,卻總是跑上船頭甲板,對着船樓默默發獃。如此一來,秦航便對他留上了心。

某一日,徐欽幹完了活兒之後,又走上了船頭。秦航便一直跟隨着他上甲板。徐欽又一次默默地看着船樓,忽然見到二層船樓探出了一個人頭,他便倉促回頭,神色間頗有些緊張。秦航大為奇怪,他向著那船窗望去,那個人頭竟是小花!

秦航心中不由得暗呼:這傢伙不會是看上了那個丫頭片子吧?

小花在窗前獨自看了會兒海。隨後便縮了回去。徐欽再一次轉過頭來,兀自看着那窗前發獃。

秦航走上前去,問道:“徐兄,你怎麼跑都這裏來了?”

徐欽一見身旁有人,心中一驚,像是做錯了事的孩童被抓一般,臉上微微一紅,道:“原來是秦監工,在下過來船頭透透氣。”

秦航微微一笑,道:“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徐兄,我見你天天上來,總不會是天天要透氣吧?”言罷,饒有興緻的望着他。

徐欽似是有點心虛,忙接道:“秦監工說笑了,在下可能是習慣成自然了吧。”

秦航走至他身前,看了一下適才小花露透頭的窗口,道:“徐兄,雖然我來得比你早。可年紀沒有你大,以後若是不嫌棄,就別監工監工的叫了,叫我秦航就好。”

徐欽見他眼神看着那窗口。登時覺得不好意思,心知適才‘偷窺’之事已讓他瞧在了眼裏,但聽他語氣,又不似來興師問罪的。便道:“對於在下而言,監工便是早來一刻,也是老前輩。叫您監工是船上規矩。在下可不敢壞了規矩。”

秦航聽他話語,卻是不似作偽,心下亦自欣賞,笑道:“呵呵,徐兄倒是規矩,以後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你就叫我秦航吧。本是江湖中人,又何必這麼多規矩!”徐欽見他說得豪爽,也是暗暗佩服。

他雖然上船不久,但秦航的本事平日裏他也是看在了眼裏,這並不是吹出來的。想不到他不但本事大,為人卻也如此豪邁,當真是一個好漢子!

他心中也認同秦航的話,於是便也回道:“秦航,好名字。你很直爽,難怪年紀輕輕便能在帥船呼風喚雨,徐欽佩服。”

秦航呵呵笑道:“徐兄見笑了。也就是使君大人和管事大人厚恩提攜,才有今日。小弟我觀徐兄一表人才,身手俱佳,也是一條漢子,為何卻每日上得船頭,暗自嘆息呢?”

徐欽一聲苦笑,道:“想不到在下尷尬之態倒讓秦兄發覺了。”

秦航道:“大丈夫堂堂正正,做事光明磊落,那用的着如此偷偷摸摸的,你是否有心事?”

徐欽輕嘆了一聲,道:“不瞞秦兄說,在下心中確實有事。故而每日裏上得船頭,獨自嘆息。”

秦航微覺有趣,道:“哦,徐兄可否暢所一言?”

徐欽道:“在下信得過秦兄,也沒有什麼不好說的。在下此次報名來船隊,便是因為一個人。”

秦航問道:“莫非是適才現窗的那位姑娘?”

徐欽搖了搖頭,道:“不是。在下自小便和她相識,此次聽聞她也上了船隊,是以跟隨而來。”

秦航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道:“那她是否知道你來帥船呢?”

徐欽又搖了搖頭,道:“在下不想讓她知道,在下只願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便即滿足。”

秦航心中暗贊了一句:真是個痴情好男兒!萬里汪洋,相依相隨,只願在一旁默默看着,這種毅力,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便又問道:“你口中的這個人,是誰呢?”

徐欽道:“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過得很快活,只要她快活,其他的都不重要。”

秦航見他一臉沉醉的樣子,心中亦是有感而發,自己和若純也是一樣在船隊相依相隨,可自己跟這位徐兄相比,便差得遠了。他這份深情,不求擁有,卻甘為隱形,實是大愛啊!

此刻秦航也不想再問他心中的那人是誰,有些事不說出來,還能留給人一個夢。一旦說出來,便沒了味道。

他輕輕走了過去,拍了拍徐欽的肩膀,道:“無論如何,我支持你,我想那位姑娘若知道你此番苦心,想必亦會感動。祝你好運!”

徐欽笑了笑,在這艘船上,他還從來沒有和誰說過這麼知心的話。此刻他對着這麼一個看起來還比自己小着幾歲的年輕人,卻說出了自己內心深處的肺腑自言,確實是有點始料不及。

他忽然問道:“秦兄也有心愛的人兒么?”

秦航笑道:“自然是有。而且她此刻正在船上,我們每日裏都會見上一面,這一點,小弟可比徐兄你要幸福多了。”說罷舉手投足間充滿着濃濃愛意。似乎在片刻間便成為了世上最幸福的人。

徐欽亦自一笑,道:“秦兄福澤深厚,在下也是好生羨慕。”

秦航道:“其實在下覺得,人生在世,最幸福的事便是和心愛的人兒相守一生。徐兄雖然將愛藏在內心深處,但為何不找個機會向心愛的人兒表白呢?如此一來,也勝過你在暗處默默相思。”

徐欽聽聞再次長嘆了一聲,道:“她是如此高貴,而在下卻已然漂泊江湖,在下不敢奢望她能垂青。只要能在她身旁遠遠地看着她,便已是莫大的福氣。”

秦航聽到他顧及身份地位,似是口中的愛人尊貴無比。便勸道:“你心中有她,她心中若也有你,世間便小了。何必顧忌身旁的罈罈罐罐呢?”

徐欽只是不願,說道相愛未必要完全擁有,魚兒游着水,海鷗高飛,旁人成雙成對。而他,只要在一旁靜靜看着她,便好。

秦航也不再勉強,每個人對愛的理解都不一樣。秦航現在和若純朝夕相處,相互知心是一種真愛。而徐欽在一旁默默地守護,只願心愛的人快活,無憂。這難道不是一種真愛么?還有司馬尚游,他和茯蕶經過了那麼多事才走到一起,那也是一種真愛。這世間正是因為有了各種各式的愛。才變得如此多姿多彩。徐欽也許和秦航不是同一類型,但不可否認,他同樣偉大。

二人都是痴情男兒,彼此間聊到了一起,當真有說不完的話兒,秦航和徐欽在船頭上又繼續談着,聊着,聊着那些年一起拜過的師傅,聊着那些年一起交過的兄弟,聊着那些年一起追過的女孩兒

船隊,三百號坐船。

鄧孝明自從見到茯蕶和司馬尚遊走到了一起后,每日裏以淚洗臉,心已是碎得支離破碎。茯蕶是他喜歡的第一個女孩兒,也是第一個表白的女孩兒,卻換來了他第一次失戀。

他每每捫心自問:論長相,我不比尚游長得差呀;論身手,半斤八兩。論口才,自己完爆尚游。可為什麼被拒絕的是自己,而幸福的卻是別人?

每及念此,傷心欲絕。好在上了船隊后,他便與二人分開,總算是眼不見為凈,他至少不用親眼看到二人親密模樣。有道是情場失意,船場得意。

他這艘坐船是帥船側翼的護衛船,平日裏也算得上是“御前第一帶刀侍衛”了,而他又是坐船的尖兵,加上老前輩燕伯的栽培,在一眾水手中自然以他為長。此刻他已是完全熟悉了水手全部業務,心中便想朝着另一領域發展,觀天象。

觀天象本是陰陽官的活兒,平日裏輪不到水手過問。可他好學心重,再加上洞庭湖與那段江南一戰後,他已成為了船隊的紅人,坐船上的馬歡將軍更是將他視為心腹,是以他提出向陰陽官學觀天象后,陰陽官也只得答應。

觀天象之學問可就大的去了,鄧孝明經常聽得說書的說道“老夫夜觀天象,知有大難降臨。”又是什麼“天上文曲星下凡,必定不凡”等等之類的話語,說得玄之又玄。可他仔細問過陰陽官之後,才知道原來海上觀天象只是測試天氣,並不是要測試什麼運道,什麼天命。有道是‘雲,乃天氣之招牌。’,若想測試天氣,自然是要學會看懂天上的雲了。

此刻正是白晝,鄧孝明聽着陰陽官不住的介紹:“西方出現積雲,若由遠而近,由少變多,由高而低,由薄變厚,則天氣必將由晴轉雨;若是暖季清晨,天空出現底平、突頂、孤立之雲塊,即俗稱“饅頭雲”,或移速較快之白色碎積雲,則天氣必是放晴;清晨若天空出現棉絮狀雲,天氣則會變壞,極有可能成雷雨天或大風大雨天氣;當鉤狀雲從天邊移來,則意味着天將下雨,有道是“鉤鉤**淋淋”;若出現魚鱗狀雲或雲層變厚、相交,日落時太陽光盤呈現出一片胭脂紅,則表明即將出現風雨交作之天氣。”鄧孝明聽他說下這一大串話語,腦袋都脹大了。

就平常的幾朵白雲,竟有如此大的學問!可畢竟是自己開口要學,總不能半途而廢。鄧孝明便將陰陽官所教的識雲方法,辨別天氣的方法一股腦的盡皆背下。確認無誤后,方再問其他。

他又問道:“白日裏可以看雲識天氣,那夜間如何辨別?”

那陰陽官笑道:“你先將這白日的學會了,再來問這夜間的吧。”鄧孝明只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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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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