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六章 鼓動
祁淵看着手上的酒瓶,表情很精彩。
他瞪甲一,“我讓你盯着謝長風,你卻替他送酒來?”
——你特么的到底是誰的暗衛啊魂淡!!
甲一差點哭出來,“謝將軍說明早來找您問口感……”
言外之意,他要是敢不給,明早謝長風過來他就倒霉了。
祁淵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行了,下去吧。”
他揮退了甲一,打開酒塞,一股濃郁的酒味就飄了出來。
祁淵搖了搖瓶子,發現酒瓶里的酒並不多,頂多三口的量,他抿了一下,恩?是極品千日醉呢!
極品千日醉釀製不易,祁淵上輩子也沒喝過幾次,搖晃着手中的酒瓶,他的心情明快不少。
祁淵一邊喝酒,一邊問蔡太監,“那混蛋去哪吃的酒?”
身為太子身邊的大太監,蔡太監不僅是一個技能超標的小廝,還是個極其靈敏的順風耳,自從那天在書房親身經歷了太子殿下和謝統領不得不說的故事後,蔡太監就儘可能的搜集一切關於謝長風的情報。
此刻儘管太子並未言明是誰,蔡太監卻很自然的道,“謝統領今日去的是太白酒樓。”
祁淵聞言心中一動。
太白酒樓是京城有名的酒家,一層是堂吃,三層是達官貴人常用包間,唯有二層對眾多舉子開放,若是有舉子能做出極佳的文章詩詞來,那當日太白樓所有堂客吃食皆免費。
是以每逢大比之年,總會有不少舉子在此聚眾宴飲,若是有幸碰上一二在三層用膳的朝廷官員,即便湊前說一兩句,也能為自己增添幾分名聲。
祁淵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的酒瓶,太白酒樓里雖然常備各種佳釀,可千日醉釀製不易,其中釀酒所需的泉水只能從京郊皇莊的泉眼接取,即便是太白酒樓也沒有這種酒,定國公宴請老友,竟能拿出這種酒……或者說,是有誰送了林靖城千日醉!
一口喝乾酒瓶里的酒,祁淵隨手將酒瓶丟給蔡太監,“拿去丟了。”
蔡太監的手抖了抖,太子說要扔,他卻不敢扔。
待太子安寢后,蔡太監小心翼翼的整理出一個箱子,將酒瓶放了進去。
第二日,謝長風神采奕奕的來上工了。
祁淵只當沒看到他,捏了梅花瓣形狀的紅豆糕,一邊吃一邊思索昨日看過的奏摺,心裏琢磨一會參加朝會時如何應對宣明帝的問話。
謝長風笑吟吟的看了蔡太監一眼,蔡太監糾結不已,他一咬牙,揮退了周圍伺候的小太監,自己也退了出去,守在了門口。
祁淵面無表情的看謝長風,就見謝長風湊上來,笑的賊兮兮的。
“千日醉的口感如何?”
看在那瓶極品千日醉的份上,祁淵的語氣還算溫和,“口感自然極佳,極品千日醉釀製不易,就算是我也沒喝過幾回。”
頓了頓,他試探道,“真沒想到你居然有存貨?”
謝長風笑眯眯的看着祁淵,“不必試探我,想問怎麼來的就直接問好了。”
祁淵嗤笑,依舊盯着謝長風。
謝長風聳肩,“是廣漢郡王送的,他畢竟要去雁門關了嘛。”
祁淵秒懂,定國公任鎮遠大將軍十年之久,廣漢郡王想要在雁代站住腳跟,的確需要和定國公好好談談。
謝長風又道,“你是倒出來喝的,還是直接就瓶子喝的?”
祁淵挑眉,“瓶子裏就幾口,用得着再拿杯子喝嗎?”
謝長風頓時笑開了花,“哦哦哦!我特意喝了一大半,只給你留了幾口,果然你直接喝了呢!”
“……”祁淵失手捏碎了手裏的梅花瓣紅豆糕,他的臉色變得陰鬱起來,“你再說一遍?”
謝長風高興極了,身邊似乎飄起了油菜花,整個人都明亮了好幾度,幾乎是漂移出去一般,走了==
祁淵氣的再度砸了糕點盤子。
祁淵去上朝,謝長風回左右衛開始處理公事。
他心裏分得清輕重,如今他之所以可以天天在祁淵身邊晃蕩,是因為宣明帝認為他忠心勤勉,若是他於公事上稍有懈怠,宣明帝對他不再看重,別說追情緣了,能不能留在京中都是個問題。
東宮禁衛分左右衛,一衛有四率,一率有八伍,每伍約有三百人,林林總總加起來共有一萬九千多人,人數幾乎和皇宮禁衛差不多了,謝長風此前在雁門關手下人馬也不過五六千,如今翻了三四倍,想要真正掌握這些兵馬,也需要一定時日。
林靖城已經為他打開京城勛貴的圈子,如何和這些人保持關係,並進一步加深友誼,就要看謝長風自身的能力了。
東宮禁衛人員組成比較複雜,一部分是每年從邊軍遴選的優秀兵士,一部分是在關中招募的普通軍戶,還有一部分是勛貴子弟。
嚴左衛和葉右衛分別代表着普通將士和勛貴子弟,左衛和右衛之間偶有摩擦,不過在謝長風上任后,暫時還無人鬧事。
謝長風有實力有背景,這些兵油子和二世祖還在觀望,謝長風卻不打算給他們思考時間。
他決定花費點精力,將這些兵崽子好好收拾一番。
他叫來嚴左衛和葉右衛,“今日天朗氣清,來來來,讓我看看咱們東宮禁衛的水平!”
嚴左衛和葉右衛對視一眼,“諾。”
廣漢郡王下朝後,心下長出一口氣。
剛才在御書房內,他已然向宣明帝表示,願為楚朝永守邊疆,一開始宣明帝自然是百般挽留,言道讓王叔去雁代駐守,全因信任他,只需幾年即可回朝。
廣漢郡王卻不抱希望。
先皇信任他,讓他執掌京郊大營,如今一招天子一朝臣,京郊大營有一萬五千兵馬,宣明帝怎會放心一個宗室繼續掌握京郊兵權?
能去雁代戍邊也算是個不錯的結果了,廣漢郡王自嘲的想,最起碼比依舊被扣在京中的楚王和陳王強。
是以在宣明帝和太子面前,廣漢執着請命,還要帶着嫡長子一起去雁代戍邊,說起來他雖為宗室,卻並未有藩地,楚朝建立后就一直呆在京城,如今他帶着嫡長子離京,其實就是想以雁代某郡為藩地,表明自己願為一藩王,絕無他心。
宣明帝不準,廣漢就請命,兩人你來我往了幾下,最終宣明帝‘勉強’同意了廣漢郡王的請願,雖未直言藩國之事,卻暗示他,將來邊關大戰,若有一二戰果,即可請功,到那時自會下詔晉封。
得了宣明帝的首肯,廣漢郡王總算能將心放在肚子裏了,哪怕邊關風霜,刀光劍影,也比被扣在京城強。
許是看廣漢郡王如此有眼色,宣明帝為補償廣漢郡王,就封了廣漢郡王的嫡長女安平縣主為臨川郡主,並將臨川郡指給郡主當封地。
宣明帝溫言寬慰廣漢郡王,“臨川性格爽朗大方,太后頗喜愛臨川,就讓臨川留在京中吧。”
廣漢郡王聽后連忙拜謝,女兒今年十六了,正在議親,若是隨他一起去邊關,女婿的質量就不好說了,宣明帝願意指婚,對女兒也有益處。
臨告退前,太子笑盈盈的對他道,“邊關戰事複雜,王叔祖若是心有疑慮,不妨見見定國公。”
他笑着對宣明帝道,“自從定國公卸甲歸田后,聽說整日逗弄孫子,時不時去別院跑馬,亦或是和老友吃酒,日子過的可滋潤了,前日長風還無奈對兒臣道,定國公居然用筷子沾酒喂他那剛半歲的兒子,卻被謝夫人絮叨了一個時辰。”
宣明帝聞言哈哈大笑,想起為代王時的日子,心下感慨萬千,就對廣漢郡王道,“太子說的不錯,定國公的女婿謝長風也是員不錯的大將,聽說近日東宮禁衛一直在訓練,可見那謝長風還算用心。”
可能是眼花了,廣漢郡王總覺得太子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有了宣明帝這句話,下了朝,廣漢郡王並未歸家,而是光明正大的讓人送拜帖給定國公,只是沒想到定國公居然出城打獵去了,那送拜帖的侍衛道,“定國公的大總管說,若是王爺有何疑慮,也可找謝統領,他說國公已經和謝統領打過招呼了。”
廣漢郡王想了想,索性一邊讓人提前報信,一邊轉頭,前往京城最有名的太白樓訂了一間包廂。
“廣漢王叔身為宗室,能以大局為重,可為宗室表率。”宣明帝聽到李太監來報,說是宴請謝長風后,又對祁淵道,“對上尊崇,對下謙遜,怪不得父皇如此信任廣漢王叔。”
廣漢郡王是唯一掌握兵權的宗室,先皇還在時,就位高權重,簡在帝心,如此人物,在新皇登基后立刻上交兵權,言願永守邊疆,若是可以,更願為一藩地閑王。
謝長風雖位卑,卻是東宮嫡系,廣漢郡王以禮相待,不以自身權勢相壓,足可見其誠意,宣明帝自然心下滿意。
祁淵微微一笑,“父皇說的是,看到廣漢叔祖和皇爺爺如此兄弟情深,君臣相宜,兒臣倒是心下慚愧。”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前些日子內務府來報,二弟的宅子已經定好了,可兒臣卻並未在意,如今想來,真是有失兄長風度。”
宣明帝笑着搖頭,“最近朝廷一直在忙碌恩科一事,你為太子,自然要盡心,不能懈怠。”
齊王之事再重要,能比得過朝廷取士?
不過宣明帝也希望自己的兒子們能和諧相處,看到太子自省,就道,“你們是兄弟,能互相關懷自然是好的,兄友弟恭才是長久之道。”
“是,兒子明白。”
祁淵笑盈盈的,“擇日不如撞日,既如此,父皇,我們不如出宮轉轉?親自看看二弟的府邸如何?您來親自把關,兒臣也可學一學,二弟也定會高興萬分的。”
宣明帝聽后似笑非笑,“是嗎?估計是你想出去轉轉吧?”
祁淵被揭穿目的了也不見窘迫,他大方的點頭,“是啊,在代郡,兒臣平日也能出去跑馬打獵,如今整日讀書忙於政事,雖知曉父皇是在歷練兒子,可還是想偶爾透透氣。”
宣明帝大笑,年輕人整日悶在宮裏忙碌,的確憋屈,太子又是半路出家,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也罷,今日也沒什麼摺子,不如出宮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