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妹倆坐在桌邊，江潮起手指翻過報紙，發出很輕的聲音，江願溪用手機上網看各種新聞。桌上的粥點冒着熱氣，氤氳在晨光中。
這樣悠閑靜謐的時光是很難有的，因為江潮起總是很忙，印象中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面對面吃一頓早飯了。
江願溪成為了無業游民，她從之前的那個小私企辭職以後就整天在家遛遛狗種種花，倒也不急着找工作。
現在江潮起回來了，她琢磨着跟他商量下，想要自己開一家店。
江潮起煮的紅棗粥十分香甜可口，她一邊喝粥一邊跟他說起自己的構想：“我想先在淘寶上開家網店試試水，賣服裝，要是發展的起來再開實體店。”
江潮起給吐司塗上果醬，然後遞給她，臉上雖沒什麼表情，但江願溪知道他在思考，果然，他問：“那麼供貨商找到了嗎？如果要開網店，打算投入多少資金呢，做高端還是中端還是平價品牌？”
聽到他這麼問，江願溪心裏多少舒了口氣，大哥這麼說，說明有戲。
她接過吐司咬了一口，說道：“湯湯有個靠譜的朋友在歐美和日本都有進貨渠道，現在不是流行代購嗎？我也做代購，但是能保真，保質。價格也控制在二十歲到三十五歲上班族能接受的範圍內，先看看效果。”
其實開店她也考慮了好久了，一來這是她的興趣，二來時間更加自由，雖然在初期一定會很忙，但是創業就是這樣的，誰不是汗流浹背的在闖呢？
江潮起略一思忖，又對她說：“你想做就去做吧，資金這塊我來出，但是，如果你確定要做，就得認真負責，不能半途而廢。”
他說的認真，她也被燃起了鬥志，“我不會放棄的，我不會做的比你差！”
他嘴唇微勾，“那希望你能拿出成績給我看。”
她抬高了下巴，“你等着看啊，江股東。”
還有一件事她沒說出口，她從放棄企業里的工作選擇自己從零做起，也是受到了江潮起的影響，這個大哥其實只比她大七歲而已，卻這樣堅持着靠自己讓他們過上了現在舒適的生活，她的記憶里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只有從小就站在她面前，替她遮風擋雨，獨當一面的大哥。他靠着自己的雙手打拚出了現在的一切。
而現在，她長大了，也想要成為一個對家裏有用的人，哪怕這個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一旦決定要去做，江家兄妹都屬於效率派人士，江願溪立刻打電話給湯婧，提出想要見一見那個她提起過的專門做這塊生意的朋友，如果江潮起覺得確實可靠的話，就可以簽合同準備開店了。
湯婧一口應下，然後提起另一件事來——“後天我要去參加試鏡了，你別忘記抽空陪我啊。”
江願溪這才反應過來，要是湯婧不說她還真的就忘記了，於是問：“後天幾點啊？”
“官方時間是上午十點開始，不過到時候肯定排隊啊，我們得早點去，七點我到你家樓下等你。”湯婧說。
江願溪頭都有點暈了，七點就要出門的節奏是六點就得起床？
讓湯婧這麼在意的試鏡弄得她都有些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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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江願溪起了個大早，跟湯婧打車去了現場。
面試是在市中心的k·p寫字大樓里直接進行的，偌大的一個寫字樓全是k·p的，看着就讓人覺得很高大上。
湯婧今天倒是穿的很普通，亞麻色娃娃衫搭了一條牛仔短褲，彎彎的長捲髮慵懶的散在兩肩，整個人顯得高挑而簡約，看似隨意，但舉手投足間都顯得很有女人味。
兩人趕到寫字樓的時候門還沒有開，江願溪無語的看着湯婧。
湯婧走過去敲了敲緊閉的鋼化玻璃做的大門，“人呢？怎麼不開門啊？”
話音剛落，兩個保安從不遠處走來，打着哈欠，看着她們倆，“公司要八點半正式開門呢，”其中一個保安看了看錶，奇怪的上下打量着她們，“現在才七點半，等着吧。”
江願溪困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聽到這話就直接頹了，坐到花壇的邊上，湯婧不好意思的湊過來，“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他們開門這麼晚的，真是太緊張了什麼都忘記了。”
她搖搖頭，“沒事啊，等會兒我們就能第004章了起來，看上去都是年輕的身材極好的男男女女，很快便成為了一道漂亮的風景線。
江願溪這會兒才真的感覺到了這次面試的強大號召力，有一瞬間她覺得s市所有的俊男美女都出動了，大家三三兩兩的站着，竊竊私語着，又不時掃一眼周圍的人群。
八點半，寫字樓大門開了，大家隨着接待員小姐來到等待室。
光這個等待室就採光充足，寬大敞亮，裏面備着各式的飲料和小吃，還放着節奏舒緩的音樂，彷彿是量身替他們選擇的。
江願溪倒了兩杯咖啡走到位子上，跟湯婧一起等待。
旁邊有年輕的女孩子跟她們搭訕，“聽說這次的面試官都很牛氣呢，你們是誰推薦來的？”
湯婧說：“沒人介紹，我在網上看到消息就來了。”
這女孩子誇張的看她們一眼，“我是我師父推薦我過來的，我師父你知道是誰嗎？那個banana雜誌知道不？執行總監就是我師父，他跟我說得把握好這次機會呢。”
湯婧含笑點頭。
女孩子又對江願溪說道：“看着你不像是來試鏡的呢……”
江願溪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目光，於是說：“我陪我朋友來的。”
女孩子卻露出了羨慕的神情，“哎，真好，我都沒朋友的，可能是因為太優秀了，他們都不跟我玩。”
江願溪感覺自己被雷到了，女孩子用這麼坦然的語氣說出這話，真情實意，讓人啞口無言。
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帥到沒朋友”了。
不過這個女孩看上去口沒遮攔，卻給他們提供了一些有用訊息，比如說這次的面試他們的人一共有五個，三女兩男，個個都是總監級別以上的人物，而他們的喜好也很都很明顯，女孩拿着ipad百度了其中一個女人的資料給他們看。
“她就最不喜歡特立獨行的人，所以要是她問問題還是中規蹈矩點的好。”女孩子說道。
湯婧頻頻點頭，江願溪坐着打了個哈欠，只聽那女孩子又說，“這次還有個重量級人物，是剛從意大利回來的著名設計師陸譯霆，聽說k·p為了挖他過來把關可是花了七個零的價位呢。”
江願溪一個哈欠打到一半，嘴巴停留在o形，七個零！這個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有些人坐在那邊指點江山就能拿七個零，而她要賺幾輩子才能賺到七個零呢？
女孩子見她們倆驚訝的表情，不免有些得意的說：“是不是很厲害？就這樣，k·p還求爺爺告奶奶的呢，哎……”她一臉嚮往，“哎，可惜他已經半隱退了，不然要是被他直接看上了，我也不稀罕什麼k·p了，跟着他混就好了。”
聊着聊着時間久過的飛快，江願溪站起來，“我去下洗手間。”
她從休息室出來，走廊上也站了不少人，她穿過走廊，得到了不少注目禮——她原本只能算是微胖界的人，在這群瘦子裏徹底成為了肥胖界的人。
洗手間的隊伍排了老長一條，江願溪跟着隊伍等了一會兒，感覺還是遙遙無盡頭，想着同一幢樓應該每一層都是相同的構造，於是準備去樓上用個洗手間。
電梯在走廊的另一端，江願溪想了想，按了上去的鍵。
電梯在她面前停下，門慢慢打開，她走進去，站定，關門，然後就被閃到了眼。
一個男人站在她身後，穿着正式，器宇軒昂，分分鐘都能去參加宴會發表演講的樣子，江願溪忍不住看了看他的臉——面頰瘦削，薄唇微抿，鼻子又直又挺。
他只是簡單的站在那裏，卻帶有一種華貴之氣，江願溪自知再看下去就有些不禮貌了，便假裝自然的看自己的手機。
不過，這個男人氣勢逼人，她已經有一米七，然而他在自己的身後，卻好像有一種氣場將她完全的覆蓋住。
還好，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她跨出電梯，吁了一口氣，跟這樣歐美范兒的帥哥同處一室，哪怕不說話，都好像有點壓力呢。
哪知，那男人邁開長腿，也跟着她出來了。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江願溪漸漸覺得有些頭大，不為別的——她發現這一層樓跟剛才的那層的構造完全不同，只是裝修的更為大氣，她找不到洗手間了。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想打個電話給湯婧，結果因為停的太急，男人沒能剎住車，一下子就就撞在她的背上。
她的手機被他撞了出去，掉在地上。
“抱歉，”一道沉穩悅耳的男聲傳來，“手機沒問題吧？”
她把手機撿起來，按了下電源鍵，“沒事，不好意思。”
男人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眉頭，又說：“你是？”
“呃……”她說：“我，我是……”
陸譯霆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覺得有些古怪，她支支吾吾的好像在隱瞞着什麼，換做以往他是不會管這些閑事的，但是能在k·p看到這種體型的女人本身就很奇怪，更加奇怪的是他居然還覺得她有些眼熟……
江願溪憋了一會兒，乾脆破罐子破摔，“對不起先生，請問這層的洗手間在哪裏？”
陸譯霆輕輕笑了下，她雖覺得莫名其妙但好看的人笑起來也是讓人舒服的，他說：“跟我來。”
看來自己跟這位帥哥想到一塊兒去了啊，於是乖乖的跟着他，穿過一整塊的辦公區域，才來到洗手間。
她進去之前，又跟他道了一聲謝，但他這次沒再好脾氣的回她，逕自轉身推門進去了。
江願溪洗手的時候就在想，到底是大廣告公司，隨隨便便拎一個人出來都能上秀場的感覺，這位帥哥，不知道是公司的什麼人物呢？
來不及想下去，電話就打算了她的思緒，湯婧問：“你在哪兒啊，都去了好一會兒了。”
“唔，樓下洗手間太擠了，我就去樓上了。”
“噢，我也想上廁所了，我太緊張了……”湯婧在那頭說。
江願溪想了想，“那你上來吧，我去電梯口接你。”
“好的。”
這次她就熟門熟路的多了，領着湯婧來到洗手間，這一層樓上人都沒幾個，也難怪，偌大的一個寫字樓，想要填滿人也是有些困難的，特別在這個重要的日子裏，很多工作人員都去佈置現場了。
湯婧用冷水洗了把臉，把她拉到洗手間門口說話。
“千千，”她有些焦躁的說：“這次試鏡是不招已婚已育的女性的。”
江願溪一愣，“可是……那你怎麼辦啊？”
湯婧直視着她的眼睛，“瞞。”
她接著說：“反正也不一定會過，這只是在最好的設想之下，今天人這麼多，我覺得希望渺茫。”
她拍了拍湯婧的肩膀，“不要想太多，儘力就好。至於安安的問題，你確定他們不會發現？”
“我管不了這麼多了，這個圈子的規則是活的，為了安安，我必須要嘗試一下。”
如今的模特圈子裏，幾乎都是十幾歲，不過二十的，所以就有了嫩模這個說法，湯婧在這群人當中已經是老女人的存在，但是她身材條件好，還想再拼一把。
江願溪很理解她，安安馬上要上學了，需要用到錢的地方比以前還要多，所以她給自己施加了很大的壓力。
她開玩笑的說道：“大不了你來我的網店當模特和客服好了，我這正缺人呢。”
湯婧握住她的手，手心裏竟然全是汗，好像下定決心，“我年紀不小了，如果這次真的沒機會，我就轉行了，”她笑了笑，“去給你當模特和客服得給我算兩份工資。”
“時間差不多了，出去吧。”江願溪提醒她道。
她也點點頭，兩個人就往外頭走。
結果好巧不巧，剛才的那個英俊男人也從洗手間裏出來，並瞥了她們一眼。
他剛才在洗手間裏接了一個長長的電話，結束后抽了根煙，抽到一半，就聽見隔壁兩個女人的對話，因為太安靜的緣故，他幾乎完整的聽到了她們說的內容，雖然這樣有不道德的嫌疑，但多少也察覺出些許端倪。
但他的關注點竟然很詭異——
他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剛才在電梯裏遇到的女人，心中不覺好笑，都這麼胖了，居然還叫“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