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大丈夫身先敢死 看賊酋何處引渡

十一章 大丈夫身先敢死 看賊酋何處引渡

帥船。

鄭和手中‘千里眼’片刻不離眉目,注視着前方的一舉一動。此前他多次與海盜打過交道,熟知其戰力雖不如己,然則一旦被纏上,麻煩便無窮無盡,對敵之策除非全殲,或令其不戰而退,否則絕難罷休。可亞丁灣海域海盜眾多,龍蛇混雜,要說全殲,談何容易?若想令其不戰而退,似乎也不太可能,海盜出了名的要錢不要命,面對如此‘大餐’,豈肯甘心?如此看來,此戰必打!而且要一戰令其膽寒,方有威懾之力。

鄭和衡量好敵我力量對比之後,做出戰鬥部署,務必要狠狠打擊一下這伙盜賊。但打歸打,中華這個民族從來都是講究先禮後兵,即便雙方下刻就要你死我活,上一刻一定是要談談‘思想工作’。做好部署之後,他還是派了幾名軍士帶着通譯乘着小舟向對方駛去。

那通譯名叫言通四,四十歲上下,廣東人士。因常年下海,與海外之人交流甚多,精通化外之語。身材雖較為矮小,約莫不及六尺,卻是人如其名,意有言語通達四海之意。

他奉鄭和號令,前來溝通。接過繩梯上船之後,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情形。見對方船隻大小不一,服色混雜,人員相貌更是極不統一。有白臉的,黃臉的,甚至還有一些黑臉的。個個卷着長發,高挺着鼻樑。船上傢伙也是五花八門,有幾門火炮,還有一些長銃,大多數都佩帶着彎刀。

他向前走上一步,正色道:“我乃是中華天朝三保公公水師船隊座下通譯言通四,我天朝水師船隊航行至此,汝等是何來歷,為何相阻?”他這話是用波斯語問出的,在西洋亞丁灣一帶,大多數熟知波斯語,是以他這一問,對方倒也聽得清楚。這一下問了對方來歷,又帶有問罪之意,好在總算是先報出了名號,鄭和船隊近年來威震西洋,若是對方識相,當會知難而退。

人群中一中年金髮男子越眾而出,操着一口流利的波斯語,道:“你是第011章吧。”

那金髮男子臉色一沉,怒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們么?我告訴你,在這片海域似我們這般的勢力有千千萬萬,你們不留下一點買路錢,就想說過就過么?”

眾人附道:“對,留下買路錢,放你們過去!”

“沒有錢買路就別想海上太平!”

“快將金銀財寶都獻出來,否則不留你性命!”

言通四見言語已經說僵,這夥人是想銀子想瘋了,連幾萬大軍的船隊也敢搶,也不知道他們是真沒將我方放在眼裏,還是對自己信心十足。當下也不多想,復道:“既然諸位執迷不悟,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這就回去稟告,待會兒想要金子銀子,憑實力來取吧。”

那金髮海盜頭目神色倨傲,哼道:“你也別拿鄭和船隊來嚇唬我,就算戰你們不過,這片海域茫茫數千里,我拖也要拖死你們!哼,滾吧!”

“滾吧!”

“快滾吧,不給錢就將你們困死在這!”

言通四也不望向他們一眼,帶着幾名隨從,乘舟而返。

向鄭和據實稟告過後,言通四自行下艙歇息。鄭和聽出這伙海盜的目的,目的十分明確,當是為財。他們肯定打聽到船隊數量龐大,又有各國稀有珍品,還有各方貿易交流所得。是以不惜一切,甘冒巨險前來打劫。當真是貪婪萬分,賊性不改!不過他們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戰力不如對方,想用圍困之計將我方困死在此。

“哪有這麼容易的算盤好打?”鄭和心下想道。正想着用何方法一舉殲滅敵方,忽聽得炮聲大振,呼嘯而來,卻是對方先行攻擊!

饒是鄭和修身養性多年,此刻也不禁大怒,氣道:“小小盜賊竟如此猖狂,傳令馬歡,全權統一指揮,給我炮火還擊,務必要狠狠地打!就對着通譯適才登上的那艘船方向,全力攻擊!”旗語兵得令而去。

船隊雖以鄭和為核心主帥,但旅途中若遇戰事,一般是以馬歡為總指揮,王景弘為副帥掠陣。鄭和本身軍事造詣並不出眾,他正是深知這點,才會每次出使都將馬歡帶在身邊,馬歡乃一代名將,熟知海戰,有他指揮,每次皆能化險為夷。

海面上炮聲隆隆,雙方船隻你來我往,打了個熱火朝天。馬歡此刻身在四十五號戰船上指揮,四十五號戰船為進攻型主力戰艦,速度快,火力猛,迅速機動能力強,是船隊中所有戰船當中性能最好的。馬歡身為總指揮,此刻在第011章到艙底,排成幾列,似乎在等待着誰。眾人也是摸不着頭腦,一個勁兒地看着費信,希望從這位管事眼中,讀出一絲答案。

費信像是看透了他們心思,擺了擺手,道:“大伙兒別看我,今日不是本管事找你們,總之,也不是壞事,你們待會兒自然就知曉了。”說罷心頭咯噔一下。

眾人一聽,登時七上八下,在這艘帥船上,除了費信,還有誰能找他們?總不可能是三保公公吧?眾人心中越想越沒譜,不過費信的那句“總之也不是壞事”倒讓他們放了大半部分的心。

過了不久,一個身着將服的中年漢子走下艙來,來時虎步聲威,氣勢堂堂。

眾人一看,好威猛的將軍!但見那人國字臉,絡腮鬍,一雙眼神炯炯地盯着眾人。他開口自我介紹道:“各位兄弟們,我是馬歡。”

此言一出,眾人登時聳然。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白日裏大展神威的馬總指揮竟是此人!難怪如此氣勢,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平日裏馬歡一直在戰船上,很少上得帥船,眾人皆未曾得見。今日一見,果真不凡!

有幾個小夥子已是滿臉崇敬,露出了萬分驚喜神色,更有甚至已發讚歎之音,就差“馬歡我愛你”之類的話語沒有說出口了。

馬歡絲毫不為所動,直接了當道:“本將今日之所以來到底艙,不是來接受你們歡呼的,是有任務的,就看你們敢不敢接了!”

眾人齊聲應道:“願聽馬將軍吩咐!”

馬歡續道:“好,也不給你們兜圈子了,本將已查到白日裏這伙海盜的老巢所在,今夜本將親自帶兵前去剿匪,需要幾個熟悉水性,身手靈活,忠誠膽大的兄弟幫忙,你們有沒有膽量!”

眾人一聽,這才聽清馬歡將軍是來點兵的,可是打仗帶軍士去即可為何還要來挑選水手?當然他們也只能在心裏犯嘀咕,明面上倒沒人相問。

嘀咕歸嘀咕,口號還是要喊的,眾人只得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馬歡道:“好!有此決心,不枉好男兒一場!只是此次前去不是去過家家,是去殺敵,是要死人的!你們都還年輕,我希望你們想好了再回答!”

秦航越眾而出,道:“不用想了,我願意去。”神情堅定之極。

眾人亦不甘落後,皆道:“我們都願意去。”言語鏗鏘,誓死不悔!

馬歡望向眾人,眼中儘是欣慰神色,他緩緩道:“本將知道你們想出頭,想立功!但此次行動,用不上太多人,你們帥船上只有五個名額,其他船上本將還要去選,費管事,兄弟我也不廢話了,你挑五個最好的吧!”

“我們都是最好的!”眾人再次齊道。

馬歡的眼角微微泛紅,因為他知道這次計劃的行動有一定風險,去的未必就能全部安全回來,但是少年們的這股熱情,這股豪情讓他感動!有此後生,大明何愁不盛?眾人也感覺出這是在選敢死隊的節奏,紛紛不肯落後,以免被人看輕。

一旁的費信緩緩走了上前,一字一字道:“秦航,司馬尚游,齊忠,薛科,陳秉,你們五個出列吧。”五人聽令越眾而出。

費信轉向頭來,一拳捶在馬歡肩頭,哽咽道:“我把最好的五個水手給你,他們要是成不了好鋼,咱哥倆的交情到此就廢了!”神情已是痛苦之極。

馬歡緊握住費信的手,道:“兄弟,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帶他們回來。”擦了擦手,又轉身看着這五個漢子,當中有兩個少年,還有三個約莫三十上下,各人神情堅毅,挺身而立。這五個漢子待會兒就要跟自己上路了,讓他們留點什麼吧。

馬歡想了想,又道:“你們要是還有什麼話,就同費管事講,還有什麼事沒做,也可以一起講。”眾人心中聽得明白,這是要交待遺言了。

秦航此刻想到了老爹,想到了若純,想到了很多親人,他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要和他們說叨,可此刻,他卻說不出來,也沒想多久,他從思緒中回來,緩緩道:“我沒有什麼話要說的。”

馬歡一怔,看來眼前這個少年是不準備給自己留餘地了。

其餘四人也紛紛道:“我們也沒什麼要說的。等我們回來,和大伙兒說個夠!”

“對,回來說個夠!”

馬歡緩緩走過,在五人胸膛前各自拍了兩拳,道:“好男兒!咱們走!”

秦航司馬尚游等人看了費信一眼,終究是沒再說什麼,跟在馬歡身後,踏步而去。

費信終究不忍,一行熱淚,已自湧出。

蘇州府,沙鎮。

若純連日來心神不定,思緒凌亂。秦航走了兩月有餘,沒有一絲音訊。她時常盼望着出海的漁民能帶回來一些關於船隊的消息,每次看到他們出海而歸,總是上前噓寒問暖,希望能打聽到哪怕是一丁點兒的訊息。可每次希望過後,便是失望。

她也知曉,此刻船隊只怕已在萬里之外,大海茫茫,又不似陸地驛站眾多,何談音訊?只是數月來的擔憂,愁慮,將正值妙齡的年華少女卻是折磨得日漸清瘦。每一次做夢,每一次嘆息,每一次無奈,皆是欲罷不能,身陷其中。娘親琴姨也多次看不下去,勸她放開心眼,吉人多福。

這一日黃昏,更是胸口發悶,疼痛難已,雙眸跳得厲害,她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似乎有事臨身,卻又說不清楚,朦朧之間,思緒已是模糊。她放下手中布匹,輕輕帶上了房門,逕自走向後山。

天色已漸暮,山上輕起寒風,陣陣襲來,頗有涼意。若純身上此刻已多添了兩件衣物,自是不懼。

她緩緩走向那片山石,那裏是她和秦航常坐的地方,也是臨別前夕所處之地。舊石冰冷依舊,只是舊人卻已遠離!她獨自坐了上去,輕撫着這絲絲圓滑,心中有萬千話語,卻不知該向誰說?

那遠方的少年郎,可曾記得,昔日在這片山石前的海誓山盟?可曾記得,許下過的豪言壯志?又是否會想念石前的月下伊人?

“每當近黃昏的時候,我就會來這兒。”夜色下,她喃喃自語道。

“只是這些日子,石前的人影卻只一個。”她柔嫩的雙手依舊在撫摸着,彷彿那塊圓石,便是她心愛的人兒一般。

“也不知何日何時,這孤影能成對影”卻是再也忍耐不住,兩滴清淚,無聲地滴在石上!

假若回到五百年前,這塊山石,沒有經過風吹,沒有經過日晒,沒有經過雨淋,沒有那前世的回眸,此刻,會不會為她融化?哪怕是融化一點點,只需要那麼一點點,是不是就可以,抵住那飄向遠方的思念?

船隊。

馬歡帶着秦航他們五個,又轉了數艘戰船,挑選出十三名水手,共計有十八人。鄧孝明,趙盛郅等赫然在列。

這時,馬歡將整個船隊精挑細選的十八名水手集中到戰船,親自訓道:“你們肯定會有疑問,既是要去打海盜,帶幾隊軍士即可,為何要帶上你們?”

眾人在選人之前,就有此疑問,只是當時也沒人敢問。這時聽馬歡自己說出,眾人嘴上依然不言,臉色卻有一探究竟之意。

馬歡續道:“此次作戰,本將已計劃妥當。趁着夜色,以十五艘戰船為主力包圍敵穴,力爭做到無一人逃脫。你們是整個船隊水性最好的,你們的任務就是,潛泳至敵船船底,將敵船鑿出幾個窟窿。記住,窟窿要鑿多不要鑿大,若是提前讓敵人發現船隻漏水,敵人便不會乘船而逃。”

“原來馬將軍是要我們去鑿窟窿啊,這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眾人心裏皆如此想道。

馬歡看出少年們的不以為然,正色道:“不要以為任務簡單,敵穴是在一個海島上,那海島能容上萬人。待會兒本將會對敵穴發動炮擊,炮擊半個時辰后,敵軍便會想法外逃。本將正是要讓他們上船逃跑,否則他們要是縮在島上頑抗,要想一舉破島倒也不太容易。只有逼得他們上船,事先咱們再將船鑿漏,這樣敵人才會全部葬身汪洋。只是汪洋之中,船隻最為要緊,敵人肯定會安排人專門看着戰船,若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他們,並且不讓他們發現鑿船意圖,還要控制船漏的時間,非水性極佳之人才不可完成,故而本將將你們挑選了出來。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

“有!”眾人慷慨齊道。

司馬尚游忽問道:“將軍若是直接將其戰船全部擊沉,不就完事了么?為何要如此麻煩?”

馬歡像是早料到他們會有此一問,立馬接道:“直接開炮擊船,不能一網打盡。敵方船隻泊得分散過重,沒有完全集中,若是突然開火,只能傷到小部分,大部分船還是能跑的。黑暗中不利追擊,炮火無法發揮精確打擊優勢,所以真要如此,我們只能目送敵人大部逃跑。”

眾人點頭稱是,心想行軍打仗確實要有一套,若是計算不精,十有**要出意外,馬將軍人稱名將,確實是名不虛傳。

司馬尚游聽聞此理,已是恍然,稱頌了一句,便即退下。

秦航忽又問道:“若是對方放棄戰船,死守此島該當如何?”

馬歡笑了笑,秦航提出如此問題倒也直接證明他們畢竟是水手,打仗確實是沒有一點覺悟。但他似乎特別喜愛這伙年輕人,絲毫不以他們亂提問題而發怒,按照軍規,主帥們既已制定作戰方略,其他人是不應該有閑言雜語的,尤其還是一幫水手。

他又接道:“除非萬不得已,沒有人願做困售之斗。尤其是在大海之上,有機會跑都會想着跑,死守荒島都是死路一條。船隻是逃跑最重要工具,沒人會捨棄不要的。本將之所以定時炮擊半個時辰,就是要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上船,待到他們上船揚帆之後,漏洞便發揮效果,此時就算想堵,也是措手不及。”

眾人這才大悟,心想此計果然周到,各種可能全部算好,敵人今次是跑不掉了,眾人對馬歡的敬佩更深一層。

馬歡收回了笑容,語氣頗為嚴肅,正色道:“只是你們此去,風險極大。需要先趁着夜色,慢慢潛游過去,而後潛泳至船底,鑿洞技術更要大加註意,萬不能讓船上之人聽到聲響。一旦被發現,鑿船意圖就完成不了,甚至很難生還。我方戰船又不能過分逼近,無法直接支援你們。所以能不能成功,就全靠你們了!”

眾人來時都做好了準備,此刻聽得馬歡說出此間風險,大多數人臉上盡皆一沉,知道自身成敗關乎着整個計劃。若是被發現,非但回不來,而且造成計劃失敗,成了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之舉。若是成功,當然也能全身而退,到時回來就是功臣。真的是成也水手,敗也水手!

眾人想通此層,面色凝重,卻又透漏着萬分堅定,大有壯士去兮不復還之意!

馬歡吩咐親兵拿了兩壇好酒,又拿過十九個大碗,一碗一碗親自倒滿,他舉起手中自己這碗,大聲喝道:“兄弟們,今晚拜託各位了!”說罷一飲而盡,大手一摔,碗破。

眾人皆舉起酒碗,也是豪飲而盡,盡而一摔,數碗齊碎!

秦航道:“將軍,請記得再多預備幾壇,待小子們回來,還要一醉!”言罷當先走過船頭,拿過榔頭鐵錐,一躍入海,向敵巢游去。

餘下眾人皆道:“對!還要再準備幾壇,回來共醉!”紛紛拿過傢伙,縱躍下海,向前游去。

馬歡望向這十八個身影,有的還是這麼年輕,有的已有妻室。可是就這麼一去,卻連頭也不曾一回,何其氣概!何其悲壯!他沒有時間再想許多,轉身而令道:“傳我將令,半個時辰后,各船勻速推進至敵巢二十海里處,立馬炮擊!”

秦航正自游着,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話語“秦航,想不到咱哥幾個又在一起並肩奮戰了!”

他不用回頭,便知身後之人定是鄧孝明無疑。他深呼一口氣,接道:“是啊,哪都有你小子,這輩子,咱是粘上了!”說罷輕聲一笑。

鄧孝明也是深深呼氣,叫道:“這回要是立功,咱就發達了。以後誰敢瞧不起我們沙鎮好漢!”

旁邊一個聲音道:“是啊,成了咱就露臉兒了,敗了咱就同年同月同日了,哈哈哈!”卻是司馬尚游打笑道。

“好一個同年同月同日!咱要是光榮了,第011章。以前種種比試,他要分出勝負,現如今生死辦事的關頭,他還是要爭輸贏。只是此刻他的話卻也言之有理,眼看離對方船隻距離越來越近,任何聲響都有可能讓對方發覺,哥幾個也都閉口不言。

忽然,秦航定眼瞧去,前方一海里處有一艘小舟,在四下巡邏,舟上約有四五人,卻並不點燈。若不是秦航眼尖,恐怕還真難發現。想不到敵方如此謹慎,離船隊還有十里左右,竟也布了暗哨。

秦航略打手勢,示意前方有船。眾人一見,皆屏住了呼吸,不敢冒一言一語。

秦航伸出右手,指了指海底,示意大家潛泳過去。眾人瞧在眼裏,各自眨眼相應,隨即緩緩沉了下去。

眾人在海底緩慢潛游,使用的都是蛙泳身法,十八人如十八條青蛙般蹬腳急彈,又有如黑暗中海底的幽靈一樣緩緩向前方飄去。

海底中黑暗無光,眾人無法辨別方向。只能靠之前記住的大致方位,統一向那方向游去。

一刻過後,秦航憑藉著黑暗中超乎尋人的目光,看到前方有不明物體發出淡淡反射光芒。他帶着眾人緩游過去,那光芒越來越近,越近越亮。過去一看,那光芒淡淡藍色,絲狀物,漂浮在海中,看形狀有點類似蘑菇,卻又多了很多觸角,又像是水蛭,在緩緩飄動。那光芒物眾多,海底這藍色亮光就是這些“蘑菇”狀物體發出,極其美觀。

秦航聽老水手說過,海底中有一神秘物體能發光,能飄遊,是海中的浮生動物,喚作“水母”,今日一見,應該就是這玩意兒了。

秦航他們正愁黑暗中無法看清前方狀況,這時這些水母發出的光芒恰好讓他們眼前一亮,藉著這些光芒,秦航看到了頭頂正是敵方船底!秦航等人心下大喜,遊了這麼久,總算是找到地兒了。

鄧孝明拔出腰間鐵錐,正要貼身上去鑿板,秦航迅速拉住了他腿,鄧孝明無奈退回,眼神中滿是疑惑地望向秦航。此刻他們在水母藍光的照耀下,都能看清彼此。

秦航指了指船底掛着的那些魚絲網線,只見整個船底被魚絲網線所繞,線絲上每隔一尺之處都掛了一個小鈴鐺,這些鈴鐺一個一個延伸至船身兩側。

眾人這才明白,船底被線絲緊緊纏列在一起,若要鑿船,必先割斷線絲,線絲一旦斷開,線上的鈴鐺便會發出聲響,船身兩側的鈴鐺自會受到感應同時響起,船上之人就能斷定下方有人搗鬼。

眾人臉上都是怒氣橫生,萬想不到敵人竟如此狡猾,不過心下也暗自佩服敵人,竟能想到此招,也確實不易!

眾人這下犯了難,依照時辰來看,再過一刻時辰,馬將軍便要發動炮擊了。如若在這一刻時辰之內不解決此難,豈非前功盡棄,白來一趟?眾人心急如焚,又不敢貿然上去開鑿,紛紛在海底打轉,苦思方法。

此時,前方忽然游來一條怪魚,牙尖利齒,尾如扇葉,兩側猶如鳥翅,身形足有六尺,張開大嘴,呼嘯游來。

眾人一見此魚形狀,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鯊魚了,且還是條小鯊魚。各人迅速分散,準備避開這個凶神惡煞。

秦航正愁無法破解那鈴鐺纏絲之難,突見這鯊魚到來,頓時眼冒精光,他看準鯊魚撲來方向,順勢轉向向上急游,翻身騎在鯊魚背上,左手扼住它咽喉,並打手勢示意哥幾個過來幫忙揪住它尾巴,眾人雖不明秦航此舉意欲何為,卻也各自游來前來幫忙,幾個小夥子聯手制住了這條小鯊,只是鯊魚水中力氣極大,仍在不停反抗,秦航看準鯊魚頸部,急點一指,指上注以內力,那鯊魚受此一點,難以動彈。

秦航示意將鯊魚抬向船底,眾人跟在身後,向船底遊了過去。秦航右手掰開魚嘴,鯊魚露出了它那滿口尖牙,瞧上去森然恐怖。秦航將魚嘴靠近船底上的線絲,雙手一合,線絲被鯊魚魚嘴咬斷,多條線絲被利齒割破,登時飄將下來,線絲上的鈴鐺也受到感應,輕輕晃動。

秦航急向眾人使眼色示意大伙兒放手,眾人放開鯊魚,退到一旁。說時遲那時快,秦航鬆開雙手,反腳一踹,那鯊魚被踹得吃痛,直往海面飛去。

船上眾人已看到船下線絲被斷,鈴鐺作響,正自懷疑來了敵人在船下搗鬼,忽見一條鯊魚躍海而出,魚嘴上佈滿線絲,在海面上打了一個滾兒,便向另側游去。

眾人一見,想是那鯊魚好奇心重,咬到船底了,皆覺驚奇,卻也不作理會,任由它去。

司馬尚游在海底見秦航危急中能想到此計,登時佩服不已,向他豎了豎大拇指,贊他有勇有謀。眾人一看,亦都豎起拇指,敬佩之意,不以言表。

秦航擺了擺手,拔出鐵錐,指了指船底,示意眾人趕緊幹活。眾人收回拇指,紛紛拔出傢伙,分批向各船游去。

未幾,船上之人見各船兩側鈴鐺皆響,本以為有人作怪,但見那鯊魚時而躍起,時而下海,皆以為是鯊魚咬線所致,是以並不驚慌。

只是眾人在海上混了這麼多年,從未聽聞鯊魚還有咬線之嗜好,今日一見,皆覺驚奇。

正當眾人嘖嘖稱奇之時,忽聞炮聲隆隆,聲聲炸響!似天崩地裂般,滾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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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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