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我來處置!
卓府專門在馨竹園佈置了豐盛的酒席,宴請女賓。
初秋時節,皓月當空,清風颯爽,園裏菊花初綻蓓蕾,煞是美麗可觀。
酒宴設在廊下,打開軒窗,就可以觀賞外面的皓月和秋菊,非常雅緻。
十幾名身份尊貴的婦人少女坐席其中,鶯聲燕語,嬌笑軟嗔,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卓鈺嬈坐在首位,仍然擺足了王妃的款兒(儘管她已被貶為側妃)。眾女里有兩位郡王妃、三位郡主,身份都高於側妃卓鈺嬈,但她們忌憚平王,對於一個側妃居然凌駕在眾位正房夫人之上,都不敢表示異議。
沈素素坐在卓鈺嬈的下首,極盡巴結奉承,一口一個王妃娘娘,叫得卓鈺嬈很是高興。她知道卓鈺嬈在將軍府的地位,只要讓她喜歡她,將來她嫁進將軍府,在人緣方面更得利。
沈婉兒被沈素素打怕了,一聲不吭,規規矩矩地坐在那兒,頭不抬眼不睜。十四歲的沈仙兒還是孩子心性,她長這麼大,出過府門的次數屈指可數,看看這兒看看那兒,對一切都充滿了新奇。
卓鈺嬋一反往日的囂張氣焰,整個人變得很低調,眉宇間透出幾分愁悵,大概是發愁她現在的地位受到嚴重威脅,對其他的事情都沒什麼心思。
曼凝嗑着自帶的瓜子,冷冷噙笑地看着卓鈺嬈和沈素素一唱一搭的表演,就像看小丑演戲,權當逗樂子。
兩位郡王妃都是大家風範,雍容華貴,偶爾說個一兩句,字字璣珠,更顯出卓鈺嬈浮躁沈素素浮淺。
泰寧郡王的女兒華香郡主,豐潤秀美,賢德婉約;北郡王的女兒良玉郡主,纖瘦窈窕,婀娜多姿;兩女俱被邀請參加群芳會,是三位皇子納妃的重要人選。
雖說三位皇子每人只能納一位正妃,但是,側妃卻不限名額的!紫雲城的千金閨秀們,既使不能被選為正妃,也幻想着能被選為側妃,照樣榮華富貴一生。
氣場做足之後,卓鈺嬈便降尊迂貴地舉起一盞酒,嬌聲開口:“今日將軍府略備薄酒,感謝諸位賞臉,本妃甚是榮興,敬在座的各位一杯!”
眾女紛紛舉起酒杯,說著一些應酬的客套話,飲盡了杯中酒。
曼凝端起酒盞,用袖子遮擋了,盡數倒進桌底的一隻痰盂里,然後放下杯盞。
“凝郡主!”卓鈺嬈還是改不了性急的脾氣,飲了一杯酒便迫不及待地對着曼凝發難了。“近來可好?”
“托卓側妃的福,本郡主甚好!”曼凝微微挽笑,不亢不卑。
“你……”卓鈺嬈被貶為側妃,但在平王府,所有的下人仍然稱呼她王妃,誰敢提一個側字。既使到了將軍府,當著眾多身份尊貴的郡王妃和郡主以及夫人小姐們,她們全都沒一個敢提側妃兩字,沒想到沈曼凝竟絲毫不給面子,點出她被貶為側妃的事實。
況且,曼凝已被御封為郡主,身份其實比卓鈺嬈高一等。她抓住了這個理,毫不相讓,半分不給卓鈺嬈面子。
看着卓鈺嬈氣得臉色發青手發抖,曼凝不禁暗自冷笑,這才剛開戰了,就撐不住了嗎?真是不中用!她就奇怪,自己前世到底糊塗到何種程度,竟然被這樣一個浮淺刻薄的女人蒙蔽雙眼,直到臨死前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曼凝以帕掩唇,柔柔淺笑:“卓側妃怎麼了?剛喝了一杯酒,手就抖個不停,是不是該讓太醫調幾味葯補補身子。我母親每日吃烏雞白鳳丸調養身體,效果甚是不錯,配藥的時候,要不要也給卓側妃多配一副,差人送過去呢!”
話音未落,引得眾女都掩唇笑起來。這話等於譏諷卓鈺嬈提前步入更年期了!
卓鈺嬈哪肯白白遭受奚落,她咬着銀牙,冷笑道:“本妃風華正茂,用不着那些丸藥,你留着自己用吧!”
“多謝卓側妃關心,曼凝年方十六,用不着這些丸藥呢!”曼凝不疾不徐地見招拆招,寸步不讓。在將軍府里,她需格外小心謹慎,只要卓鈺嬈別欺人太甚,她還是以守為易。
幾個回合下來,卓鈺嬈仍然沒佔到絲毫的便宜,她哪裏肯罷休。重整精神,她再次開戰:“前幾天,本妃聽到紫雲城流傳着許多不堪入耳的傳言,聽得甚是心驚膽顫。說你在晚上能用妖術召喚來無數的蝙蝠,吸光人的血,所以,你越來越年輕美貌,你身邊的人……會慢慢死去!”
這話說出來,席間在座的諸女個個花容失色,有膽小的已經低叫起來,投向曼凝的目光都充滿了驚駭和畏懼。
前陣子有關曼凝是妖孽轉世,施妖術害人的傳言曾沸沸揚揚。但是,近幾天,這些流言都被壓下去了,相反又傳說她是福星轉世,身賦異稟,誰能娶她為妻,誰便能得天下!
流言如天空的流雲,變幻莫測,眾人只是聽着,也不去深究真偽。可是,這冷不丁地被卓鈺嬈提出來,還說得如此恐怖,不禁都身生寒意。
看着眾人異樣的目光,曼凝並不急着辯解什麼。她突然“嗤”的一聲低笑,若無其事地道:“卓側妃真是有趣,流言也信得嗎?我雖然身在閨閣里,也聽到許多不堪入耳的渾話呢!現在到處都在流傳,說卓側妃在狩獵場裏招惹灰熊,不小心驚了聖駕,不但被皇上震怒怪罪,將你貶為側妃,聽說,你還被那隻灰熊抓掉了半隻耳朵,出門只好用頭髮遮蓋,可有此事嗎?”
此話一出,眾女的目光頓時從曼凝的身上轉移回卓鈺嬈的耳朵上。沒錯,卓鈺嬈的左耳被頭髮嚴嚴實實地遮蓋住,只露出玉珠般的耳垂。髮型梳得極別緻,但經過曼凝的提醒,的確惹人懷疑。
眾女目露異色,不禁私下裏悄聲議論起來。畢竟,關於沈曼凝會妖術的傳言,誰都沒有親眼見過,而卓鈺嬈被貶為側妃卻是眾所周知的,而且,她的左耳被頭髮遮蓋得那麼嚴實,正好印證了傳言!
左耳殘缺是卓鈺嬈最大的心病和傷痛,此時被曼凝當眾揭穿,對她的打擊可想而知!她頓時臉色劇變,伸手下意識地捂住左耳。當然,很快她就意識到此舉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忙不迭地撒了手。
議論的聲音更大了,眾女臉色各異,都緊盯着卓鈺嬈被頭髮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左耳朵,好像想透過頭髮,看到裏面的耳朵到底是不是缺了半隻。
“胡、胡說!”卓鈺嬈再也淡定不得,她狠狠一拍桌案,把面前的杯碟酒盞都震得亂響。起身的時候由於太急,筷子都蹭落地面去了,看起來很狼狽。“一派胡言!流言果然信不得!”
曼凝微微抿起嘴角,略帶幾分譏諷地道:“流言當然不可信,本郡主是決計不信的!所以說,卓側妃以後出門不要再梳這種髮髻了,容易引人誤會!”
卓鈺嬈滿腔怒火,偏偏無法發泄。她發現所有人的眼睛仍然死盯着她的左耳,頓時好像被火燙到般下意識地別過頭去。
“王妃該吃藥了,奴婢扶您下去小憩吧!”貼身丫環翠瑩扶住卓鈺嬈亂顫的嬌軀,輕聲說道。
用帕子試了試額角的冷汗,卓鈺嬈只能灰溜溜地遁走。“本妃乏了,先行一步告辭。諸位繼續,別被某些居心叵測的人掃了興緻,改日我們再聚!”
沈素素連忙站起身,討好地說:“恭送王妃,慢走!”
其他人也都禮節性地站起身,說一些注意身體之類的應酬話。畢竟平王在朝中的勢力幾乎跟晉王平分秋色,如果日後榮登大寶,卓鈺嬈就算是側妃,也會位列東西兩宮,輕易得罪不得。
不過,卓鈺嬈如此倉皇敗走,無疑等於變相地承認了流言非虛。否則,她為何不敢當眾撥開頭髮,展示她的左耳並沒有殘缺。
在眾人的眼裏,她的價值已經大打折扣。不但因為她的愚蠢遭到皇上的厭棄,被貶為側妃,而且還自食其果,被灰熊抓掉耳朵,真是夠慘的!再說,一個耳朵殘缺的女人等於破了半張相,很難再得寵了!如果平王也厭棄了她……那麼等待她的命運只有老死冷宮了!
除了沈素素,其他的女子只是禮節性的客套,對待卓鈺嬈的恭敬態度已經大不如前了!
曼凝冷眼看着這一切,她知道人性如此,慣會捧高踩低。此時,估計卓鈺嬈也嘗到了世態炎涼的滋味。不過,只要鳳絕對她的寵愛還在,她就仍然逍遙自地活着。
卓鈺嬈,我倒想看看,鳳絕對你的愛究竟有多深!等到將軍府像忠靖侯府一樣變成燙手山芋的時候,他會不會為了你保全將軍府?或者像踢開忠靖侯府一樣,來個反咬一口,落井下石!
唇角寒笑冷冽若冰,重生的她不再接受命運的擺佈,而是變成執棋之人,將命運之線按照她的授意前行!
等到卓鈺嬈離開,不等眾人緩過神,沈素素又開始對曼凝發難了。“哼,小人得志,猖狂什麼!”
曼凝冷目掃向沈素素,知道此女潑辣難纏,毫無風度氣質可言。但是,對方當眾挑釁,她要裝聾作啞,豈不是更助長了對方囂張的氣焰。
“二妹,在這種地方說話要注意你的身份!諸位王妃、郡主、夫人、小姐們都在,哪有你嘴裏不乾不淨的份兒!”曼凝拿出長姐的款兒,對沈素素疾言厲色地訓斥起來。
“啊?!你敢罵我!”沈素素像個炮杖,一點兒就爆,哪裏容得曼凝當眾訓斥。她頓時彈跳起來,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纖纖玉指戳向曼凝,十足的潑婦樣子。“賤人,給你幾分好顏色就真以為自己是根蔥了!我告訴你,本小姐從沒把你這個多餘的廢物瞧在眼裏過!世隆哥哥拋棄了你,他選擇娶我,你羞愧到自縊,難道都忘了嗎?現在還好意思在這裏說嘴,真真是不知羞恥!”
不等曼凝說話,眾女瞧向沈素素的目光都露出鄙夷之色。搶奪堂姊的未婚夫婿,這本是無恥之事,她竟然當眾炫耀,還賊喊抓賊,大罵別人無恥,實在令人驚詫此女究竟從小受何教養長大的!
曼凝不語,讓沈素素繼續發飈,她鬧得越凶,名聲只會越壞。當然虱子多了不咬人,對於臭聲昭著的沈素素來說,也不在乎這些了!
“怎麼不說話了,慚愧了吧!”沈素素頓時得意起來,她抬起下巴,揚眉吐氣:“世隆愛的是我,你眼饞嫉妒死吧!”
輕嘆一口氣,曼凝注視着沈素素的目光似乎頗多憂慮:“二妹還未出嫁就被夫家嫌棄,從正妻貶為小妾,為何還不懂檢點自己,一味的逞強好勝!如此下去……若是連小妾都沒的做,你可要如何自處!”
“什麼?!”爭強好奇的沈素素哪裏受得了這種刺諷,她頓時跳到曼凝的跟前,伸手要去撕打她。“該死的賤人,竟然如此咒我!如果不是你,世隆哥哥怎麼會捨得讓我做小妾!都是因為你……”
眾女連忙拉住沈素素,紛紛勸解道:“一家子姊妹,何苦鬧得如此凶呢!傷了和氣,讓人笑話!”
“要笑話就笑話她,關我什麼事!”沈素素潑性上來,十頭牛都拉不住,更何況十個人了!她不停地跳腳,跺得地面咚咚,彪悍得令所有人都望而生畏。那些貴婦們凡是有兒子的,都在心裏暗自念佛,祈禱佛祖保佑千萬別娶到這樣的潑貨做兒媳婦,那可真就闔家不寧了!
好不容易把沈素素拉開,她仍然罵罵咧咧,還威脅曼凝:“來到這裏還想走嗎?你就等死吧!”
“唔,”曼凝挑了挑秀眉,似乎頗有興趣:“二妹妹這話說得奇怪,我倒想聽聽,為何來這裏走不得,難道將軍府是龍潭虎穴不成?”
意識到失言,沈素素忙打住這個話題,不過她要強慣了的,不壓住曼凝就難受。惡毒地冷笑,道:“因為我看你印堂發暗,馬上要倒大霉了!小心吃飯噎死,喝水嗆死,走路的時候掉進水塘里淹死!”
如此惡毒的詛咒,令所有人對這位沈家二小姐的人品產生極大的反感。什麼大不了仇恨,她竟然巴不得堂姊死掉,真是太壞了!
華香郡主實在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就冷冷地開口:“論身份,凝郡主身份遠在沈二小姐之上,論輩份,凝郡主是沈二小姐的長姊,你如此無視尊卑,惡毒詛咒長姊,按理該家法處置。不知道鎮國公府的家法究竟怎麼設的,縱得你如此罔顧人倫,禽獸不如!”
見華香出言責難,其他人紛紛開口,都是清一色地遣責沈素素。因為沈素素既沒有太過高貴的身份,也沒有平王那樣顯赫的男人做靠山,所以大家對她當然不會如對卓鈺嬈那般忌憚。有什麼不滿,都奚落出來,毫不客氣。
沈素素見眾人一邊倒地數落她,頓時差點兒氣炸了心肺,她戳着眾女,罵罵咧咧地:“一群沒見識的蠢女人,你們算什麼東西,也配來教訓我!”
這話招來眾怒,身份最尊貴的泰寧郡王妃冷笑着開口了:“我們算什麼東西?沈二小姐好家教,這種話也說得出口!放眼紫雲城,就連皇上貴妃也沒有這樣蔑視我們,你口出狂言,到底憑什麼?本妃倒是想問問你,你算什麼東西,膽敢如此放肆!幸虧你命好沒生在郡王府,否則,本妃一定命奴才亂棍打死你,免得放出門亂咬人,丟人現眼!”
一番話說得毫不客氣,直把沈素素比成了亂咬人的瘋狗,該拖出去亂棍打死!
沈素素也不傻,見犯了眾怒,也不禁有些心生怯意。尤其眼前這位泰寧郡王妃可不是好惹的,因為泰寧郡王握有兵權,連皇上和幾位王爺都對他忌憚三分的,更何況她那個文官老爹了!
她不敢再回嘴,就捂臉哭起來,邊哭嘴裏仍然還是不乾不淨:“看我一介弱女,都欺負我!早知道如此,我在府里不出來,省得礙你們的眼!”
“聽聽,這說得什麼話!跟你回嘴都污了身份!”華香怒聲喝斥身邊的丫頭:“你們是死的嗎?難道還要讓母親跟一個野丫頭爭辯!”
華香身邊的大丫環落雁,連忙邁出一步,對着沈素素啐道:“你這樣的最好永遠待在府里別出門,別污了大家的眼,我們都念阿彌陀佛呢!”
大家都笑起來,然後低聲議論紛紛,贊落雁口角伶俐,諷沈素素沒有教養,連泰寧郡王妃都得罪了,真是不知好歹!
華香和良玉等人都過來安慰曼凝,同情地說:“有這樣的堂妹,真夠倒霉,真不知道在府里這麼多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眾所周知,沈大小姐十歲時父親暴斃,母親避居佛堂,她在鎮國公府依附二叔生活,形同孤兒。沈素素性子如此跋扈囂張,沈大小姐肯定經常受她的氣。
曼凝並沒有對大家訴苦,可是眾人都知道她的苦,對她的溫雅大度十分欽佩,圍着她說些寬慰的話兒。
沈素素是沒人理的,不過沈婉兒卻跟她站在一起,殷勤地勸慰她。因為被眾人排斥,沈素素正沒趣,此時沈婉兒湊上來正好充當了出氣筒。她二話不說,一巴掌揮過去,扇在沈婉兒的臉上,“滾開!”
跟在沈婉兒身後的沈仙兒嚇得尖叫一聲,忙不迭離這位暴虐的嫡姐遠一些,免得挨皮肉之苦。看樣子,從小到大,兩位庶妹挨這位嫡姐的打罵不在少數,幾乎成為家常便飯。
有幾位心直口快的夫人囑咐沈婉兒和沈仙兒:“你們倆快離她遠一些罷!何若湊上去找打!”
等到卓府的劉夫人聞聲過來,事情已經鬧得不可收拾。她滿臉賠笑,小心地解釋道:“因為有平王妃在此陪客,我就晚來了一會兒,這怎麼鬧起來了呢!小孩子家不懂事,還望各位王妃、夫人、小姐們海涵!”
北郡王妃同情地看着劉夫人,意有所指地說:“我們這些人還好些,幸虧沒有把這樣的女子弄進家門做媳婦,否則豈有安寧之日!”
劉夫人知道她說的是沈素素,當下皺起眉頭。雖說也不喜歡沈素素的潑辣難纏,但家醜不能外揚,只能勉強遮掩道:“素素心直口快,說話沖些,請大家不要見怪!再者,她嫁進家門只是側室,也妨礙不到什麼!”
沈素素一聽這話,竟然完全否決了她,日後根本沒有轉正的機會,不由急了。“世隆哥哥答應我,他會娶我做正妻的!”
劉夫人頓時不悅,又不好再斥責沈素素,只得對沈素素身邊的丫環秋荷說:“你家小姐喝多了,快扶她去偏廳休息吧!”
“不用趕我,我自己走!”沈素素推開秋荷,氣乎乎地轉身離開。
“二姐姐,等等我!”沈婉兒竟然毫不介意方才挨了沈素素的巴掌,關切地追上去了。
“唉,不是我說喪氣話,劉夫人,等貴公子把這樣的攪家星娶進家門……”泰寧郡王妃搖搖頭,頗為擔憂地瞧着劉夫人。
劉夫人頓時很尷尬,自從兒子跟沈曼凝退婚,再向沈素素求婚之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沒斷過!鬧得滿城風雨,她這個做婆婆的都顏面無存。實在不想讓兒子娶沈素素,可是關乎到跟鎮國公府的交情,再者,沈素素的母親還是卓宏淵的親妹妹,其中關係盤根錯節,並非是一句話就可以拋棄的。
“呃,大家繼續吃酒!別為些小事攪了興緻!”劉夫人不愧為將軍府的主母,極是圓滑。她避重就輕,親自坐陪,招呼眾人繼續飲酒。
曼凝偶爾動筷子,都用衣袖遮了,將挾的菜倒進了袖裏的一隻油紙包里,並沒有沾一星半點,以防在酒菜里下毒或者是迷藥。
今晚的酒宴是專門為她設的鴻門宴,卓鈺嬈和沈素素只不是兩碟開胃的小菜而已,重頭戲還在後面,她絲毫不敢馬虎大意!
果然,剛安穩了沒多一會兒,就有丫環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稟報道;“不好了,沈二小姐掉進水塘里去了!”
劉夫人手一拉,筷子掉落桌面,她都顧不上,連忙站起身,問:“究竟怎麼回事?”
“回夫人,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聽說沈二小姐和沈三小姐一起去水塘邊散心,不知為什麼,沈二小姐就跳進水塘里去了!”
難道是沈素素惱羞成怒,越想越憋屈,就跳塘自殺了?眾人聞聽此事,第一反應都是如此想。即而又想到剛才,沈素素詛咒沈曼凝走路掉到水塘里淹死沒想到,惡咒這麼快應驗到了自己的身上!
曼凝卻情知有異,她知道沈素素跟卓鈺嬈一樣,都是愛惜自己若菩薩,視他人性命賤如草屑的性格,而且臉皮厚比城牆,從不知羞恥為何物,怎麼可能因為丟臉就自殺呢!
如果沈素素臉皮真這麼薄,那她早就自殺無數了!
“救上來了沒有?”劉夫人頓時方寸大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來麻煩了!如果沈素素淹死在將軍府,不但沒法跟鎮國公府交待,而且將會給將軍府帶來洗不盡的嫌疑和麻煩。
就因為沈素素臭名昭著,如果她恰巧死在這裏,可能會被猜測將軍府嫌棄她,又休棄不得,便痛下殺手。若是被政敵逮着把柄,那麼將會百口莫辯!
“丫環們不會游泳,婆子年紀大了不敢下水,府丁……也不敢下水!”小姐的身子無比金貴,若是被身份低賤的男人看過摸過了,那麼此人唯一下場就是被處死!所以府丁是不敢輕易下水救沈素素的!“稟報了世子爺,他、他已經帶人過去了!”
聞聽卓世隆已經帶人過去了,他下水救沈素素自然最是妥貼不過!劉夫人稍稍鬆了口氣,說:“快過去看看!”
*
聽說沈家的一位小姐在塘邊失足落水,將軍府頓時大亂。丫環、僕婦、婆子滿滿地圍了一片,就是沒有誰敢下水的,那些府丁在塘邊徘徊,更不敢下水。
直到卓世隆帶着護衛急匆匆地趕來,滿眼焦急之色,隨手逮住一個府丁詢問道:“到底是沈家的哪個小姐落水了?”
他聽說沈家的小姐落水了,第一反應就是卓鈺嬈動手了!很可能是設下圈套想淹死沈曼凝!連忙急火火地趕過來,他感覺這是個機會。
如果他下水救出沈曼凝,趁機把她全身摸遍,那麼她為了保全名節,只能嫁給他了!
想到這裏,頓時按捺不得,恨不得立刻跳下水去來個英雄救美。
府丁卻結結巴巴地說:“聽、聽說是、是二小姐……”
“什麼?”聽到是二小姐,卓世隆好像聽到什麼噁心的東西似的,眼裏的興趣頓時變成了厭棄。
“二小姐落水了,救命啊!快救命啊!”丫環秋荷拚命地大喊。
沈婉兒也哭哭啼啼地喊着:“二姐姐,二姐姐!快來救救二姐姐!”
確定了落水的是沈素素,卓世隆沒好氣地撇撇嘴,冷哼一聲:“真是個麻煩精,什麼時候都不忘給我惹事!”雖說極不待見沈素素,不過他跟劉夫人一樣,知道沈素素萬萬不能死在將軍府,否則後患無窮。便命令身邊的護衛下水撈人,見他們還猶猶豫豫的,不由怒從心起,對着他們的屁股踹了一腳:“趕緊滾下去救人,不會賴到你們的頭上!”
聽說不會賴到頭上,護衛才紛紛跳入塘子裏,搜撈沈素素。
等到劉夫人帶着眾位王妃、郡主、夫人、小姐們趕到水塘邊的時候,幾名護衛已經把沈素素撈上岸。
太醫已經到了,見沈素素溺水,便讓幾個身強體健的僕婦將沈素素的身子翻過來,用力按壓她的肚子,把喝進去的水給吐出來。
眾人圍觀着沈素素,邊悄聲議論她居然跳塘自殺的事情,指指點點,眼神更是充滿了不屑。
這樣高調地在婆家尋死覓活,就算能被救過來,公婆還有夫君註定不喜,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曼凝冷眼打量着眾人的反應,目光掠過沈婉兒的時候,看到她臉色格外蒼白,眼神驚懼,雙手縮進袖子裏,渾身顫抖。
若是說沈婉兒擔憂沈素素的生死安危,曼凝是萬萬不相信的!思及今晚沈婉兒對沈素素表現異乎尋常的親近,曼凝心裏已猜測到了幾分。
反覆折騰了許多,又是按又是壓,沈素素終於咳了數聲,吐出幾口水,慢慢睜開眼睛。
“醒了,沒事了!”太醫鬆了口氣,溺水的只要還能睜眼,就死不了!
可是,沈素素醒過來就殺豬般地捂着肚子大叫起來:“肚子好疼啊!疼……好疼!”
太醫吃了一驚,連忙再為沈素素診治,想翻看她的眼皮。可是不等太醫接近,沈素素就捂着肚子打起滾來。“肚子好疼!好疼……”
一時間,眾人都鬧不明白怎麼回事,難道是喝進涼水,所以肚子疼?正在疑惑間,卻發現一件驚悚的事情。沈素素的兩腿間湧出大片的殷紅,沽沽的鮮血順着腿部流淌,瞬間洇透了裙子。
“這是怎麼了!”劉夫人大驚,連忙喝令太醫:“快替她瞧瞧,到底怎麼了!”
太醫呆了呆,緩過神后,眼神躲閃地將劉夫人拉到一邊,悄聲說了句什麼。
劉夫人頓時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那些閨閣千金們也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作為過來人,兩位郡王妃還有幾位夫人頓時就明白了。
“可能是小產了!”北郡王妃小聲說。
“哎呀,沈二小姐不是還沒……還沒嫁過來呀!”
“聽說她跟着卓公子跑來將軍府,晚上把他的通房丫頭趕走了,硬是賴上他的床!”
“天吶!真是厚顏無恥啊!”
……
議論聲越來越響,竊竊私語,交頭接耳,沈素素頓時再次成為全場的焦點。
劉夫人恨不得拿袖子遮住臉,命令僕婦婆子將沈素素抬進裏面去,然後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
卓世隆吊爾郎當地聳聳肩,毫不在乎。他並不認為沈素素出事跟他有什麼關係,反正是她硬鑽進他的被窩,他又沒用強!
孩子掉了也好,他並不希望沈素素給他生孩子!
“呃,沈二小姐剛好來月事了,被冷水一激,血流得更多些!”劉夫人勉強自圓其說,儘管明知道大家並不相信。
好在諸位夫人識趣,並不揭穿她,只附合著道:“姑娘家月事受涼可不是小事,得小心調養,以免影響了以後的生育!”
“是啊!是啊!”
就在劉夫人和眾人粉飾太平的時候,卓世隆走到曼凝的身邊,桃花眼放肆地睨着她,問:“今晚酒菜的滋味如何?”
她半口菜都沒嘗,盡數倒進了油紙袋裏,只微微笑道:“多謝公子關心,吃得很好!”
卓世隆再趨近幾步,色眯眯地瞧着她,嘻皮笑臉地調戲:“凝妹妹出落得越發標緻,我以前被糊塗油脂蒙了心,怎麼就拋棄了妹妹!現在,我很後悔呢!”
曼凝後退幾步,仍然跟他保持着安全距離。沒辦法,天乾物燥,得小心色狼。笑了一聲,她不緊不慢地說:“卓公子後悔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凝妹妹這樣說是真心怪我了!”卓世隆看着她那清冷的調調就心痒痒,忍不住想,假如將她壓在他的身下,她是不是仍然這般矜持高貴。“若是我想跟凝妹妹重續前緣,妹妹可還肯重我的懷抱!”
“卓公子果然是糊塗油蒙了心呢!怎就忘了,我已經許配給了遲公子,你別再—痴—心—妄—想—了!”說完,曼凝便轉過身,不再看他。
再次遭到拒絕和奚落,卓世隆的脾氣也被激上來。他咬牙,恨恨地盯着清冷孤傲的曼凝,冷笑道:“你少假扮清高,等會兒有你好受的!只怕求着我要你,我還要仔細考慮考慮呢!”
曼凝心裏一動,知道他話裏有話,不禁冷冷挽起唇角,卻沒回頭:“有什麼招兒只管施出來,本郡主等着瞧呢!”
*
“什麼?她沒有任何不適的情況!”
窗戶緊閉的室內,卓鈺嬈氣得臉色鐵青,把多寶格里擺設的漂亮玉器瓷瓶摔了一地,然後困獸般在原地走來走去。
她知道沈曼凝可能懷疑酒菜里有毒,便在酒杯里抹了蒙汗藥,筷子上塗了**散,用銀針都試不出來的。卻萬萬想不到沈曼凝如此小心,竟然一點兒都沒動將軍府的酒菜,顯然十分戒備,知道可能在酒菜裏面動手腳。
翠瑩戰戰兢兢地說:“看到她吃菜喝酒的時候都用袖子遮了,估計是根本沒吃!”
“冷曼凝,你死過一回倒學乖了!”卓鈺嬈停止了踱步,美目陰狠地翻着,心裏思量着新的毒計。“不過既然來了,你休想活着離開將軍府!”
“王妃,王爺來了!”一位丫環走進來,小聲地稟報道。
“噢!”聽說鳳絕來了,卓鈺嬈頓時來了精神。“快請王爺進來!”她得跟鳳絕商量下新的對策,誓要再弄死冷曼凝一次不可!
“王爺是陪皇上一起來的!”丫環垂首小心地答道。
“啊!”卓鈺嬈心裏一跳,頓感不妙。“皇上來了!”
“是!皇上聽說將軍府宴請女眷,就陪嬌嬪娘娘回娘家一起湊個熱鬧!”
“是嬌嬪娘娘要回來的!”卓鈺嬈感覺不對勁,因為她事先跟卓鈺嬌打過招呼,今晚想借這個機會弄死沈曼凝。所以說,卓鈺嬌不可能帶着皇上來多事!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
卓鈺嬈緊皺眉頭,她感覺事情似乎超出了她的掌控,開始脫離軌道,向著一個她難以預知的方向滑行。“沒用的東西,退下去!”
等到屏退了侍婢,她不禁喃喃自語:“王爺為什麼不過來見我!難道他有更好的計劃嗎?”
*
聖上御駕親臨奉國將軍府,這是何等大事!倉促間,都來不及做什麼準備,外面已經通傳進來,說皇上駕到!
隨着宦官尖細的通報聲,就見到明黃色的九龍八寶車駛進了將軍府。御林軍一隊隊地走進來,瞬間就代替了將軍府的所有武丁。
先下馬的是平王鳳絕,他似乎專程護送聖駕,帶着貼身的精銳帶刀護衛作為先鋒到了。然後,九龍八寶車緩緩駛進,在御林軍和帶刀護衛的層層保護下,停了下來。
奉國大將軍卓宏淵率領子侄以及妻妾,跪在天井處接駕。“臣不如皇上聖駕親臨,接駕來遲,請恕罪!皇上萬歲,萬萬歲!嬌嬪娘娘千歲,千千歲!”
鳳德承被卓鈺嬌攙扶着步下九龍八寶車,滿臉和藹的笑容,道:“愛卿平身,不必拘禮!今晚朕陪着嬌嬪隨意回娘家來走走,故意沒有事先通知,就是不讓你們為此做太多的準備!”
“皇上體恤臣下,臣感恩萬分!有此仁君,是我天朝的福澤!我天朝必定昌盛興隆,千秋萬載!”卓宏淵嘴裏說著奉承的套話,偷眼打量鳳德承,見他目光時不時地轉向卓鈺嬌的身上,甚是寵溺,不由心下暗喜。
卓宏淵苦心栽培這個么女,原想讓她做太子妃!在局勢沒有明朗化之前,卓鈺嬌是他壓在手裏的王牌。可是,鳳絕堅持將卓鈺嬌送入宮裏陪伴聖駕,他無奈之下只好忍痛割愛。
事實證明,鳳絕的決定十分英明。有了卓鈺嬌在鳳德承身邊,很快就改變了樓貴妃獨寵的局面,將皇帝的注意力從晉王鳳翔那邊拉過來。
由於喜愛嬌嬪,鳳德承愛屋及烏,對卓家也格外器重。雖說將卓鈺嬈貶為側妃,但並不影響他對卓家的重用。
平身後,卓宏淵陪伴着聖駕步入正堂,鳳絕也一起進入,默不作聲地距離鳳德承大約十步遠近,好像他的貼身侍衛般。
眾人按照君臣之禮落座,品茗敘話,聊些家常之事。
鳳德承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的鳳絕,慈祥地笑道:“難得絕兒有此孝心,非要陪着朕和嬌嬪來將軍府,說換其他人護駕,他不放心!”
卓宏淵連忙奉承道:“平王忠孝仁厚,皇上成全了他的孝心就是對他最大的體恤和恩賞了!”
這樣一說,鳳德承更高興了!看待鳳絕的目光不由暖了幾分,頷首道:“等絕兒再納一名正妃,好好輔佐他……也許還能成大器!”
鳳絕穩重老成,有治國理邦的卓越才華。而且生活節檢,不喜女色,這些優點都被鳳德承所欣賞。鳳德承心理天平本來度傾向鳳絕,認為他是將來繼承大統的最佳人選。六子鳳翔雖說才華不輸於鳳絕,但為人過於殘忍邪肆,喜怒無常,又風流不羈,在治國理邦方面不如鳳絕來得大氣。若是將來繼續皇位,恐怕會是個貪色誤國的殘暴昏君。
但是,鳳翔的生母樓貴妃深得他多年寵愛,他不忍讓心愛之人失望。再加上鳳絕懷疑曼凝是冷氏餘孽,佈置陷阱非要斬盡殺絕,此舉令鳳德承不悅,認為他失了儲君該有的容人氣度和膽量!
一介弱女而已,就算縱她上天,難道她還真能翻天嗎?鳳翔與沈曼凝情投意合,甚至不惜涉險孤身夜闖平王府,讓鳳德承甚是滿意。也許給他找一個能管束得住他的王妃,就能把他那風流的毛病給治好了!
只要鳳翔有個賢德的王妃管束輔佐,就不會做殘暴好色的昏君了!
儘管這樣想着,到底還是對鳳翔不放心!恰好在這時,鳳絕親自找到了鳳德承,誠懇地進行了一次密談,打動了鳳德承的心,他決定再給鳳絕一次機會!
“群芳會必定美女如雲,到時,肯定能有賢德的女子入平王的眼!”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卓宏淵的心裏酸溜溜的,因為他的長女卓鈺嬈被貶為了側妃,看樣子是沒有機會再被扶正了。
“姻緣天定,強求不得!”鳳德承哈哈笑着,寵溺地看着卓鈺嬌,說:“就像嬌嬪一樣,誰都沒想到她會來到朕的身邊!”
卓鈺嬌撒嬌地偎進鳳德承的懷抱,嗔道:“皇上豈不知,這是嬪妾的福氣呢!”
“你這張小嘴兒,最最會哄朕開心!”鳳德承最近連續幾日留宿在卓鈺嬌的宮裏,連素來最寵愛的樓貴妃都有些冷落了。
見鳳德承高興,卓鈺嬌趁機道:“明天是柔珊姑媽出嫁的好日子,今晚特意宴請了沈家四位小姐還有眾位郡王妃、郡主、夫人、小姐呢!嬪妾許久沒回家,想跟昔日的姐妹略聚一聚,皇上可肯恩准?”
鳳德承看着卓鈺嬌可憐兮兮的模樣,半個身子都酥了,哪有不恩準的道理。“朕恩准了,去吧!”
卓鈺嬌謝恩,高高興興地去了!
*
僕婦撤走了酒席,又擺上了茶果點心,眾女隨意地坐着,品茶談天,煞是開心。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是這許多的女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不完的話。當然,她們談論最多的就是沈素素和卓鈺嬈。
因為眾人不敢輕易得罪平王,議論卓鈺嬈的時候都是悄悄的。但是談及沈素素的時候,就完全沒有顧忌。沈素素可供談論的話題實在太多了,估計從現在談到天亮也談不完,權當飯後消遣時間的佐料了。
“……已經醒過來了,聽說孩子流掉了,又吵又罵還把丫頭送過去的葯碗給砸了!”
“哎呀,她怎麼那麼能鬧騰啊!”
“真是個攪家星!我看呀,將軍府要把她娶進門,真倒大霉了!”
“噓,小聲點!到處都是將軍府的奴僕呢!”
……
曼凝嗑着自己帶來的瓜子,聽着這些閑言碎語權當消遣。沈素素是徹底完了!不過,只要她還有一口在,就會繼續歇斯底理地鬧騰下去,這點兒勿庸置疑。
只是,將軍府大費周章地把她請來,應該不會是只看沈素素如何鬧騰出醜吧!真正的陰謀還隱藏着,說不定什麼時候……
“凝郡主,嬌嬪娘娘傳你過去說話!”正在心裏忖度着,果然,勾魂的小鬼就跑來叫喚了。
曼凝冷冷一笑,連卓鈺嬌都出面了,果然好大的陣仗!
*
明知是陷阱圈套,還故意往裏跳,這是曼凝慣行的作風。並非她有勇無謀,而是有些事情逃避不了,只能去想辦法面對!
卓鈺嬌現在是鳳德承面前得寵的紅人,她說要找曼凝私下裏說說話,若不去,那是蔑視嬌嬪娘娘!蔑視嬌嬪娘娘,那就是蔑視皇上,罪名可不得了!
但這次曼凝不讓冰蝶隨行,“嬌嬪娘娘找我有私房話說,帶着婢女反倒不便,你留下伺候四小姐吧!”
沈素素出事,沈婉兒陪在那裏,現在她再走開,年僅十四歲的沈仙兒就落單了!曼凝留下貼身大丫頭陪伴照顧么妹,理由也算說得過去!
冰蝶卻知道曼凝不讓她隨行,以免再次經驗梅園之險,還要分心保護她。眼圈不禁紅了,剋制着淚意,微微哽咽:“奴婢沒用,不能為小姐分憂……小姐在嬌嬪娘娘跟前記得……要……要……小心謹慎!”
“我明白!”曼凝捏了捏冰蝶的手,便轉身跟隨着宮女去了。
*
來到卓鈺嬌傳召的地方,宮女打起帘子,曼凝走進去,就聞到異香撲鼻。
她頓時心存警惕,用心辨別這香氣是否有異樣。然而,再三嗅聞后,斷定這就是用來熏香的香料。香氣奇異了些,因為是宮裏御賜的珍品,所以官宦人家並不常見。
穿過一間偏廳,來到掛着水晶珠簾的雕花圓拱門前,一位小太監打起珠簾,恭聲道:“嬌嬪娘娘在裏面等候許久了,凝郡主請進!”
踏進正廳,那股異香更加濃郁,曼凝心下犯疑,悄悄屏住呼吸。
卓鈺嬌正在擺弄一束梔子花,見曼凝進來,便抬起頭,嬌笑道:“凝郡主坐吧!”
曼凝並未行禮,也未開口說話,她懷疑這香氣有問題。
“別緊張,我不是也在這裏嗎?”卓鈺嬌好像看出了曼凝的忌憚,吃吃地嬌笑着。“難道還怕我放出毒蛇咬你嗎?”
聽到這裏,曼凝心裏一跳,她感覺到貼肉藏在懷裏的小墨一動不動,跟平時不太一樣。下意識地伸手去碰觸它,它仍然毫無反應。
這香果然有問題!不過,她沒什麼事情,小墨卻中着了!不知道小墨是被迷昏了過去,還是……
“本嬪特別怕蛇,所以呢,平時點的熏香裏面都有一味雄黃!毒蛇聞到了無不避之不及!不過,我還在裏面加了味特殊的藥引子,蛇就聞不出雄黃的味道了,它在這香氣撲鼻里昏昏欲睡,然後再也醒不過來!”卓鈺嬌好像在說著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兒,最後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來。
曼凝又驚又怒,她想不到對方竟然對小墨下手!漆黑的瞳仁驟然收縮,凝結成一枚鋒利的針,好像要刺死卓鈺嬌。
“喲,別用這種可怕的眼神瞧着本嬪,本嬪的膽兒可小得很吶!”卓鈺嬌見卓凝動怒,不由更加得意,咧開鮮艷的紅唇,輕聲吐字:“告訴你一個秘密!我這香名叫百花醉,用百種鮮花秘制而成,香氣馥郁迷人,嗅之心曠神怡!不過呢,如果再加一味梔子花,它就是專殺蛇蟲的毒藥,而且對人有麻痹身體的作用。你有沒有感覺全身無力,好像昏昏欲睡?”
卓鈺嬌的話像催眠一樣,曼凝犀利的目光慢慢柔和下來,收縮的瞳孔渙散,真得有點兒昏昏欲睡。
“再加驚痛急怒,百花醉在你體內復活!然後,你就像喝醉了酒,慢慢地,慢慢地醉倒,然後醉死!”卓鈺嬌的聲音越來越嬌媚,殺氣也越來越重。
曼凝摒住呼吸,努力想打起精神,奈何醉酒的感覺越來越嚴重。她的眼皮好像有幾千斤那麼重,怎麼都抬不起來。慢慢地,卓鈺嬌那張明媚的嬌顏在她眼前變得模糊不清。
栽倒下去的時候,並沒有發出聲音,因為地面鋪着厚厚的地毯,就像倒在棉花上似的。
曼凝闔起眼眸,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覺,但是她的聽力仍在,頭腦仍然可以思考。難道說,這百花醉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發揮藥效嗎?
她能不能利用這段時間想辦法解困?試着氣凝丹田,發現真氣居然還可以在身體經脈里運轉,如果給她一點兒時間,她能應該能將所中的百花醉之毒排出體外。
可是,卓鈺嬌卻不準備給她任何機會和時間。
“錚!”卓鈺嬌拔出了一把鋒利的短刃,獰笑着刺向倒在地毯上的曼凝,咬牙說道:“敢攜帶兵刃謀害本嬪,罪無可赦!”
顯然,一切都計劃好了!殺了曼凝之後,隨便給她按一個刺殺嬪妃的罪名,仗着鳳德承的寵愛,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住手!”隨着一個男人沉聲喝止,就聽到靴聲輕響,來到跟前。“把她交給我,我來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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