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請個夫子給你補補腦
雲棲登上馬車,坐在奢華到極致的馬車車廂內,有一種好像坐在寶石堆上的感覺。
隨着車夫揚鞭,馬車緩緩地朝着南城門方向駛去,出了城,少了喧鬧之聲,馬車奔跑的速度加快,揚起漫天的塵土。
馬車裏,金正坐在最中間,從暗格中取出一支紫玉蕭,低垂着頭,深邃的墨瞳盈滿深深的悲傷與思念,輕輕地撫摸着那支紫玉蕭。
十幾年前,金碧輝及笄之日,金正送了她一支紫玉笛和一把紫玉鳳尾琴,後來金正生辰之日,金碧輝便送了金正一支紫玉蕭。
金燦與金武則一左一右坐在雲棲的身邊,二兄弟從上了馬車之後,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她絕美的臉龐,好似透過她在看着另外一個親人。
雲棲被二道璨亮的目光盯着實在有些不自在,她纖瘦的身子往後一靠,櫻唇輕啟,“表哥,我想聽聽金家的事情,外祖父和外祖母身體都還好嗎?”
金燦與金武聞言,兩兄弟眸光齊齊一黯,金燦低沉的嗓音緩緩飄出,“祖母在五年前就已經過世了,去世的時候都還念叨着姑姑的名字。祖父還健在,只不過年紀大了,時不時三病五痛,經不起長途跋涉,所以這一次並沒有隨我們一同前來龍城。大哥,也就是你大表哥因為要護送嫁妝,所以腳程較慢,可能要過幾日才會到達龍城。”
“護送嫁妝?”雲棲漆黑的美眸閃了閃,像沉寂的黑水晶波動了一下,瀲灧異彩。
“你第一次去萬通錢莊的時候,曾經與金常事提過要提銀置辦嫁妝,我們當時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雖然還不能夠確定你到底是不是姑姑的女兒,不過出發離島的時候,祖父還是讓我們將嫁妝帶上。這些嫁妝都是祖母在世時親自為姑姑準備的,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一直都沒有姑姑的消息,嫁妝一直都擺放在庫房裏,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金燦緩緩道。因常期與商人打交道,一張陽剛的面孔透着與年紀不符的老成與精明。
“萬通錢莊也是金家的產業?”
雲棲壓抑着內心的激動,盡量平靜的嗓音問道。在金燦點了點頭,雲棲一顆心激動地狂跳着。
金家,真不是一般的有錢。
要知道,萬通錢莊,那可是天下間最大的錢莊,傲龍、西蜀、南陵、狄北四國之中都開有分號。這要是在現代,那就是私人銀行,而金家的主人們,就是這間天下最大的私人銀行老闆。
發了,大發了。
雲棲眉目飛揚,滿面笑容,心情那個激動啊,比中了五百萬彩票還要激動。
“表哥,金家很有錢嗎?”壓抑着心中的狂喜,雖然心底已經有了答案,雲棲還是忍不住想從兩位年紀俊氣的表哥嘴中得到證實。
此話一問出來,金武和金燦齊齊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雲棲。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被那兩雙眼睛盯得渾身不自在,雲棲抬手摸了摸臉龐。
“東海金家你聽說過沒有?”
雲棲搖頭,原諒她孤陋寡聞,實在是她身體的前主人整天窩在丞相府里,一日三餐都吃不飽,每天還得忍受雲嫣然的毒打與辱罵,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飽吃一頓肉,哪裏有閒情逸緻去關心天下局勢,財富排名。
金燦嘆息一聲,“連東海金家都沒有聽說過,看來得幫你請個夫子給你補補腦了。”
雲棲翻了個白眼,好吧,承認自己見識少,可是也沒有必要請夫子補腦啊。
“東海金家,東海霸主,產業遍及四國,主要以船業為主。姑姑及笄之時,南陵國主與西蜀國主曾經還到過東海求娶,只不過爺爺沒答應,奶奶也捨不得姑姑遠嫁,希望找一個能夠入贅金氏的女婿。”金燦簡單地解釋道。
“金家這麼有錢,難道四國的皇帝就沒有打過主意?”雲棲腦子一轉,問道。
“當然有打過主意。傲龍皇帝軒轅天,也就是先皇曾經還派水師攻打過藍牙島,只不過沒打下來。那一仗之後,爺爺非常生氣,放出風聲,金家不再護航東海過往商船。風聲一出,海盜猖獗,打劫過往商船,水師出師勝少敗多,令朝廷頭痛不已,最後不得已許下承諾,簽下契約,永不攻打藍牙島,爺爺才出面平海盜。”金燦陽光帥氣的臉龐露出一抹驕傲,說完,他端起紫檀木矮几上的描梅青花瓷茶盞,呷了一口極品大紅袍,味醇甘爽,令人回味綿長。
雲棲櫻唇微動,還想再問,馬車停了下來,隔着竹帘子,車夫微顯沙啞的嗓音響起。
“大爺,二少爺,三少爺,表小姐,雲霧山腳到了。”
金燦靠着馬車門邊而坐,率先跳下馬車。雲棲打起帘子,在金燦的攙扶下緩慢從容地走下馬車,然後是金武,最後才是金正。
走下馬車時,金正手中的那支紫玉蕭用上等的錦緞包好,又放回了暗格之中。
雲霧山,位於龍城南郊二十里地,太陽穿透雲層,金燦燦的陽光灑向大地,驅散了山中的薄霧,露出鬱鬱蔥蔥,連綿不絕的群山。
“從這條小路上去,一直走到山頂就是娘親的長眠之地。”雲棲指着一條不足三尺寬,蜿蜒向上的山路道。山風拂過,裙裾輕舞,青絲飛揚,燦爛的陽光灑照在她的身上,說不出的飄逸聖潔。
“走吧。”金正一襲雪青色華貴錦袍在風中輕揚,漆黑深邃的眸子蘊含著淡淡的憂傷。他抬頭看着一眼望不到邊的山路,率先往山頂爬去。身材高大的金武邁着步子跟在後面。
“表妹,你先走,我在後面保護你。”金燦手裏提着竹籃,竹籃裏面擺着香爐祭品冥紙,還有一小壺女兒紅。
雲棲點了點頭,提着裙擺,往山頂而去。
山頂,綠意盎然,薄霧隨着清風浮動,最後在燦爛的陽光中消散。
“咦,是誰來祭拜過娘親?”爬到山頂,穿過一片野菊花叢,來到金碧輝的墓前,看着墳頭拔得乾乾淨淨的野草,墓碑前還新添了一堆燒剩下的紙灰,雲棲納悶不已。
“明日就是姑姑的生祭,會不會是舅父大人提前來祭拜姑姑?”金武漆黑的星目盯着墓碑前的紙灰,猜測道。
“不是他。”雲棲很肯定地說。這十幾年,她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雲謙給她娘親上過一柱香,燒過一回紙,因為是妾室,她娘親的牌位連安放在雲家祠堂的資格都沒有。
“這紙灰還帶着餘溫,人應該走不遠,要不我下山去看看。”金燦銳利的眸子掃視了一下四周,山風從耳邊呼呼刮過,樹葉搖曳,不見人影。
“剛才我們上山的時候沒有遇到人,想必前來祭拜之人與我們走的不是同一條山路,此時你下山去也不一定能夠追到人,還是算了吧。”雲棲瞧着山腳的方向,蜿蜒的山路除了搖曳的野草與樹葉,根本連個人影都沒有。
雲棲都說算了,金燦也不強求,有緣自會相遇。
陽光爍金,山風微拂。
雲棲蹲下來,將竹籃中的祭品一一擺好,燒完紙敬完酒,在娘親墓碑前磕了三個響頭,心中默默道:“娘親,女兒再過個十來天就要成親了,等成了親,女兒就將他帶來你的墳前,讓你也見一見他。”
“你們到附近走一走,我與碧輝說會兒話。”在金武與金燦磕完頭后,滿臉憂傷的金正低沉而壓抑的嗓音響起。
“是。”
金武、金燦與雲棲走開,將這一方寧靜的天地留給天人永隔的兄妹。
在山頂逛了一圈,雲棲面朝南迎風而立,眺望着遠方。山風習習,吹得她青絲飛舞,衣袂翩飛,好像展翅的青鳳,欲要乘風飛去。
“表哥,你說娘親為什麼在臨死前交待,要將她的墓碑朝南而立?”雲棲飄渺的聲音好像天邊的雲霞飄過。
這個問題還真是把聰明的金燦的給難倒了。姑姑離開的時候,他才幾歲大,還是個會尿床的小屁孩,哪裏知道這麼多。
“墓碑一般不都是朝南而立。”性子直爽,頭腦沒那麼複雜的金武答道。
雲棲沉默不語,明眸仍然眺望着南方,整個人陷入了沉思當中。
南方,究竟有什麼人令娘親割捨不下?
她不說話,金武與金燦兄弟倆只當她心情不好,兄弟倆也不開腔,就這樣陪着她靜靜地站着。直到金正紅着眼睛走來,想必剛才在金碧輝的墳前痛哭了一場。他手裏提着竹籃,嗓音透着一絲沙啞,“走吧,我們下山。”
金燦上前接過金正手裏的竹籃,四人一道下山。
秋季是個多變的季節。剛下山,前一刻還晴空萬里,這一刻便烏雲密佈,狂風大作。
“看這天氣大雨將來,幸好我們已經下山了。”金燦抬頭看了看暗沉的天際,大雨將至,趕緊鑽進了馬車。
狂風依舊,陰雲盪過天際,不到片刻豆大的雨點撕破烏雲傾盆而下,砸向地面。
車夫穿着蓑衣,戴起了斗笠,冒雨趕車。雲棲、金正、金武和金燦四在馬車裏,一個個靠着馬車壁閉目養神。
一個時辰過去了,雨未停,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金正睜開雙目,沉冷的聲音響起。
“回大爺,前面有一輛馬車擋在路中間,好像是馬車輪子陷進了泥坑裏。”車夫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