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三十四、

第二天，醫生剛來上班，姚瑤就忙去問昨天的檢查結果。到了醫生辦公室，醫生說：“你們作為病人家屬太不負責任了，病人都病成了這個樣子，還怎麼能生氣呢？得讓他在家裏好好休養才行，如果再不注意，情況會更加嚴重。”姚瑤聽的不太明白，說：“醫生，我爸身體一直都很好啊，沒聽說有什麼病。”醫生說：“你們這些人真是一點都不關心家人，他已是肝癌中期了，現在有細胞擴散的可能，還會引起其他器官的不良反應，如果再像這樣暈倒，恐怕就凶多吉少了，現在還能治療，但不能治癒了，家屬可不能讓他再受刺激了。”姚瑤聽了，一下子靠在了椅背上，半天說不上話來，她不相信這是真的，等她緩過勁來，忙拉着醫生問：“醫生，麻煩您給我講清楚一下，好嗎？”那醫生看了她幾眼，說：“看來你是不知道啊，病人這個病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在以前就有反應的。”姚瑤想起那次爸爸暈倒是在一年多之前，只知道是氣暈的，沒往其他方面想，所以也沒做檢查。醫生接著說：“早發現的那個時候程度較輕，如果能配合積極治療，應該說痊癒的機會很大，而現在就怕癌細胞已開始擴散，做手術看吧，請你們家人要配合醫院做好治療，盡量延長病人的生命。”姚瑤一聽呆了，這些話對她來說像是晴天霹靂，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醫生辦公室，又怎麼到病房的，只覺得頭腦里一片空白。到了病床前，姚爸爸看她臉色不對，就說：“姚瑤，你怎麼了？我檢查的結果怎麼樣？”姚瑤聽到爸爸的聲音才回過神來，她的耳邊響起了醫生說過的話，她告訴自己這不能讓爸爸知道，她忙笑着說：“爸爸，醫生說您沒事，就是太操心了，以後把店裏的事都交給我弟吧，您在家好好休息。”姚爸爸說：“我也覺得我沒事，就是不能生氣，一氣吧，就覺得跟喘不上來氣一樣，胸口疼的厲害，結果就暈倒了，還弄到醫院來了，以後我不氣了。”姚瑤聽了心如刀絞一般，卻又強裝笑臉說：“就是的，我爸多壯啊，不過醫生讓您住院休息幾天，您就安心地住下來吧。”姚爸爸點了點頭，說著姚瑤看見弟弟來了，就跟他打了一下招呼，到病房外把醫生的話給他說了，姚小亮也是不敢相信，姚瑤說：“現在你什麼都不能跟爸爸說，就好好看着他就行了，我先回家跟媽說一下，知道嗎？”姚小亮點了下頭。姚瑤回到病房向爸爸道了別就回家了。

走出病房，姚瑤覺得自己的腿有千斤重，像灌了鉛一樣，她好想找個人依靠一下，可是在爸爸和弟弟面前，她必須得堅強，她是爸爸最愛的女兒，是弟弟的大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坐上車的，她滿腦子裏只有醫生的話，自己該怎麼辦，不能不告訴媽媽，自己應該怎樣對她說，她能經受這個打擊嗎？姚瑤覺得六神無主，她哆嗦着手拿出手機，撥通了柳葉的電話，熟悉的聲音傳來，姚瑤一下子哭了，電話那頭的柳葉嚇得不行，說：“姚瑤，姚瑤，你在哪兒？這幾天怎麼找不到你了？快告訴我。”姚瑤說：“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就要出城了。”柳葉說：“你別忙回家，和我見一面吧。”姚瑤答應了。姚瑤打電話的時候，柳葉正在上班，這些天她一直在聯繫姚瑤，可是姚瑤總是說很忙，她去姚瑤家找她，發現門是鎖着的，她正準備這周六就去姚瑤家找她，沒想到突然接到了姚瑤的電話，直覺告訴柳葉姚瑤一定出了什麼事了。以前她只是在李木走了之後給她這樣打過一次電話，這一次比那一次似乎還要嚴重，她顧不上許多，和丁林說了一聲就走了。

柳葉見到姚瑤的時候，姚瑤正呆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連柳葉坐到她身邊都沒有發現。柳葉拉着她的手說：“姚瑤，你怎麼了？為什麼這些天我總找不到你啊？”姚瑤趴在柳葉的肩上就哭了起來，說：“柳葉，我該怎麼辦啊？我覺得自己真的沒法活下去了。”柳葉抱着她，說：“哭好了有什麼事你慢慢說，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過了一會兒，姚瑤慢慢坐好了，說：“柳葉，你知道嗎？這些天我覺得自己過的都是世界末日，特別是今天。因為吳明打我，所以我向他提出離婚，昨天法院判下來了，我本來應該輕鬆的。可是你不知道吳明他竟然做生意坑了我爸，害我爸住院了，而且今天查出來是肝癌，要做手術，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我心裏特別害怕，如果爸爸不在了，我還能活下去嗎，我想找個人說說，所以就找你了。”柳葉聽了很吃驚，她抱住了姚瑤，說：“謝謝你這樣信任我，婚已經離了，你就不要再想太多了，孩子還小，你要堅強。叔叔生病了，是誰都不願意的事，可是事到臨頭哭不是辦法，我們只有面對，想想怎麼治療，回家和阿姨說說才行。我知道你這些天壓力很大，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最起碼可以和你一起分擔，哪怕是一起哭一場，以後再遇到事不要悶在心裏，我最了解你，知道你心裏有多苦。”說著柳葉的淚也下來了。姚瑤說：“謝謝你，我現在正在想怎麼和我媽說，不能不告訴她，但是我不打算告訴爸爸，我想讓他平靜地接受治療。”柳葉說：“這樣是對的，我和你一起去你家。”兩個人說著一起走了。

在路上，姚瑤靠在柳葉的肩膀上睡著了，柳葉看着她，她太累了，這些天是不是一個好覺都沒睡過，柳葉覺得好心疼，她曾經是多麼快樂的女孩啊，怎麼到了今天這個樣子，整個人都憔悴不堪。想想姚瑤，身為家裏的老大，在這樣的時候她多需要有個人依靠啊，可那個吳明真不是個東西，竟然這樣對她，真是苦了她了，如果換作是自己又該怎樣去面對啊。以後爭取多幫幫她，哪怕是聽她說說也好，也讓她心裏頭好受些。不知不覺車到站了，柳葉喊醒了姚瑤，兩個人一起下了車，走到了姚瑤家。

姚媽媽剛把孩子喂好，正在洗尿布，姚瑤說：“媽，你先歇會，我來洗。”姚媽媽看見柳葉來了，說：“柳葉來了啊，到屋裏坐，我給你倒水去。”柳葉和姚瑤互相看了一眼，她就進屋了。等姚媽媽倒來了水，柳葉就坐到她的身邊和她說話，她說：“阿姨，聽姚瑤說這孩子都是您幫忙帶的，辛苦您了，我上班也不能來幫忙。”姚媽媽說：“柳葉，不瞞你說，你是姚瑤最好的朋友，像親姐妹一樣，我都拿你當親閨女待的，她和吳明離婚了，我帶孩子並不辛苦，可姚瑤這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柳葉說：“阿姨，這個您不用擔心，我覺得她會再遇到好人的，倒是您別老跟着操心，注意身體啊，聽說叔叔身體不太好？”姚媽媽說：“我沒事，只是這一段時間家裏事多，你叔叔他啥都操心，累的，還經常吃不下飯，說是胃疼，這不在醫院還沒回來呢，這回去得治好，可不能再犯暈病了。”這時姚瑤進來了，也坐到了姚媽媽的身邊，拉着姚媽媽的手說：“媽，為了我和孩子，累着您了，不論什麼時候您都要好好的啊。”姚媽媽有些奇怪，看了看姚瑤，又看了看柳葉，說：“今天並不是休息日，柳葉，你怎麼來了？姚瑤也很奇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你們給我說實話。”姚瑤看了一下柳葉，柳葉看了一下她，兩個人抱着姚媽媽，眼淚就下來了，姚瑤說：“媽，您聽我說，我爸他生病了，很嚴重。”姚媽媽一下子就愣了，說：“怎麼會？你們說清楚啊！”姚瑤說：“媽，醫生說檢查結果不理想，說我爸得了肝癌，得儘快做手術，那樣才知道具體情況。”姚媽媽一下子呆靠在沙發上，姚瑤趴在她身上又哭起來，柳葉說：“阿姨，阿姨，您不要緊吧，快喝杯水。”說著就去拿水杯。姚媽媽喝了幾口水，眼淚也才從臉上流下來，抱住姚瑤一起哭了起來。這時孩子醒了，也在哭，柳葉忙去哄他，給他換尿布，一個院子裏都是哭聲。

等漸漸平靜下來，柳葉說：“阿姨，姚瑤，現在我覺得最重要的不是哭，我們都很難過，可是哭不能代替治病啊，現在給叔叔治病要緊。”姚媽媽一聽，說：“對，你說的對，不管花多少錢，只要能治好她爸的病我也願意。”姚瑤說：“媽，我想了一下，這事先不告訴我爸，就說他是普通的病，但是得住院治療，您看行嗎？”姚媽媽點了下頭，說：“姚瑤啊，今天我就去醫院看看，你在家裏帶孩子吧，家裏不能沒有人。”姚瑤點了點頭。柳葉說：“阿姨，你放心吧，後天就是雙休了，我再請一天假，在這裏陪陪姚瑤，您也要保重。”魏玲拉過柳葉的手說：“好孩子，有你在家我放心些。”說完，她就進屋去收拾東西，準備去醫院。姚瑤說：“柳葉，真是謝謝你了，我都沒幫過你什麼，總是你在幫我。”柳葉說：“不要跟我說謝，現在叔叔治病的事要緊。”等姚媽媽走後，姚瑤喂孩子，柳葉就把家裏的家務給收拾了一遍，也做好了飯，可姚瑤吃得很少，柳葉說：“姚瑤，現在你必須吃好，你不能再生病了，這個家得你來幫着撐起來，孩子也得依靠你啊。”姚瑤看了看剛睡熟的孩子，又硬吃了幾口，一邊吃，眼淚一邊往下掉，柳葉忙去給她擦，說：“以後不要再哭了，特別是在叔叔阿姨面前，不過在我面前你可以盡量的哭。”姚瑤感激地看着柳葉點了下頭。

吃過飯後，柳葉硬把姚瑤拉進房間，讓她好好睡一覺，說孩子由自己來看，她對姚瑤說只管睡好了，姚瑤看着她，差點又哭了，但想到柳葉不讓她再哭了，她就答應了，躺到了床上。她想起了這麼多天來發生的事，心裏的苦，將走的路，眼淚又順着眼角下來了，她太累了，慢慢地睡著了。柳葉看她睡了，回到了樓下去哄小寶寶，孩子小，睡眠多，柳葉把他抱進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自己到了外面給丁林打電話。丁林從她走後一直很擔心，可是柳葉一直沒有來電話，他正琢磨着給她打一個，這時電話響了，柳葉向他說出了這一切，丁林對吳明的所作所為感到十分憤怒，柳葉說：“他們已經離婚了，吳明就是陌生人了，我們不要再問我，倒是叔叔的病要緊。我明天也不去上班了，你幫我請假，我陪陪姚瑤。”丁林說：“我會幫你請假的，叔叔住院的事你別擔心，我家大伯就在市醫院裏，我幫她問一下，讓叔叔儘快轉到這個醫院來，這裏條件好些。”柳葉說：“謝謝你，丁林，不過這件事要替姚瑤向姚叔叔保密。”丁林說：“不管你打不打電話，我只要知道就會這樣做的，你就不要謝我了，我知道這個特別要對病人保密的，你放心吧。回頭我聯繫好了，給你打電話。”柳葉放下電話轉身進了孩子睡覺的屋，她要仔細看好孩子，不讓他哭打擾姚瑤休息。看着孩子睡得依然很香，柳葉心裏安穩了些，丁林在這一點上和自己是一樣的，只要能做的一定會儘力去幫，她覺得自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