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史香蘭
凌玉兒側目看了李時桐一眼，示意他說，李時桐會意。
“彤彤，你家嫂的意思是說，若你真有心學廚，我們可助你。”
“哥，這是真的嗎？”簡彤透着笑意的水眸一亮，她轉頭看向李時桐，“可是，怎麼個助法呢？讓嫂子教我下廚？”
“傻丫頭，你做得飯菜比我做得好吃的多，”凌玉兒淡淡一笑，“我還怎會教你，我是說你可到相公的兄長李時升開的食樓幫忙，並進一步精進廚藝。”
這下簡彤的雙眼睜得更大了，從她的臉到五官處處顯示着她無法掩飾的喜悅，她再問：“那大哥李時升食樓叫什麼名字，開在哪兒？”
“家兄食樓名為‘食為天’，開在小鎮以北，”李時桐書生氣十足一板一眼的說，“實為家嫂史香蘭掌廚，兄長管賬，前日廚房有一小妹因家中有事離去，使得店鋪實在忙碌，在下和玉兒見你對廚藝略知一二，就想送你去，不知彤彤意下如何？”
“我願意，我願意，”簡彤一下子跳到李時桐跟前，點頭如搗蒜，星眸里閃着期盼，“哥，我想去，就是擔心自己做不好，唯恐李大哥大嫂嫌棄。”
“彤彤多慮，”李時桐微笑道，“家兄家嫂都是通曉禮儀，知書達理之人，你聰明伶俐，定為他們所喜愛。”
“是的，小彤，你潛心學習就好，其他事情無需放在心上。”凌玉兒也跟着安撫簡彤。
“嗯，哥，嫂，我一定會的。”簡彤興奮的說。
數日之後，待凌玉兒身體日漸康健，簡彤在哥哥的帶領下到了城鎮以北其兄長李時升“食為天”店面，當時李時升正坐在櫃枱之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盤，時值午後，店裏暫時不忙碌。
“兄長，我把彤彤給你帶來了。”李時桐衝著櫃枱后的李時升說道。
李時升抬頭，見弟弟身旁站着個年方十四、身材高挑勻稱的小姑娘，微頷首，神情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一雙眼睛卻目光犀利，冷艷襲人。
他點頭示意，繞過櫃枱之後走到李時桐和簡彤跟前——
“你叫什麼名字？”李時升不苟言笑，但為人正直。
“李大哥好，我叫‘簡彤’，”簡彤微欠一下身子說，“簡單的‘簡’，‘彤’是‘丹紅’的‘丹’旁三撇。”
“可懂廚藝？”
“懂不懂不能我說了算，”她嫣然一笑中含着自信，“只待大哥大嫂對簡彤略試便可分曉，到時如若不合格，還請大嫂賜教。”
李時升再點頭道：“二弟，簡彤，你們稍等一下，我去叫香蘭。”
史香蘭出來——古樸主婦的摸樣打扮，卻並不土氣，長發以簪子盤於腦後，粗布碎花衣，素麵朝天，她性情與其夫正好相反，逢人笑呵呵的，是個樂天派。她信步上前——
“我說小叔子，你怎麼領了這麼個美人坯子來，”史香蘭咧嘴玩笑道，“還給我打下手，這怎麼好意思。”
不等李時桐回應，簡彤立刻接上：“蘭嫂過獎，美人坯子充其量都是花瓶，我會證明我不是。”
“說的好，”史香蘭被伶牙俐齒的簡彤給吸引，微笑說，“你等一下。”
她回廚房，拿了兩盤炒好的菜肴出來放到桌子上，招呼簡彤等人過去。
“小彤，你先嘗嘗這個，告訴我都用了哪些調味料。”史香蘭把筷子遞給簡彤，用眼神示意，“再說說味道怎樣。”
那是一盤紅燒肉，也是簡彤最愛吃的菜肴之一。她夾了一些放嘴裏，細細咀嚼。
“蘭嫂，這道菜里放了醬油，鹽、糖，”簡彤邊嚼邊認真說，“只是我感覺肉燒得時間不夠，使得調味料沒有完全吸收。”
史香蘭的臉上露出一絲驚奇和讚賞：“再嘗嘗這綠葉菜。”
簡彤淡定的夾了一些放嘴裏，不到三秒：
“這菜里只放了鹽、糖、，”簡彤說，“味道還好，若加點魚露，薑絲或蒜瓣會更好，另外就是炒得太熟有點爛沒嚼勁，且下鍋早，有油煙味。”
史香蘭一下子呆在那裏半天沒說話，李時桐以為是簡彤“沒大沒小”犯了忌，於是道：
“彤彤，家嫂下廚已不是一兩日，對於廚藝知根知底，你怎可如此‘班門弄斧’，還不道歉。”
簡彤愣住，她只是憑自己吃出來的感覺才這麼說的，就算不對也不至於道歉吧，想着，她心上不自覺的彆扭起來。
“不，小叔子，你別打岔，我還有話要問，”史香蘭看着簡彤說，“小彤，你說的對，這肉燒得時間是不長，口味不純，綠葉菜也是有油煙味，但為什麼會這樣呢？”
“蘭嫂，你是不是每次都在鍋底還沒紅，油還沒熟的時候就急着下菜了？還有菜炒得過爛，溢出的菜汁會淡化調味料。”
“對對，就是這樣，”史香蘭眼裏透着欣喜，“我這人性子急，又不太愛多想，反正都是炒菜，能熟能吃就好，卻沒考慮太多口味的問題。”
看到史香蘭如此親切和爽朗，反倒讓簡彤有些羞赧了——
“蘭嫂，你不怪簡彤直言就好，其實你炒得菜挺好吃的，是我嘴太挑。”
“不怪不怪，”史香蘭拉住簡彤手道，“你的味覺和口感都非常好，我需要的正是這樣的幫手，”她轉而對李時桐說，“小叔子，這小姑娘我我要了，留下吧。”
“嫂子客氣了，”李時桐打躬作揖，輕笑道，“你能留下小彤，弟我感激不盡，只是小彤生性直率，有口無心，若有朝一日冒犯了哥嫂，還請見諒，時桐自當帶回，好生教誨。”
“賢弟哪裏的話，”一直在一旁觀察着簡彤的李時升嘴上雖沒什麼表示心裏已經給她打了分，是個難得的人才也想留下她，“你家嫂香蘭的性情你又不是不清楚，從她過門那天，我就沒見誰能惹她發火過。”
簡彤聞言，對史香蘭更增添了許多敬意和喜歡。
“那小弟就把彤彤拜託給大哥嫂子了，”李時桐說著準備告辭，“時桐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還望哥嫂海涵。”
李時升和史香蘭想留他留不住，只得放他走。不知為何，在李時桐走出“食為天”店面之時，簡彤心中竟萬般不舍，想追出門，卻又挪不動腳步，只是倚在門邊看着李時桐的背影漸行漸遠，有那麼一會兒，他會忍不住一步三回頭的與她對望，后彷彿意識到什麼，轉過身子再沒回頭的向前走，步子也越來越快，心，莫名其妙的失落，而簡彤也恍然間感到，朝夕相處中，李時桐早已“駐”進了她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