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痴人說夢

立文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屋子裏，心情複雜，他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會淪落至此，回想近日的所作所為，那是嫖賭飲盪吹五毒俱全，這一直是與自己所受的教育、堅持的原則有所違背的。他洗了個澡，用了足足半瓶沐浴液，差點把皮膚揉出血來，洗完后自覺清爽不少，感覺身體也應該乾淨了許多，便躺下大睡了一覺。

醒來后一個人坐在床邊發獃，已持續三個月沒睡這麼長的時間了，竟從早上直至傍晚。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為，突然覺得很討厭自己，若說與佩玉之間有真情存在，雖然是佩玉首先背叛，可自己也沒堅持多久，若說與佩玉之間無真情存在，但那天她所流的淚又真真切切，自己的悲傷也確確實實……。

“我恨你，你為什麼不早點發奮呢？”佩玉的聲音又響在耳邊……。

可是什麼是發奮呢？立文自問一直都很努力，發奮的標準是什麼呢？難道就是看能擁有多少的錢？吳仁星是有不少的錢，可是誰說吳二公子就比他更發奮？為了愛情、為了佩玉、為了錢，立文已經放下了男人最後的尊嚴，去求一個曾在自己眼皮底下輾轉哭號的壞小子……，壞小子？立文笑了笑，自己又好到哪裏去了？……他苦苦思索了好久，打了個電話給大胖：“請我吃飯，昨晚的酒全讓我吐了。”

“靠，你每吐一口可就是丟了幾百塊錢啊……老地方見吧。”

寄存在酒樓里的路易十三還有一大半。立文學乖了，不再大口大口的暴殄天物，只是慢慢的細品淺嘗，讓味蕾經歷一段奇幻美妙的感官之旅。

大胖驚奇的看着他：“主席，你完全沒事了。”

“還能怎麼有事？我已經很髒了……不過我想沒臟過是不會知道什麼是乾淨的……。”

大胖並不能完全理解髒的含義，更不懂立文所想，勸酒道：“多喝點吧，每一口都是錢。”

“給我一支煙。”立文討來一支“玉溪”，慢慢的喝一口酒，抽一口煙，道：“你這人很俗，口口聲聲都是錢。”

“俗？”大胖笑道：“你又來了，沒錢能喝路易十三嗎？你清高的話最多只能喝米酒。”

立文閉上了眼，慢慢的回味酒香，一般白蘭地的餘味只能持續十五至二十分鐘，而路易十三卻能繚繞長達一小時以上……，立文笑道：“大胖，你知不知道為什麼路易十三特別貴、特別好喝嗎？”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喜歡喝。”

“如果你知道的話喝起來會更有感覺的，白蘭地是法國名酒，三星白蘭地的酒齡在四年半以下，桶貯期超過兩年半；vo及vsop的酒齡不低於四年半；再往上一級是拿破崙，酒齡不低於五年半。而對於干邑白蘭地的xo、extra來說釀藏期更長，路易十三則是極品了，桶貯期超過五十年……。”

“五十年？”大胖驚叫一聲：“那是我年齡的兩倍了。”趕忙多喝一口，細品之下贊道：“知道了酒的歷史后喝起來更有味道，……主席，你知道的真多。”

“我也是從書里看來的，這就是清高和低俗的差別了……。”立文取笑他一句。

大胖不得不承認，可還是說：“你雖然很有文化很高層次，可是你的清高只配喝米酒……，我俗，可是我就能喝上路易十三。”

這話有點沖，刺激得立文輕顫了一下，點頭道：“你說得對，我以前一直認為自己不合於污流，以為憑着刻苦努力便一定能成功……，可是經過一連串的事情，我知道我錯了，北島說得好：‘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北島？什麼人？”

“一個大詩人，與舒婷齊名。”

“詩人？什麼玩意兒？詩集是銷售毒藥，我是從來不進貨的……。”

“我也知道，這已不是詩的年代，這是錢的年代……，若說路易十三是詩的話，那米酒就是錢，釀造路易十三要花五十年，而釀造米酒只要一個月就夠了。”

大胖聽不懂，笑了起來：“越扯越遠了，把酒比喻成女人我聽多了，沒聽說過把酒比喻成詩歌的。”

“把酒比喻成女人也未嘗不可，若說好女人是路易十三的話，那麼壞女人就是米酒了，如果只圖一醉，他們的效果都是一樣的……。”

這句話暗喻什麼大胖卻是懂的：“你昨晚喝米酒了……。”

“我以後再也不會喝米酒，我喝完米酒會吐的……。”立文笑了，笑得有點心酸：“我的構造和你不同，我是只能喝路易十三的。”

“可是你昨晚是先把路易十三吐光了再喝米酒的。”大胖笑得一臉狡黠。

“不要再明喻暗諷了，我承認，佩玉是一瓶假酒，是一瓶假的路易十三……。”

大胖哈哈大笑：“擺明了吃不着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心態。”

“或許吧。”立文嘆了口氣：“總之我適應不了米酒就是了。”

“可是你能天天喝路易十三嗎？那是需要很多錢的……。”

立文點了點頭，抓緊拳頭道：“不就是錢嗎？我和劉佩玉說過，我一定會比吳仁星有錢的！”

“比他有錢？你先比我有錢再說吧。”大胖哈哈大笑：“吳仁星是中國富豪榜上第三十二名的人物，隨便拔根毛便夠你吃一輩子的了，你憑什麼？”

“就憑我鄧立文三字！”立文把拳頭往桌上一擊道：“你看着，不出十年我一定會比他有錢，我一定要劉佩玉、一定要她媽後悔！”

“痴人說夢啊……。”大胖笑得更響：“如果痴人說夢也能來錢的話或許你有機會比他有錢。”

立文卻微笑着，眼神悠遠：“你還真說對了，痴人說夢也是能來錢的，我已經做好暴富的準備了。”

這場筵席就在痴人說夢中散去了，臨走時立文請大胖准許他過幾個月才還那十五萬元，又帶走了剩下的小半瓶路易十三和大半包的香煙。大胖一一應允，分別時仍在狂笑：“祝你早日美夢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