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大一隻棒槌
王鐵鎚早早躺在了床上，他做了一個美夢。他夢到他打出了讓他聞名天下光宗耀祖的一件東西，正當他想拿起那個東西準備看清楚那東西是什麼的時候。一聲，“師傅”把他驚醒了。王鐵鎚揉了下睡眼道“怎麼了？爐子壞了還是沒銅了？”卻見孫大全指了指門口，王鐵鎚看到一個他不想見到的人。
聽完孫大全的報告后，王鐵鎚有些意外的對張凱道：“被你發現了？這幾日我早就發現你圍着我這鋪子轉來轉去，不想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你說吧，你想要什麼？”左手卻伸到了枕頭下。
張凱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鐵鎚叔啊，我想入伙呢。”
王鐵鎚一呆，手也僵直了，不由愣道：“你入伙？”
張凱看了看站在他身後像一面牆一樣的劉伯元，劉伯元正緊張的望着他。又看了看身側緊繃著身體的孫大全和王鐵鎚的左手道：“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本來只是好奇罷了。不過只要是賺錢的事我都想加入，讓我入伙對你們有莫大的好處。我懂很多東西，可以給你們帶來很多你們想像不到的財富。只是我以前一直找不到同伴啊，現在我終於找到組織了。”
王鐵鎚皺着眉把手從枕頭下拿了出來，說道：“你懂很多東西？念經還是打坐？你不妨試着說服我。”
張凱先故作鎮定的笑道：“你知道我怎麼發現的嗎？”張凱這才發現，這個世界的人們並不是都像孫大爺那般慈善，現在正有人打算殺他滅口呢。不由得緊張無比，暗罵自己魯莽。
王鐵鎚道：“怎麼發現的？”這個暗室是他和幾個弟子久經策劃考慮到了許多東西，如取水，散出煤氣等等，也不光是用來煮銅，還用來打造一些違禁的器物。眾人花了許久才造出來的，沒想到那麼容易就被張凱摸了進去。
張凱道：“煙啊，我發現你們煮銅都是用的上好的泥碳，這東西的煙是比木頭小許多。可是還是被我發現了。”
本來那地下煮銅用的是微煙的木碳，不過木碳一直價格比較貴，而且大部分貨源因“易州山廠*"的關係非常緊張。只好用那泥碳，泥碳是從臨近縣裏買到的，價格也不貴，成車成車的拉來，也不過幾兩銀子。本來泥碳的煙有些大，卻比木柴小多了。老鐵鎚圖便宜，就用了這個。不想正是這個便宜把尾巴漏了出來。王鐵鎚大嘆時運不濟，道：“你想要些什麼快說吧。”先下卻在想怎麼才能把一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失足落崖怎麼樣？
張凱道：“你把我當作勒索的小賊了嗎？錯也，我怎麼會把那些小錢放在眼裏。”
王鐵鎚哼了一聲道：“小錢？那那些鑰匙怎麼說？”老黑自從融了那幾個鑰匙后又是後悔又是生氣又是心痛，偷偷摸摸賺點錢也不容易啊。
張凱尷尬的咳嗽了兩聲繼續道：“你很快就不用這麼偷偷摸摸的賺錢了，我確實也需要你這麼技藝高超、經驗豐富的鐵匠的幫助。”
王鐵鎚哼道：“偷偷摸摸？不偷偷摸摸行嗎？不偷偷摸摸怎麼夠錢交稅？沒錢就要去給衛所做勞工。你們這和尚那裏曉得我們匠戶的凄慘。”
張凱悲憤道：“我現在不是和尚了，你們老是說我是和尚、不守清規的和尚。這村裏的女孩見到我都躲遠遠的，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苦。”
王鐵鎚不耐煩道：“好了，別扯皮了，你快把你能帶來的好處說出來吧。
張凱道：“那我先說一件事，你們要先收了殺人滅口的心。我若是不見了，大虎子定然會來找你們要人，到時候大家都沒好處。”
王鐵鎚點頭冷笑道：“這個我曉得。”
“我再說一件事，我教你怎麼讓泥碳變成焦碳。有了焦碳，你就可以有足夠的火力冶鍊出精鋼來。”
王鐵匠問道：“你說的是把泥碳隔火蒸乾的‘礁’嗎？幾百年前就有人用了啊，這有什麼希奇。”
張凱不由呀然道：“不是吧，已經出現焦碳了？什麼時候的事？”
王鐵匠想了想才道：“從我太祖輩就有了，大概是宋朝皇帝的時候吧。”
張凱吃驚得一時啞口無言。過了一會才道：“那你為什麼不用？”
王鐵匠道：“煉礁比較繁瑣，那有那麼多人手去煉？況附近的煤礦都不怎麼適合煉礁，媒塊小，易碎。偶爾煉些也是用來制刀劍，那東西煤氣少些，火力持久。”
張凱發現自己遠沒王鐵匠懂得多，於是不死心道：“那你們怎麼鍊鋼？”
王鐵匠和張凱道：“有很多種啦，你太棒槌了。”說罷走進去裏屋拿了幾本書出來，遞給了張凱道：“今日天晚了，你先回去看完了在來教我吧。”
張凱感覺他被看不起了。不由暗想道以前怎麼不多看點書，被一古代人看不起，也真丟人丟到家了。張凱有點喪氣，其實他腦袋裏除了一些模糊的概念也不比古代人多知道些什麼。
張凱紅着臉低頭伸出雙手，恭敬的去接那幾本書，心中只打算快點立刻這裏。
卻不料王鐵匠突然間又把手中的書拿了回來問道：“啊，我忘記問你了，你識得字嗎？”
張凱尷尬的道：“認得一些。”這才從一臉怪笑的王鐵匠手中取了那幾本書。
待張凱走後，王鐵鎚一揮手，一把閃亮的尖刀就釘在了門板上，他對兩個徒弟道：“吩咐下去，看緊了這廝，若是他有二心，便宰了他，屍體丟到山上就成。若是方便就將他騙上山，推下山崖便是，不必顧及李成魁。”兩個弟子點頭稱是，孫大全取下了尖刀放在了懷中。干這個行當，早就有了掉腦袋的覺悟。
出了王鐵匠家中，張凱本來所有的優越感喪失怠盡。一夜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次日開始張凱就開始看那幾本書，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繁體文言文，一個頭變了兩個大。過了足有兩天，他才勉強能讀懂一部分。從“百鍊鋼”到“灌鋼法”，無一不讓張凱感嘆萬分，他的腦袋是絕對想不出來的。原來煉一塊鋼，造一把刀要那麼複雜，難怪要用馬尿來淬刀刃，尿里含鹽，可以讓刀刃冷得快些，變得更堅硬。用豬油來淬刀背，那樣冷卻的慢些，刀背更柔韌些。張凱覺得自己以前確是一竅不通。
自此張凱收了對古人的輕視之心，虛心向王鐵匠請教很多問題。他這才發現，王鐵匠其實是個很有學問的人。於是張凱的性格在這個秋天產生了比較大的變化，做事越發周密。思考越發的細緻。大虎子都開始誇他更像個男人了，張凱苦笑道：“難道我以前不像男人嗎？”
註：易州山廠：設在易州專事負責供給皇宮和京師官員柴碳的衙門。每年負責在臨近數縣收集、搜刮或者偶爾購買總共1400萬公斤的木柴，600萬公斤的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