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就順便愛了你16
我叫許夏,你叫許晚風。我們是夏天的晚風。這樣的組合好像很棒。你笑嘻嘻地把這個新發現告訴我。
——《晚風日記》
就在這時,辦公室外傳來了敲門聲,不一會兒,一個身着一身紅色網球服,身上背着網球拍的女生就推門而入。
我顯得有些吃驚,她,不就是那天出現在宋遠晟屋內的那個女生嗎?
宋遠晟的唇邊卻輕描淡寫地浮着一抹淡又淺的笑意,道:“你可以直接問她。”
“咦,你不就是上次那個女孩嗎?”女孩朝着宋遠晟的身旁坐下,然後皺了皺眉,幾秒內突然看了看我,又望了望宋遠晟,恍然大悟大叫道,“喔,原來就是你啊!”
哥?原來是你啊?這是……什麼情況?
“你是我哥女朋友吧?咦,我說我哥怎麼會搬出來住,原來是為了離你近一點。”女孩像是一幅領悟到了什麼,滔滔不絕道。
我抬眼看了宋遠晟一眼,他卻明顯有一種看熱鬧的模樣。
我慌忙搖頭道:“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你不是啊?”女孩癟着嘴,嘟囔道,“也對,我哥簡直是太煩了,面癱就是形容他這類型的人,不對,他簡直是面癱的升級版。一百年才能看到一次他歡暢大笑!”
這麼說,我好像十分幸運地看過他一次開懷大笑……
“叮嚀。”宋遠晟終於開口道,“好像我還沒活到一百歲……”
“所以,我才擔心啊,擔心你死的時候都沒機會大笑,那得多可憐啊……”宋叮嚀忍俊不禁又道。
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宋遠晟屬於那種喜怒都是輕描淡寫的人,而宋叮嚀明顯就是那種關不住話匣子的人,這麼極端的兩個人居然是兄妹真是上帝放錯了位置了吧。
“我哥還有個外號叫宋陰天,是不是很貼切?”她又問。
宋陰天,真是太貼切不過了,我看着宋遠晟,心裏暗自覺得好笑,卻又努力忍住。
宋遠晟明顯有些無奈,宋叮嚀又把目光轉向我道:“等等,我突然想起了個問題,你千萬不要回答……”
我一頭黑線,你什麼問題都沒說,我要回答什麼?
“讓我來猜猜,讓我哥喝酒的人是你吧……”
我直接僵着臉,她卻有些生氣,像個小女孩喜怒無常突然鬧脾氣道:“其他你們愛怎樣都無所謂,但是我哥,他不能喝酒的,他也不能……”
“叮嚀!”宋遠晟突然抬高音調,語氣裏帶着薄責。
“我只是對酒精過敏,你不要小題大做了。”宋遠晟冷着張臉又道。
宋叮嚀朝着宋遠晟吐了吐舌頭,道:“懶得管你,下次別把默默塞給我,我可不幫你養狗,我去練習網球了,對了,爸讓你晚上回家吃飯。”
宋遠晟輕描淡寫地說他只是酒精過敏,而我也沒放在心上,此後的很久,我才知道他陪我做了很多他第一次做的事情。
而當我發現這一切的真相,卻是我要離開他的時候。
回到家的時候,我發現微博曬出的那個包居然有了留言,依舊是亞歷克斯。
他說:這個包不錯,這回沒有賣出去?^_^
我顯得有些好奇,上次他買了個包給女朋友,這不是還沒過多長時間,怎麼又買包?
我回:還是給女朋友買?
他正好在線,很快回復道:是。
我賣的二手貨的價格顯然比一手貨便宜不了多少,如果他願意花錢買給女朋友,我這樣坑他自然有點不厚道。
我好心提醒道:也許你該問問你女朋友喜歡怎樣的包。畢竟我賣的是二手貨。她可能會不喜歡……
他乾脆回道:不要擔心,你發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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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來越覺得這個‘亞歷克斯’有些古怪,卻又說不上來,幾天都在忙着論文的事情,還好最後的畢業答辯終於順利過關,王教授顯得很滿意,下台之前,她還特地抱了抱我,她對我說了句話,許夏,我很喜歡你。我不知道她是真心因為我答辯的順利而開心還是因為我最終沒能和程卓揚在一塊而感到遺憾。
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我要畢業了!
參加畢業典禮那天,朱珠也來了,她早就已經參加完了音樂系的畢業典禮,非得要來湊湊熱鬧。她對於那身被她改造過的學士服頗有些感慨,真正脫下學士服時,她說了一段極具傷感的話:許夏我總覺得懂事以來就是一次一次的畢業一次一次的告別,可這應該是我最後次畢業,最後次告別了吧。
我看着她一副可憐兮兮的眼神,估計是不願意接受馬上就要畢業又立刻要投身於為他父親事業服務的心情,她是音樂系的學生,最後卻仍然要面對着那些整日整夜面對着文字和數字的西裝革履的白領們。
她不願意去工作,坦白點,她不願意拋棄理想去奔赴現實。
可我們都不知道其實告別不會終結,它會一場接着一場,像電影院放映着電影。
我穿着學士服在台上接受畢業證和學位的授予儀式,可當我和一群和我同樣裝扮的人站在台上中央的一刻,我卻看見了我媽,張雙嬌女士。
她坐在了家長席的第一位,身着一襲亮藍色的連衣裙,簡直藍的就像一片萬里無雲的天空,生怕別人注意不到她。由此可見許寶升此次或許又為學校食堂贊助了些放心豬肉。
我倉皇地奪過了領導就要頒發給我的學士證,什麼也不顧地就往台下跑,我就像個瘋子一樣,拚命地跑出了大禮堂,只聽到背後禮堂內響起了雷聲陣陣的掌聲。
我最後還是沒能躲過張雙嬌,當我回到宿舍樓下時,看見了張鳳嬌那輛熟悉的轎車,她提着包包下車,走起路來端莊又穩重,客觀地說張雙嬌保養的真的很好,她已經四十五了,那張臉卻像三十五六,這也毋庸置疑,在她四十多年的年頭裏除了打麻將看電視,整日就在琢磨着保養之術。
我穿着肥大的學士服看着面前的張雙嬌,她卻有些淚眼朦朧地說:“夏夏,媽媽很想你。”
看來,我媽的確除了哭再也沒有別的技能。
我和張鳳嬌兩個人坐在轎車上一聲不吭,司機劉叔頓覺氣氛尷尬,隨便找了個借口下了車,這樣張鳳嬌才開了口,她說了一大段話。而這些話在我眼裏不過又是一大段狗血故事。
曾經我那麼恨徘徊在父親身邊的那些女人,又恨母親的軟弱無比。
事到如今,我似乎才能明白母親的隱忍不光光因為她想維持這個家庭,而是因為當年她才大學畢業,也是以一個錯誤的關係介入到這個男人的婚姻,即使最後有了合法的婚姻,卻依然無法隱藏她當年尷尬又可恥的行為。
我怒不可遏地要開車門而出的一瞬,張雙嬌卻抓住了我,她幾近懇求道:“夏夏,我不想讓你爸爸傷心。”
我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口邊又說不出來,她哭啼啼地說:“你爸爸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他不能失去你。”
許晚風,所有人都知道許晚風的存在,只有我蒙在鼓裏,直到她死了我才知道她的存在。
我媽媽曾經是個第三者,而我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曾經就是我的同學,老天爺到底給我開了多大的玩笑!
我掰開了張雙嬌的手,近乎冰冷地說:“媽,你回去吧,爸不能沒有你。”
我推開車門離開,一個人進了宿舍大門,我顫顫巍巍地爬着樓梯,一層一層又一層直到到了五樓,我不自覺地朝着許晚風的宿舍走去,大夥都在手忙腳亂地整理着宿舍最後的東西。整條走廊堆滿着廢報紙和書籍,我躡手躡腳地穿過本就狹窄現在卻更加凌亂的走廊,當我佇立在許晚風宿舍門口前,才發現朱珠早就站在了那裏。
她看着空蕩蕩的床位有些發獃,直到看到我,她忍不住開始落淚,一顆一顆偌大的淚珠掛在臉上,像個髒兮兮卻又可憐地不行的小女孩。
她衝過來擁抱住了我,我卻有點軟塌塌地無力地支撐着她。
“許夏,晚風的媽媽剛剛來學校了,她來收拾晚風最後的遺物……”
手中的手機一滑,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明明我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可是當我從另一個人口中聽到后,我顯然有點失控。
“許夏,原來晚風早就死了,我們一直以為去年她不告而別,電話不接,微信不回,以為她是找到了什麼好出路,忘了我們,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她……”
我突然失控地捂住耳朵,我根本不想聽到這些,可是眼中的淚卻止不住地一直往外傾瀉,我咬着唇,拚命地搖着頭。
可是記憶來回翻滾,根本就不能消停。
大一報到的那天,我認識了許晚風,那天開年級大會,她遲到了,她偷偷地從後門溜了進來,坐在了我的身旁,她長得很漂亮,不是那種張揚奔放的美而是悄無聲息的美,她連望着我的眉眼都噙着傳神的笑,她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許晚風。”
朱珠就說我和她長得像,好像是一個模子刻下來似的兩個人,又都是姓“許”簡直是太巧了。
那樣以後我就和許晚風熟悉了起來,我和她的性格像是南北極,她喜歡安靜,而我和朱珠一樣喜歡鬧。她總是默默地看着我和朱珠演二人轉,然後她就坐在旁邊捧場地一直笑。
她沒什麼主見,我和朱珠都說她沒個性,而她卻也熱衷於此。這世上也許就有這樣一類人,她平凡沒個性,很容易被人忽略,可沒有了她卻不行。晚風似乎早就習慣默默地跟着我,默默地為我擦屁股。我想翹課的時候,她就為我打掩護。考試前我沒準備,她就幫忙給我畫重點。但凡我有點事情,她總是沖在最前面。
我突然不停地往後退,跌跌撞撞地往後走,沒走幾步卻被朱珠拽住了手,她抬高音調,近乎是厲聲地責問道:“許夏,你到底怎麼了?”
我突然癱軟坐在地上,止住了哭泣聲,我抹乾了眼淚,戰戰兢兢地開口道:“朱珠,許晚風,她……她其實是我的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