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0章 傷情處 孤身歸故里
一場以反腐為主題的颶風行動,圍繞那個筆記本,在吳州市政法戰線的主導下,迅速拉開序幕。一時間,吳州市內,風起雲湧,一大批受此株連的人員紛紛被立案調查。隨着案件的深入,整個吳州政界,一下子變得風聲鶴唳,那些有劣跡的官員,更是惶惶不可終日。當人們獲悉這些準確的信息來源,竟會出自一個小小的筆記本,來源於人人稱道的俠盜之手。頃刻間,消息不脛而走,市民無不拍手稱快、齊聲叫好!
——“聽說某局局長畏罪跳樓自殺了!”街頭上,有人悄聲對攏在身邊的人群,傳遞一條剛剛獲得的新聞。“聽說他一次受賄就達到幾十萬,該死!”圍在一旁的一個中年婦女一聽,義憤填膺地說道。“哎呀,我的媽,幾十萬!夠我賣一輩子小菜了。”一位賣菜的小商販張開大嘴,驚訝得半時合不攏去地驚人喝道;
——“哼,一個小小的辦事員,家裏竟秘藏了幾十萬元的現金。”辦公室里,一位年青的工作人員,盯着坐在對面的同事,忿忿不平說道。見主任走了進來,趕緊掩口不語;
——“還想逃,這下好了,沒到車站就給抓回去了。看來,政府這下可是下真功夫了!”買菜的中年女子,遇見熟人,一把拽住,低聲對熟人耳語道:“這人呀,就住在我樓上,平時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這下好了,看他還囂張不。”——
一時間,各種大快人心的喜訊紛至沓來。
“我只是行賄,至於說到殺人,你們有什麼證據。”在法庭上,赫欣血紅雙眼,死死盯住檢查官,仍然用沙啞的嗓門負隅頑抗道。
“傳證人里皮。”隨着法官一聲斷喝。那瘦削的里皮,在法警的拘押下,萎身垂首地走進法庭。赫欣一見,囂張的氣焰頓時被壓制下去。整個人像只泄了氣的皮球,頃刻間癱軟下去。
在法官面前,那裏皮顯得誠懇老實,一問一答間,無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沒費多大週摺,案情的整個脈絡便清晰明了。詢問完畢,里皮又作了個人陳述。法官轉過頭來,威嚴地對赫欣置問道:“被告赫欣。證人里皮所作證詞是否屬實?”
赫欣心裏明白,再強辯已於事無補,逐默然無聲地點了點頭,只得在法律文書上簽字畫押,認罪伏法。
當聽到法官宣佈赫欣犯有行賄罪、窩藏罪、組織黑社會罪等數罪併發。判處無期徒刑時,坐在旁聽席上的鄒玉潔,早已是淚流滿面。她站在那裏,聽到法官朗聲宣判完畢,深深舒了一口氣。然後雙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禱:“小石頭,你聽到了嗎?這個殘忍殺害你的惡魔。已經受到法律的嚴懲了。現在,你可以安息了。”剛說到這裏,她感到一陣心悸,身體突然隨之劇烈一震,瞬時間暈厥在坐椅之中。
陪坐在鄒玉潔身邊的黃克明一見,趕緊側過身來。把她一把扶住,見她臉色蒼白,蹲下身體,將鄒玉潔抱了起來。待急步出得法庭,喚來急救車。迅速把昏迷不醒的鄒玉滯送進醫院。
經過及時搶救,鄒玉潔緩緩醒了過來來。但這時,已錯過了對吳昊的案件審理,她睜眼的第一句話,就是緊緊拉着黃克明的手,急切地問道:“怎麼樣?吳昊現在怎麼樣?”
黃克明沉鬱片刻,對鄒玉潔說:“你剛被搶救過來,身體還很虛弱,不要太緊張,也不要太難過。剛才黎大隊來過電話,法庭已對他酌情作了服刑3年的輕判。你們還年輕,3年的時間不算太長,一晃就過去了,你說是嗎?”
“3年!”鄒玉潔淚眼汪汪地看着黃克明,一聲哀嘆道。隨即,漸漸鬆開緊抓黃克明雙臂的雙手,渾身感覺又是一陣眩暈。但這次她咬着牙,堅強地挺住了,沒有再次倒下。繼而,嘴裏堅定地吐出三個字:“不管多長時間,我等他,我一定等他出來!”
黃克明一聽,心裏跟着不由一震,眼眶頓時紅了起來。看着鄒玉潔消瘦的面容,使勁地對她點了點頭。隨後,換出一副溫和的口吻對她說:“恭喜你,醫生說你有喜了。”
鄒玉潔聞聲,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剎時呆怔住,眼睛盯住黃克明,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紅潤,羞怯地、小聲地對他問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黃克明不好意思地笑道點了點頭,語氣肯定地對她說道:“真的!”
鄒玉潔拉了拉床上的被子,小心掩住自己的身體,緩緩地躺了下去,紛亂的心緒,很快平息下來。
出院后,鄒玉潔孤身入到吳昊的家中,在各個房間逗留一陣,回到客廳,端過一張凳子,輕輕從牆上取下鎖神的遺像,細心拂拭蒙在鏡框上面積塵,小心翼翼地放進提包內。隨後,戀戀不捨地出得門來,轉到那臨街鎖店對面,遠遠望去,那李老爹仍痴痴地呆坐在門店內,雙目空洞無神地瞭望人來車往,穿梭不停的街道,他在看什麼、等什麼呢?
鄒玉潔心內一陣辛酸,她知道:老人家正在期盼小石頭的歸來,他在等,等小石頭的那歡跳的身影。他在看,看人叢中縫隙中躍去的希望——含着一汪清淚,鄒玉潔不忍心驚擾,她隨着人流從店門前繞行而過,懷着一腔悲戚,滿腹傷痛,來到車站。
近到車站售票處,鄒玉潔已是疲憊不堪,正待依着站旁的花台偎坐,一個人匆匆來到她身邊,淋着滿頭大汗對她說:“玉潔,你讓我找得好苦啊!你這不辭而別,讓黎隊、賀政委十分擔心,你說你,怎麼一個人說走就走了呢?”
鄒玉潔見是黃克明,抿起嘴,對他乏力地一陣苦笑,對他輕聲說道:“現在事已辦完,我留在這裏還有什麼用呢?我要回去了,學校里的孩子們還等着我呢。”
“可——可——”黃克明見鄒玉潔心如止水的樣子,一時語塞,嘴裏支吾道。
“沒什麼,你們放心,我挺得住。”鄒玉潔見黃克明現出一副焦急的樣子,淺淺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
“能找到你,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還稍稍放心了些。只是,你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黃克明說完,知道無法挽留,轉過身,急急地去了。
黃克明一走,鄒玉潔再次沉鬱下來,滿懷的心思,潮汐般向她撲面而來,她緊緊地咬着嘴唇強忍着,可隨着一陣噁心,又禁不住“哇哇”的嘔吐起來。待到腹里空空如已,她撫住微微隆起的腹部,竟抑不住笑了起來。
正在恍惚間,黃克明又飛身回到她身邊,看着鄒玉潔蒼白的臉,小心塞給她一張車票和一堆的食物,輕聲對她說:“開往大涼縣的列車,馬上就要進站了,要不,我們現在進站去?”
鄒玉潔接過車票,對黃克明輕輕說了聲:“謝謝你。”正準備伸手掏錢,被黃克明一把按住:“你不要客氣,局裏對我已經交待過了,若是你一定要走,讓我把你安全送上車。”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裝滿鈔票的信封,塞進鄒玉潔的提包里,對她解釋道:“這是大隊對你的一點心意,你收着。”說完,擰起提包,伸手扶起鄒玉潔,快步向站內走去。
把鄒玉潔送到車上安頓好,黃克明對她說:“記住,隊裏商議過了,你若是遇到什麼困難,可以隨時來吳州,我們一定會竭盡所能幫你解決。”
鄒玉潔想了想,對黃克明說:“我現在唯一的牽挂就只有吳昊,希望你們能儘力幫助他,讓他早日出獄。”說完,見列車就要啟動,鄒玉潔站起身來,對黃克明催促道:“好了,謝謝你和大隊的關心,回吧,我會照顧自己的。”
黃克明點了點頭,轉身擠過人群,跳下車去。在站台上,黃克明不停地對鄒玉潔揮着手,直看得鄒玉潔眼內一陣濕熱。
回到家中,儘管腳步輕微,還是被奶奶聽到,未等她推開院門,老人家早迎了過來,嘴裏喃喃念道:“是玉潔嗎?是玉潔回來了嗎?”
鄒玉潔望着白髮蒼蒼的奶奶,遲疑片刻,丟下手裏的提包,心力交瘁地撲了過去,一把擁住老人,嚎啕大哭起來。
“這麼長時間,你都到哪裏去了?想得奶奶好苦。”奶奶痛惜地撫着鄒玉潔,嘴裏囁嚅道。
鄒玉潔也不答話,只顧綿綿不休地哭泣,待到哭得疲了累了,她攙起奶奶進到屋內,從提包內找出鎖神的遺像,端端掛在牆上。
“這是誰的東西?”奶奶疑惑地問道。
“吳昊師傅的。”
“你去吳州了?”
“嗯!”
“那吳昊怎麼沒和你一道回來?”
“他現在忙着呢,等忙過了,他就回來了。”
“那你剛才還哭得要死要活的?讓奶奶好擔心。”
“奶奶——”鄒玉潔過來撫住奶奶,一聲嬌嗔。
老人用手一點鄒玉潔的額頭,輕聲埋怨道:“你這個鬼娃子,那一頓哭,險些把奶奶給嚇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