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九、
相對於柳葉生活的風平浪靜,姚瑤的生活可就不那麼順當了,甚至可以說是波濤洶湧了。
眼看着中秋節就過了,按照農村的習慣,秋收已罷,天氣不冷不熱的,正好辦兒女的婚事。李維持就想兒子和姚瑤的婚事可該辦了,自己跟兒子說過的不用花一分錢,這小子從來沒把他老子放眼裏,這一回我就叫他看看他爹的能耐,一分錢不花我還給他娶個大學生媳婦。這樣想着,李維持就去姚瑤家了,他要和姚瑤的父母商量一下這事。到了姚瑤家,姚瑤的爸忙生意去了,只有姚媽媽魏玲在家。魏玲一看他來了,就知道是啥事,她對於上次李維持的話還記憶猶新,本來和他家關係就不好,現在對他更沒好印象,但是因為兩家的孩子一直都很好,自己的女兒還非李木不嫁,所以就強打着笑臉說:“我們當家的不在家,您來這有什麼事嗎?”李維持笑着說:“親家,你這說話就客氣了,咱們誰跟誰啊。我今天來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孩子們結婚的事。”魏玲說:“這事啊,孩子們都說好了,兩年之後結婚,您就不要操心了。”李維持說:“他們小孩子懂什麼,再過兩年都多大了,今年就結婚,日子我都看好了,就十月十六,咱農村人結婚最喜歡的好日子。”魏玲聽了很不高興,就說:“您看您這麼著急幹什麼,孩子們都商量好了,就晚兩年的事,又不是不結婚。”李維持說:“親家母,這晚兩年可不一樣,這孩子們今年結了婚,過年咱就抱孫子了,你說晚兩年,不就耽誤了,何況他倆早在一塊兒了?”魏玲一聽氣了:“您這一大把年紀了,怎麼說話一點都不穩重啊,我家女兒和你家兒子之間可什麼事都沒有。”李維持聽了,臉帶嘲諷地說:“你是當然得這麼說,要不閨女的名聲傳出去不好,我是知道俺兒子的,兩個人都在一起那麼多年,早睡一個被窩裏了。”魏玲氣得渾身直抖:“你走,我不跟你說,我跟你家李木說。”說著就把李維持往外轟,李維持說:“你別轟,我走,可你考慮清楚了,這婚十月十六就得結,我可等不到兩年後,李木那小子也當不了我的家,我是他老子,他得聽我的。”魏玲把他哄到門口,說:“你還說的就算了,我們女方家還啥都沒說呢,你說啥就是啥呀?”李維持說:“我這不好言好語跟你商量嗎?你不是不同意嗎?反正我今天把話放這了,過兩天,你家當家的來了,我再來說。”說完轉身走了,魏玲“砰”的一聲關上大門,氣得臉色發青。她想等我當家的來了再說,想着就連忙回屋去姚瑤爸爸打電話去了。
李維持回來以後,心裏頭也不舒服,他本以為自己這回就能把事說好,沒想到魏玲這個婆娘嘴不饒人,倒顯得自己沒理。他想她以為她什麼人啊,要不是覺得姚瑤馬上就是自己的兒媳婦了,自己真得和她大吵一頓。更可笑的是她還把她閨女想成什麼純潔的姑娘,其實早就是我家李木的人了。想到這裏李維持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哼,我家兒子就是能!他家閨女今年就得進我家的門,要是他們不同意,我得讓他們知道我李維持也不是好欺負的,我叫他們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李維持打算好了,就去找他的朋友們喝酒去了。
姚媽媽給丈夫打過電話以後,又給姚瑤打了個電話。當時姚瑤正在上班,手機響了,她忙出去,一聽是媽媽,她就奇怪了,說:“媽,你咋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我正上班呢。”魏玲說:“那我長話短說,這個星期你休息回家來,把李木也喊上,我和你們商量個事。”姚瑤說:“啥事啊不能電話里說?”魏玲說:“電話里說不清,你回來就知道了。”姚瑤說:“那好吧。”掛了電話,姚瑤的心裏有些忐忑,她不知道媽媽喊她和李木一起回家有什麼事。下了班她趕緊給李木打了個電話,李木也感到很奇怪,兩個說好了周六一起回家去,到家就知道啥事了。
周六很快就到了,一早姚瑤就坐車去找李木一起回家去。坐在車上,姚瑤靠在李木的肩說:“李木哥,你想不想現在就結婚呢?”李木說:“我也想,但是我要你風風光光地嫁給我,讓全村的人都羨慕你,讓你成為我們村裡最美的新娘子,所以我現在更想多掙些錢,你想現在就結婚嗎?”姚瑤臉紅了說:“你真壞,問人家女孩子想不想嫁你。”李木看她害羞的樣子,覺得可愛極了,要不是坐在車上,他真想去親她一口。李木說:“我是說真的,你不用害羞。”姚瑤說:“我啊,聽你的,從小到大,只要你決定的都是對的,我早就習慣聽你的了。”李木笑了:“你真是個傻丫頭,我還就喜歡你這個樣。”說著用手指了下她的額頭,兩個人都笑了,就這樣一路到了家。
推開家門,姚瑤和李木就說笑着進了屋,這時他們才看見雙方的父母都在,覺得有些奇怪,他們趕緊向他們問了個好。姚瑤發現媽媽的有拉多長,好像不太高興,李木看見父親顯得很得意,他們倆的心裏都不知是怎麼了,七上八下的。姚媽媽說:“叫你們倆來是想問你們個事,李木,你爸要你們今年就結婚,他還把日子都選好了,你是咋想的?”李木一聽,心裏暗吃一驚,他就知道這事一定都是自己爹的事,他不知道在姚瑤的父母面前說了什麼,就說:“叔叔,阿姨,我還是那句話,我現在什麼都沒有,我想讓姚瑤風風光光地嫁給我,別的女孩有的,我要讓她都有,請您們給我兩年時間。”姚瑤說:“我聽我李木哥的。”魏玲瞪了她一眼:“沒問你,閉嘴。”姚瑤看媽媽的表情不對,就不再說話。姚爸爸說:“李木他爸,您也聽見了,這是兩個孩子自己的事,他們這樣決定就這樣辦吧。”李維持一聽,說:“不行,李木,我都開始往外通知我朋友了,你這婚事一定得辦,你爹我是臉朝外的人,不能讓人家說這說那的,就十月十六了。”李木知道父親是能幹上這事的人,他每次都是還沒做一件事就先吹出去了,所以整個村子沒有不知道他的,也沒人理他,弄得他這個做兒子的一到村子裏總聽些不三不四的話,他雖然很生氣,可那是自己的父親,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可這回他不能依着他。李木就說:“爸,不是我說你,你這一點上做得不對,按照咱這兒的風俗,這婚事得雙方商量着來,哪能你說訂哪天就哪天,特別是我們都在一個村子,別人知道了,叔叔和阿姨也不好看,所以這事就算了,兩年以後我再結婚。”李維持一聽氣了:“嘿,你小子,我這不是為你嗎?你還胳膊肘往外拐,你是我兒子不?”姚爸爸說:“你們爺倆別吵,有什麼話好好說,這不都是想好的嗎?商量着來。”李維持說:“親家公說得對,你看我上回都和親家母都說過了,她給你說了唄,也不用麻煩,走個儀式就行。”魏玲說:“上回你可沒說這,啥叫走個儀式就行?就是孩子們今年結婚,我也得讓我女兒風風光光的出嫁,彩禮啥的該有的都得有。”李維持說:“還要我說多清楚,倆孩子在一起都那麼多年,你這還提錢啥的不外氣了嗎?”魏玲又要說,姚爸爸阻止了她,他說:“李木爸,就算是彩禮啥的都不要了,咱這也得按農村的風俗習慣來,不要花多少錢,辦喜酒的那些還是要的。”
李木知道在他們村姚家是還是很有地位的,姚瑤的父母也是村子裏有頭有臉的人,這樣辦婚禮讓姚家太沒面子了,更堵不住村裡那些長舌婦和好事者的嘴,要真是那樣姚家在這村子裏就會被人說,特別是姚瑤就沒法出門了。想到這裏就忙說:“叔叔,阿姨,今年我們不慌結婚,您不用擔心,兩年之後,我不會委屈姚瑤一點,讓您和阿姨風風光光的嫁女兒。”姚爸爸看了魏玲一眼,魏玲朝他點點頭,他說:“行,你既然這麼說了,我們也沒啥意見。”李維持說:“我有意見,我天天想着過年就抱孫子呢,你小子壞了我的事,你是看不起你爹,覺得你爹沒本事咋地?我說過不讓你花一分錢就娶老婆不是吹的,他家今年十月十六是嫁也得嫁,是不嫁也得嫁。”魏玲一聽氣得不行,就說:“你這咋說話呢?孩子都說好了,你咋還這樣說?我們今年就是不嫁了,這是孩子們和我們的主意,你能怎麼著吧?”李維持說:“我能怎麼著?李木這小子就沒看起過他爹,我就得讓他看看他老子的能耐,你們就等着嫁閨女吧。”說完起身沒打招呼就走了。李木忙陪笑說:“叔叔,阿姨,您們別聽我爹的,我這就找他去,你們先坐。”說看拉着他媽媽走了。等李木家人走了,魏玲氣還沒消,她數落起了丈夫和女兒:“你們爺倆是幹啥的,這結婚大事能他說咋就咋嗎?咱女方還沒有一點說話的資格了?特別是你,當爹的不為女兒爭點東西將來過日子就算了,還一個勁的給他陪笑臉,看他那張臉,我就來氣。姚瑤你給我記住,不准你隨便去找李木,要是讓我知道了你去找他,再做出點什麼事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姚爸爸說:“好了,好了,你就別說了,李木爸不也是想好嗎?說一分錢沒有是不太像樣子,但李木那孩子都說了,你還怕啥?他是個好孩子,對咱閨女好,也為咱家的臉面着想,這就行了。”姚瑤感激地望着爸爸,說:“媽,我爸說的對,李木哥是那種說到就做到的人,您就不要再生氣了,您不想讓我多去找李木哥,我就不去了,我向您發誓,決不做出讓您和我爸丟臉的事情。”魏玲看了看他爺倆,說:“你們爺倆就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人。”姚瑤和他爸都笑了,她也就不那麼生氣了,然後進廚房忙着做飯去了。
姚爸爸把姚瑤喊到一旁說:“女兒啊,我今天也看出來了,李木這孩子有擔當,對你也好,比他爹強,以後你跟了他不會受氣的。你啊,也好好存點錢,別花錢大手大腳的,將來也好和他分擔些,等你出嫁的時候,爸再給你點,你們在城裏買個房子,好過日子,不過這話不要讓你媽知道。”姚瑤聽了,說:“爸,謝謝您。不過您還背着我媽存有私房錢?”姚爸爸往廚房看了一眼,小聲說:“啥私房錢?還不是為了你,不想讓李木和你太累存的。”姚瑤也小聲說:“爸,您真好,我一定做個孝順的好女兒。”姚爸爸說:“你啊從小就嘴甜,別哄你爸了,等你嫁人了,就不說這話了,你的眼裏頭只有李木,哪還有你爸啊?”姚瑤向爸爸撒嬌:“不帶您這樣說女兒的,我臉都紅了。”姚爸爸一看,還真是,爺倆都笑了。看着女兒,姚爸爸想起了閨女小的時候只要他從外面回來,她就纏着他,那張小嘴比蜜還甜,哄得他心裏頭特別舒坦,可眼看着閨女都大學畢業上班了,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那小時候的事還像是在昨天。現在自己啥不盼,就盼她能有個好歸宿,從今天這事看李木是個好孩子,女兒跟着他沒有罪受,自己也就放心了。姚瑤聽着爸爸的話,心裏覺得好感動。從小她和爸爸就比和媽媽親,可能是因為爸爸忙於生意來家的次數少的原因,爸爸從來都是給自己講道理,教育自己,不像媽媽那樣嘮叨,特別是在自己和李木的婚事上,爸爸總是為自己和李木考慮。今天又說要存些錢,幫自己和李木在城裏安個家,爸爸從來都是最最愛自己的人,他事事處處都為自己和李木想,自己一定要做個好女兒,才對得起爸爸。
李木回到家后,就看見李維持在喝酒,他有點生氣,一天到晚就知道喝,不去想着掙些錢去。但他忍住火,說:“爸,我和姚瑤的婚事你就不要問了,我和姚瑤的父母都說好了,就是晚兩年結婚,你和我媽也能抱上孫子。”李維持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就會替人家說話,不知那個丫頭使了什麼法,讓你咋着你就咋着,還沒結婚就是個怕老婆的,看你那孬熊樣。”李木說:“你不要這樣說姚瑤,我們是彼此相愛的,沒有誰怕誰。”李維持說:“那好,我就要十月十六娶兒媳婦了,你答應吧。”李木急了,說:“你不能胡攪蠻纏不講理啊。”李維持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個兔崽子,說我胡攪蠻纏,大了膽了你,眼裏還有你老子不?就是我說的,這婚事就是我說了算,你們都得聽我的。”李木也氣了:“不論你咋說,反正我是跟姚瑤家人說過了,我不結。”李維持氣得大叫:“你個不中用的東西,放着不要錢的老婆不娶,還要把掙的錢給人家,就沒說掙錢孝順過你老子,你給我滾!”李木一聽,想起自己這幾年的辛苦錢都被他給揮霍了,還不能讓外人知道,就和他頂起來了:“要不是你,我今年怎麼能不結婚?你說你當爹的乾的那叫什麼事,不能給兒子辦婚事,還把兒子自己掙的結婚的錢都給花光,咱村可有你這樣當爹的?還說我不孝,你讓我怎麼孝順你?我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都是因為你。”說著痛苦地蹲在了地上,抱住了頭。李維持這回沒大喊大叫,也沒發火,反而拍拍李木的肩說:“好了,兒子,在這點上你爹我對不住你,還不是因為輸了錢,人家老逼我要,我也沒辦法。不過你放心,你爹我以後不賭了,也一定會讓你娶姚瑤的,這事包在你爹身上。”李木聽了站起來說;“不管咋樣,你是我爹,我知道你也是想讓我好的,可你在我的婚事上一定要答應我,按我說的辦。”李維持說:“好,好,這回我聽你的。”看着李維持的樣子,聽了他的話,李木覺得這回他這些話說的才有當爹的樣子,這才心情放鬆了些。然後他也沒在家休息就回城繼續工作了。
李維持話是這樣說,心裏可有小算盤了,他想:“我這輩子就沒讓這村的人看起過,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待見自己,特別是姚瑤的媽,想起那個婆娘來就有氣。我兒子十月十六結婚的事我一定得辦成,讓他們也知道我李維持在這村上不是白混的。要是全村人都知道她家閨女和我兒子生米早成了熟飯,說不定現在還有孕在身,看她是嫁女兒還是不嫁。”主意已定,他抹了抹嘴往村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