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在家中

打開衣櫃，兩套校服掛在最中央。其他幾乎都是戴雲送的樣板貨，全部是牌子貨。衣服下面放着三個鞋盒子，是還沒有開始穿的新鞋子。兩雙涼鞋，一雙運動鞋。戴雲是李明薇的老朋友，同學。幾十年的交情了。戴雲沒有孩子，一向把李明薇的孩子當成自己的來疼。有什麼好東西，都會想着李明薇和李明薇的孩子。以前是疼瞳枚，現在是疼李明薇的養女凌夜一。一點都不區別對待。

瞳枚放棄研究，拿了一套凌夜一的睡衣，去了洗手間把身體仔細認真的清洗了一遍。住院三天，再加上在河裏泡了一回。早就感覺自己發臭了。

李明薇用昨天剩下的雞湯以及青菜煮了麵條，兩個人吃的很香。尤其是瞳枚，從來沒有覺得麵條這樣好吃過，美味無比，帶着家和幸福的味道。吃過飯以後，李明薇就要回公司去了。已經請了好多天的假，現在必須回公司銷假了，堆積了太多的工作需要加緊完成。再不去估計老闆就要發飆了。

“你累了就再休息，睡一會兒去。好了明天就去上學，不好，就在家再休息兩天。”臨出門前穿着工作套裝的李明薇跟瞳枚說。

“沒事，我明天就可以上學了。馬上就是分班考試了。”瞳枚可不想再耽誤，她要努力製造好好學習的形象，以方便接下來讀理科的目的。之前的凌夜一理科不好，選了文科。自己可不想選文科。

“行。那今天下午再好好休息一下。我走了。”李明薇開車去公司了。以前瞳枚沒怎麼看到過李明薇穿這種正式的工作裝，因為以前媽媽很少去工作，基本都是在家的。即使有點什麼工作，好像也是可以在家做的。現在估計是必須出去工作，養活自己跟凌夜一的。瞳枚想到這些，就覺得自己必須儘快的成長起來，幫着媽媽，免得媽媽太辛苦，一定要把以前漂亮明媚的媽媽再次找回來。瞳枚覺得這是個很好的奮鬥目標。

閑着也沒事，瞳枚把各個屋子都轉了一下。

媽媽的卧室乾淨整潔。床也是實木，床頭刻着紛繁複雜的彼岸花型。看到這種花形，瞳枚很心疼媽媽。媽媽可能一直放不下爸爸和自己吧。這麼多年了，還是惦記着。有了養女，生女依然是心中的痛。獨身了，那曾經的歲月就成了心中不可觸摸的痛楚。

好似媽媽扎頭髮的也是花形的髮夾呢。媽媽是愛花的人。各種生活中並不常見的花，是媽媽的最愛。

書房不大，小小的。應該是客廳隔出來的。有一個擺滿各種植物方面的書籍的書架和一個書桌。書桌旁邊並排的是一架有些年頭的鋼琴。瞳枚當然認的這架鋼琴。那是瞳枚小時候開始練琴的時候，爸爸用他身上全部的錢買給她的。之後一個月全家勒緊了腰帶等着發工資的日子。這架鋼琴一直陪着瞳枚。現在竟然被媽媽搬來了新家。看着這架鋼琴，瞳枚感慨萬分。小時候的生活也如同影片般在腦子中顯現。不過瞳枚壓下情緒。用儘力氣，告訴自己，過去的已經回不去了。爸爸也已經不跟媽媽在一起了，有了自己的生活，雖然瞳枚沒有想讓他繼續如意的自己生活下去，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瞳枚要找機會，去看看他是否真如自己想要的生活般過着。

瞳枚回到客廳，她知道那個被封鎖起來的房間是瞳枚的房間。裏面放着的東西全部都是瞳枚以前的東西。估計是媽媽不想凌夜一看到傷心，又放不下自己的親女，所以才把東西都擺放一個房間裏，又堵了起來。但是瞳枚也知道在媽媽的房間，衣櫃裏有個門是能進入那個房間的。媽媽每天都會打掃那個房間。瞳枚覺得媽媽過的真心不容易。

瞳枚不轉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抱着蘇繡的抱枕，想事情。

為什麼凌夜一被撞到河裏，難道那個男生抓住她，不想她上岸是想要淹死他？這個人是誰呢？凌夜一現在是高中生，心臟移植才三年多不到四年，又跟着養母搬家了，這邊根本就還不認識什麼人，不可能跟人結仇才對。再說，一個高中生，能跟人結什麼仇。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跟江城的人有關係，看來等到假期的時候，需要去一次江城了。這事必須要解決一下，否則接下來的日子不太平。打定主義的瞳枚，回屋子去睡覺了。補足精神好開始戰鬥。讓凌夜一和李明薇不好過的人，瞳枚覺得沒有放過的必要。

被子肯定是在出院之前媽媽拿出去曬了太陽的緣故。陽光的味道，讓瞳枚很快進入了夢鄉。睡的香甜無比。

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但是媽媽還沒有回來。瞳枚決定把頭髮剪掉。由於在醫院的時候包紮傷口，腦後的頭髮被剃了一大片，散下頭髮來，可以擋住，但是紮起來就能看到。校規又規定學生不能散着長發上學。還是全部剪掉比較好。於是拿了錢包，找了小區里一家最近的理髮店，把頭髮全部剪掉了。為了跟腦後的頭髮看齊，幾乎把頭髮都剃掉了。不過瞳枚根本無所謂，命永遠比頭髮重要。所以瞳枚也就把回來路上遇見自己的那種探究的眼神一律忽略了。回到家的時候，一推開大門就聞到廚房傳來的陣陣菜香。

瞳枚走到餐廳。媽媽已經把飯菜差不多都擺上了桌。

一道清蒸鱸魚，一道三鮮木耳胡蘿蔔雞蛋的清炒，一鍋黃豆海帶大骨湯。全部都是清淡又對傷口癒合好的食物。

“還有一個青菜，馬上就好。你先盛湯喝。”李明薇通過玻璃門看到瞳枚進餐廳，馬上說。

“好。”瞳枚答應着媽媽，盛了兩碗湯放桌子上，又在消毒碗櫃裏拿出湯匙和筷子擺放好。

李明薇端着青菜從廚房出來。看到瞳枚的頭髮，明顯一愣，又笑了笑，也沒有說別的。兩個人開始吃飯。

“媽媽，晚飯不用做這麼多，多辛苦啊。”瞳枚邊吃邊說。

“這不是一一剛出院啊。總要慶祝一下。”李明薇不以為意。兩個人說說笑笑，晚飯時刻非常愉快。這種平靜又親昵的時光，讓李明薇心裏輕鬆了不少。

因為下午睡太多，瞳枚晚上睡不着了。於是就開始整理凌夜一的書桌。把書架上用不到的書全部整理出來，準備交給媽媽去賣掉或者送給小區哪個需要的孩子。又把雜誌和小說整理一下，放到了桌子下面的格子裏。書桌上面的架子上只留了詞典和課本。準備以後添置一些自己喜歡的書籍。實在無聊，就拿起英漢大辭典躺在床上開始看。後來看着看着竟然睡著了。

早上被鬧鈴吵醒。高中生還真是幸苦，這麼早就要去上學。天才剛亮而已。這還是夏天，如果是冬天的話，估計天還沒亮就要起床了。

“一一，起床了嗎？”李明薇敲敲門。

“醒了，媽媽。馬上來。”瞳枚趕緊從被子裏面鑽出來，坐起來。李明薇開門進來。

“媽媽，早！”瞳枚沖媽媽展開最甜的笑容。

“嗯，早。小蟲！”李明薇張口就來，完全是習慣性的，不帶任何猶豫。可是說出口之後，兩個人都愣住了。李明薇臉上閃過一陣痛苦和尷尬，不過馬上就消失了，勉強笑了笑，說：“再在家休息一天吧。也不着急回學校去。完全休養好了，才更能全心學習啊。”李明薇還是很擔心這個女兒的。

瞳枚心中發苦。小蟲這個稱呼是在瞳枚學說話開始時，每次起床時媽媽都會說的，一個專門給自己的稱呼。因為小時候，瞳枚胖乎乎的身軀，醒來不會馬上起床，總是要在被子裏面拱來拱去，玩夠了才會起床。媽媽因此就跟她叫小蟲，毛毛蟲一般的動作總是引來媽媽大笑。而現在，她是凌夜一，媽媽還無意識的叫着瞳枚小時候的稱呼。瞳枚愣住是驚訝是懷念，而媽媽愣住是因為愧疚吧。明明對着凌夜一，卻叫出不屬於凌夜一的稱呼。另外一種愧疚則是對着瞳枚的吧。都快把最親最疼的女兒忘記了。

“不用了，媽媽。我今天要去學校。我身體完全好了，不用擔心。”瞳枚反應過來，回答道。她不能現在告訴媽媽，她是瞳枚，是媽媽最愛的女兒。等過段時間，再說吧，搞不好什麼時候凌夜一又回來跟她搗亂了。

“那好，到客廳吃早飯吧。吃完飯我送你去學校，之後我去公司，放學之後你能自己回來么？”

“沒事，我能自己去學校，也可以自己回來的。身體真沒事了。媽媽，你有事就去處理。不用管我。”

“我送你去學校，晚上我會回來的晚點，你去施奶奶家吃飯，我跟施奶奶講好了。再跟施然一起做作業，我回來的時候接你回家。”李明薇不放心的交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