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新時代
9月10日,中國棋院一項通告震驚了整個中國體育界:名人賽、棋聖賽、天元賽、霸王賽、倡棋杯、阿韓桐山杯、理光杯、棋王賽和全國圍棋個人賽全面對專業棋手開放。除名人賽依然對包括業餘棋手在內的所有棋手開放外,每項比賽預留4個名額供沒有資格直接進入該階段的職業棋手爭奪。所有的預選賽一律採取網上對弈的方式,積分循環,共下8-10輪,等級分的增減按照正常比賽中等級分標準的三分之一計算。
同時,應氏杯、春蘭杯、三星杯、lg杯世界棋王戰、富士通杯、東洋證券杯和農心杯都會進行選拔賽,所有職業棋手都可以參加選拔,不過,等級分靠後的棋手要先進行6-8輪積分循環的比賽,然後選出前幾名和等級分靠前的棋手進行淘汰賽,決出1-2名參賽者,(其餘的參賽名額按照往屆戰績、等級分等因素有棋協指定)其中積分循環部分也是在網上進行,具體規定詳見中國棋院關於該賽事的公告。
該規定一出,立刻受到廣大年輕棋手的熱烈歡迎。有了這個規定,算上專門為年輕棋手設立的新人王比賽,只要願意,那些無棋可下的小棋手一年至少多了120盤棋可下。
120盤啊!3天一盤,可以趕上世界頂尖棋手的對局量了。雖然所有的網上預選都沒有對局費,但是,他們再也不愁沒有機會了。大把的機會擺在面前,就看自己有沒有實力。
以前,很多二、三線棋手對“是金子總會發光”這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話特別討厭。金子埋在地下1000年還是金子,人呢?青春是有限的,耽誤不起啊。15、6歲打上初段,然後再在底層無棋可下地晃上3、5年,10個有9個會廢掉。
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歲月終於一去不返了,幾乎每個24、5歲以下的年輕棋手都摩拳擦掌地準備大幹一番。只有一些年紀比較大的二、三線棋手對這一規定持無所謂的態度,畢竟,長棋的年齡已經過了,體力上也難以支撐高密度的比賽,對棋協的新規定,他們只能暗嘆生不逢時。
不過,有一位退居三線的老棋手倒是比年輕人還高興,他就是天津隊的教練程天瑞。這幾年,他手下的隊員換了一茬又一茬,比賽機會的缺乏讓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手拉扯起來的小棋手慢慢地由壯志凌雲的追風少年變成迷茫無奈的大齡青年。
就像他現在的助手,蔣薪。15年前,14歲的他獲得初段資格時是多麼的興奮,對未來是多麼的憧憬。那是程天瑞帶出來的第一個職業棋手,他在蔣薪身上寄託了自己多年的夢想,可惜,最終他只能做為自己的助手。
這些年,他培養出來的職業棋手有16、7個,不過,除了兩個被圍甲棋隊挖走的小棋手,其餘的全都默默無聞。做為一個過來人,他最能了解他們的痛苦。他常常想,如果他們有足夠的機會,即便不能成為中堅棋士,至少也可以無悔了,因為,他們儘力了,他們的青春在奮鬥中流逝,而不是在等待中蹉跎。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這是一個難以實現的夢,中國的圍棋市場容不下足夠的比賽機會。誰知,這個夢竟然實現了,就在這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裏。當他接到棋協的傳真的時候,反反覆復看了6、7遍,仍然覺得像在夢裏一樣。直到半個小時后,他才最終確定,小棋手們的春天真的來了。為了這一喜訊,他特意自掏腰包宴請了所有的隊員。
事實比程天瑞預料的還要樂觀——當然,這是針對年輕棋手說的。隨着棋協的這項改革,一大批小棋手脫穎而出,沒出5年就佔據了中國棋壇一線棋手的半壁河山,這一批棋手被稱為中國圍棋的夢一代。
當然,這其中受益最深的就是鵬翔宇,趁着大多數職業棋手對網上比賽還有一個適應期的時候,他連續殺入了棋王賽和天元賽的決賽階段,在其他幾項預選賽中也有不俗的表現。
當然,另一項賽事也是他必然要參加的,那就是今年的世界網絡圍棋公開賽。做為上屆冠軍,他直接進入32強,首輪遇到的是日本的hotfox9d。
鵬翔宇早已是眾多業餘棋手的偶像,上屆的表現讓棋迷們對他的表現寄予厚望,賽場上充斥着棋迷的各種助威。由於對手是日本棋手,自然不可避免地洋溢着民族主義的激情。這一起讓鵬翔宇再度想起去年抗日的情景。
一年過去了,他的棋藝更成熟了,不過,他內心和去年一樣沒有太大把握。去年,他是以逸待勞,今年就不同了,下午6點多他才剛剛下完名人賽預選賽第3輪的比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贏了一又四分之三子。現在,他最想做的事情是好好休息一下。
其實,名人戰的預選賽他已經輸了一盤,出線的機會很小。本來今天這盤他不想儘力去拼的,不過,比賽一開始他就越下越投入,不知不覺就忘了保存實力。雖然勝算不大,但是只要坐到棋局前他就只知道全力以赴地去拼。今天白天是這樣,今天晚上也同樣。往太陽穴上抹了一點清涼油,鵬翔宇覺得感覺好了一點,看着棋迷們的助威,他心中的鬥志再次燃燒起來。
hotfox是日本的石田光久天元,今年他做為深圳隊的外援參加圍乙前就知道上屆的冠軍就是鵬翔宇了。當時,他特意留意了一下鵬翔宇的對局。鵬翔宇展現出來的實力讓他很震驚。雖然是早有耳聞,不過,親眼見到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擊敗他當時的隊友吳宏八段還是給他相當大的震撼。
當然,震撼歸震撼,他並不認為鵬翔宇目前的實力能對自己構成多大威脅。昨天,他拿下天元賽衛冕之戰的第一局后,這一周已經沒有什麼比賽了。以他目前的年齡,賽后的體力恢復是很快的,一個白天足以讓他把狀態調整過來。
東京時間晚上8點50,石田光久泡上了一杯茶,坐在電腦前,靜靜地等待着比賽的開始。“現在不抓緊機會多贏他兩盤,以後恐怕就沒有什麼機會了吧?”石田心中暗自想到。在日本,像他這個年齡能夠拿到頭銜的棋手很少,他從來沒有對任何對手產生過畏懼,不過,鵬翔宇卻讓他頭一次有了畏懼的感覺。他不是畏懼他的實力,而是畏懼他可怕的上升空間,以至於不知不覺地冒出了上面那個反常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