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侯夫人這句話說出來,不僅是王家大爺夫婦,就連周鴻都露出了一點驚訝的神色——誰也沒想到,侯夫人居然這麼痛快就答應分家業了!

王大爺不由得轉頭看了王大太太一眼,才幹咳了一聲:“我們也只是關切外甥——”

侯夫人唇角微微一彎,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舅老爺不必客氣,這事兒已經勞舅太太跑了好幾趟了,如今連舅老爺也勞動了,叫我們怎麼過意得去。從前不過是鴻哥兒人在西北,這一回來又忙着成親,也顧不上什麼。現下新媳婦進了門,這家業自然該交給新媳婦了,難道我和侯爺還要把着不成?”

說著,侯夫人還向顧嫣然招了招手,笑道:“鴻哥兒媳婦過來,好生瞧着,你進了門就得主持中饋,這些東西都該你接手了。”

“二表弟妹這話說得不大妥當吧?”王大太太忽然開口,“這都是周家的家業,該鴻哥兒管着才是,怎麼說都給鴻哥兒媳婦呢?”周鴻是他們一力要求過繼來的,能分這麼一大份家業,少不得要感激他們。可是這新媳婦可是外姓人,若是東西都到了她手裏,能沾多少好處可就不好說了。

侯夫人笑得更深了:“舅太太這話說得奇怪了。鴻哥兒媳婦進門自然要主持中饋,這產業不歸她管歸哪個管?鴻哥兒如今有差事,每日都得去衙門,難道還有功夫去管這些庶務?”

王大爺拉了一把王大太太:“二表弟妹說得有理,那就說說吧,長房分到了什麼?”外甥媳婦難道就敢不聽外甥的話?這會兒急的是什麼,該先看看長房究竟能分到什麼才對。

侯夫人笑笑,叫冷媽媽拿出個匣子來:“周家的家業,十五年前三弟成親,已經分過一次了,三房的產業自然不算在內。”

周家三房是庶出,當初分產業也不過是薄薄的一份,王大爺夫婦也不看在眼裏,胡亂點了點頭。

侯夫人續道:“我們侯爺是承爵的人,凡是皇上因這爵位賞賜下來的功勛田、宅子、金銀,都不能分。”

平南侯府有三處京城附近上好的莊子,都是陸續賞下來的功勛田。宅子當然也是皇上的賞賜,還有當初封爵時賞賜的金銀,這可是一大筆錢。王大爺夫婦頓時覺得像是割了肉一般,卻也只能點頭。

“除此之外,剩下的店鋪田莊兩房平分,長房可分到四個鋪子,一處莊子。”侯夫人擺出幾張房契地契,又道,“現銀本該也分五千兩,但如今這宅子本不該分,卻也分了,故而也是要抵銀子的。在這邊兒買這樣大的一處園子,五千兩銀子只怕還不夠,也就不算得那麼多了。”

王大太太頓時就想跳起來:“侯府這麼大的家業,現銀只有五千兩?”

侯夫人微微一笑:“舅太太莫非忘記了,鴻哥兒成親,這定禮啊酒宴啊,難道不要花銀子的?這園子修繕翻新,增添人手,難道都不抵銀子?單是定禮里一盒紅藍寶石,也要抵個一兩千銀子呢。”

王大爺按住了自己妻子:“侯府的家業我們是不清楚的,畢竟說來我們姓王,還是外人。我看,究竟這分得公不公道,是不是該請周家族裏來做個證見?”

侯夫人這下微微變了臉色,冷笑了一聲:“原來舅老爺還知道自己是外人?”

王大太太跳起來道:“我們雖姓王,可也是鴻哥兒的舅舅舅母,你分得不公道,我們就說得!”她忽然記起來,“不說別的,當初我們表弟戰死沙場的時候,朝廷難道就沒撫恤?那筆銀子可是給我們表弟的,難不成你們也要吞了?”

侯夫人嗤笑一聲:“好,既然舅太太這麼說,那請了族老們來也成。不過話先說在前頭,這人是長房請的,那開銷自然也由長房出了?還是舅老爺和舅太太願意出這筆銀子呢?”

“不必請了。”周鴻一直站在一邊冷眼旁觀,這時候突然出了聲,“二嬸娘說怎麼分,就怎麼分吧。”

“鴻哥兒!”王大爺和王大太太異口同聲地叫起來,看着周鴻的神色簡直恨不得打他一頓,“你可別犯傻!這裏頭還不知道吞了多少呢!你不查,白等着吃虧!”

周鴻淡淡道:“多謝舅舅舅母關切。只是二叔和二嬸是長輩,分多少自然有他們做主,舅舅舅母不必說了。”對顧嫣然點點頭,示意她收了侯夫人拿出的房契地契,“只是有一件事,還要請二叔二嬸斟酌。王氏祖母當初的嫁妝,如今不知在哪裏?”

當初王家一個尚書一個河道,雖然都是清官,家業也不少,王氏太夫人嫁過來時也有近萬銀子的陪嫁,這是應該留給自己的兒女的,也就是該留給周勛。王大爺一聽這話,頓時精神起來:“對對對,還有我姑母的陪嫁呢!”

侯夫人早有準備:“前頭太夫人的陪嫁單子還在,但上頭的東西多年來也用了不少,有些是太夫人賞賜了下人或是送人了,也有些是花費了。我和侯爺算了算,理出了一些還能用到的東西,另補了四千兩銀子。銀票在這裏,東西也收拾出來了。”擺擺手,又有兩個婆子抬着個箱子過來,放在當地。

箱子打開,裏頭有幾卷書畫,一些首飾,幾件古董,另附一張發黃的嫁妝單子。侯夫人淡淡道:“還有些舊年的衣料和傢具,這會兒已經叫人送到長房院子去。”

“多謝二嬸。”周鴻沒有多看,直接叫人抬了箱子,“侄兒這就告退了。舅舅舅母,請到我們院子說話可好?”

王大爺還想說什麼,但看周鴻都無異議了,也只能閉嘴。王大太太卻急了,扯了顧嫣然道:“外甥媳婦,這些東西可實在太少了,你可別跟着外甥犯糊塗啊!”

顧嫣然軟綿綿地笑了一笑,細聲道:“舅母,這種事我不懂的,都由峻之做主。”

侯夫人聽見峻之二字,眉頭跳了跳,看着周鴻等人走了,才對冷媽媽嗤笑道:“瞧我們這位新少奶奶,說話柔聲細氣的,外人瞧着還不知有多柔弱溫馴呢,誰能知道臉皮也是個厚的!”

平南侯不好坐在這裏議論侄兒媳婦,稍稍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鴻兒倒還識大體。這事了結了就好。我去前頭書房呆會兒,下午還約了人去花石市。”

侯夫人送他走了,才冷冷道:“聽見那丫頭管他叫什麼了?峻之,這是什麼名兒?”

幾個大丫鬟沒人敢說話。男子在名之外,多半有字,朋友之間也好相互稱呼。周淵字泰之,周瀚字毅之,都是平南侯親自給兒子們取的。那一年周淵八歲,周瀚五歲,周鴻還在莊子上住呢,根本沒在平南侯眼前,自然沒他的份兒。可如今這個峻之是哪兒來的?

賜字,非長輩莫屬,且還要是親近的長輩,難道說是平南侯私下裏又給周鴻取過字了?侯夫人越想越惱:“聽聽他方才說什麼?‘鴻兒倒還識大體’,呸!識大體,他識大體,我的淵兒是怎麼死的?識大體他會送李家人出京?作了這麼多孽,如今就因為立了軍功有了職位,就成了識大體了?”

“夫人。”冷媽媽趕緊遞上帕子,“夫人悄聲些啊……”這樣埋怨侯爺,被人聽見可不好。別人或者不說什麼,南園那裏還有個時時想挑兒媳毛病的太夫人呢!

侯夫人一說起周淵就眼淚直流,幾個丫鬟圍着勸了半晌,到底把人勸進了屋裏,打水凈臉梳妝去了。

這邊周鴻將王大爺夫婦請到小山居廳上坐了,招呼丫鬟們上茶,自己和顧嫣然進了裏屋,才有些歉意地道:“這家業分得定然是不公道,只是我想——原也不是我掙來的,分多分少,我也不想爭競了……只是沒料到今日就分,原想着先跟你商議一下,如今——”

顧嫣然抿嘴一笑:“這些事原就該你做主的。”再怎麼說,平南侯是他的生父,若不是過繼到長房,他身為庶子將來也不過是薄薄分一份家業。顧嫣然覺得自己很明白他的心思——爭什麼呢,親生父親都不想多分給你什麼,還要爭什麼呢?好男不吃分家飯,周鴻若是個想靠着祖蔭的,也不會去西北了。

周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軍中時日還短,也沒攢下什麼……日後我定然努力,斷不會讓——”險些要說斷不會讓我們的兒女沒飯吃,突然想到跟新婚小妻子尚未圓房呢,這話說出來只怕要臊了她,硬生生把後半句咽回去了,自己臉上倒微微紅了。

顧嫣然可不知道他心裏已經想到兒女上去了,只聽了周鴻的話覺得心裏熨貼得很,低了頭笑道:“這些家業都是長輩們掙的,分不分自然聽他們的。我曉得你的意思,不過如今你是長房嗣子,長房該得的東西還是要收的。”

這番話真是說中了周鴻的心思,半點都不差。周鴻連連點頭,又想起一件事,遲疑着道:“還有件事要與你商議……我想,將王氏祖母的嫁妝全部交給舅舅舅母。”王家這麼熱心立嗣之事,還不是為了從中分一杯羹?他看不上王家這副模樣,但畢竟能由庶子變為嗣子,也是王家的功勞。周家的東西不能隨意分給他們,但這些嫁妝本是從王家來的,還給他們倒未為不可。

顧嫣然想了想就明白了周鴻的意思:“還了也好。不過我看不如將那箱東西折了銀子給舅舅舅母吧。一則他們拿到手若要變賣還不方便,二則,怎麼也是祖母留給長房的,也是個念想。我這裏還有一千兩現銀,湊一湊也就差不多了。”

周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哪能用你的嫁妝,一千兩銀子我還拿得出來。”他去西北從軍,餉銀自然不多,但此次立下軍功,皇帝除了給他一個四品僉事的官職之外,還賞了黃金三百兩,珍珠一匣,白玉如意一對,正好派上用場。

顧嫣然不防被他忽然抓住了手,臉上頓時飛紅,小聲道:“我怕你手頭沒有現銀,先用我的也是一樣……”

周鴻看了她半晌,只說了兩個字:“多謝……”其實他有很多話要說,但都涌到喉嚨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了。從前在軍中,那些未曾娶妻的軍士時常聽已經娶妻的炫耀,說什麼娶了妻子便知冷知熱。那時他不過是一笑而已,若說知冷知熱,更衣洗腳,平南侯府也有伺候的丫鬟,不過如此。直到今日他方知道,所謂娶妻知冷知熱,不單單是指讓你吃穿無憂,更是兩心相通,這份兒相知才是最難得的。

王大爺夫婦還在外頭坐着呢,周鴻也不好意思總在內室獃著,叫知暖知柔將皇帝賞賜的東西拿了來,自己取了百兩黃金,便把其餘的往顧嫣然面前一推:“這些你收着。”有些不好意思看顧嫣然的臉色,抬腿出去了。

顧嫣然怔了一怔,沒想到他會將這些東西都交給自己,只覺得心裏暖融融的,臉上也微微紅了,掩飾地拿起那玉如意來看。御賜之物,自然白如羊脂觸手溫潤,可惜不能變賣,拿來做個鎮宅之寶更為合適。

倒是那匣珍珠不錯。大約有五六十粒,雖然大小不一,但能貢進皇家之物,形狀顏色都是極好的,不管自己拿來鑲首飾還是送人,都是好物件。

這高門大戶里過日子,不比小門小戶只要經濟實惠,也得顧着外頭的面子,那首飾衣裳都是要常換常新的。有些講究的人家,女眷們出去赴個宴都要換一套衣裳,頭面首飾略好些,但也不能一件首飾年頭戴到年尾,有些場合還得要些壓得住的貴重之物才行。

還有四時八節親眷舊友家的來往禮數,相互送的都是些不頂吃不頂喝的東西,花出去的銀子不少,收進來的東西卻不好拿去換錢。是以京城之中,多有些當初顯赫的人家,因着後代子孫沒大出息,卻又要維持着先前的臉面,硬生生弄得外頭好看裏面光。

顧嫣然未嫁之前,以顧家的官階自然無庸慮此,只要有一二件拿得出手的首飾便足以敷衍。然而如今嫁到周家,縱然長房不承爵,日後的應酬怕也少不了,這上頭就頗為可慮了。皇帝賞這一匣子珍珠,至少是能派上好幾處用場,比那玉如意划算多了。

顧嫣然這裏已經開始盤算以後的日子了,知柔站在那裏卻不停地打量這位少奶奶。昨日她在外頭忙,還只是今兒一早在窗口看了少奶奶一眼。那會兒少奶奶鬢髮微亂,瞧着一臉的稚氣,便是這會兒仔細梳妝起來,也能看得出來不過是個半大孩子,連身條還沒全長開呢。可怎麼這新婚頭一日,周鴻就把東西都拿來給她了?

知柔在小山居呆了八年了,周鴻手裏有些什麼東西她一清二楚。平南侯府對外說是嫡庶一體教養,哥兒們的月例都是五兩銀子,衣裳飲食皆是公中所出。但知柔比誰都清楚,公中拿來的東西,小山居與東園兩位嫡子的根本沒法比。

五兩銀子在京城裏能做什麼?周淵周瀚二人自有侯夫人貼補,周鴻卻是分文沒有的。當初他為李檀扶柩出京,就把幾年來攢下的那點銀子全用上了,還將自己房裏唯一值錢的一方硯台也賣了,說是身無分文也不為過。

西北苦寒之地,軍餉能有多少?皇帝賞下來的這些東西就得算周鴻的全部身家了,如今一股腦兒全給了顧嫣然,連同剛分到的鋪子莊子的地契,周鴻又是身無分文。這位新少奶奶,居然這樣得他歡心?

府里別的下人不知內情,只當周鴻娶的這位顧家姑娘,當真是從前在荊襄就心儀之人,可她心裏明白,周鴻不過是隨手拿了人家一條帕子忘記還回去,而侯夫人拿着那帕子大做文章,也不過是變着法兒的找周鴻麻煩罷了。若不是三少爺周瀚當了真,居然陰差陽錯真的找出了帕子的主人,這事兒只怕早就被拋在九霄雲外了。

如此說來,這位少奶奶跟周鴻怕在之前也只是幾面之緣而已,可新婚第二日就得了周鴻如此信任,本事倒……真是不小。只是若周鴻什麼都交給了這位少奶奶,那她這個大丫鬟還有什麼用處?

顧嫣然可不知道知柔都在想些什麼,歡歡喜喜把東西一一看過,交待給石綠放好:“這是御賜的如意,該擺在堂屋裏。”拿來嚇嚇人也是好的。至於房契地契,更要仔細收好,過些日子好去一一的瞧瞧那些鋪子莊子。

石綠丹青等人自然都是極歡喜的。少爺肯把東西都交給少奶奶管,這可是大好事,人人臉上都是笑容滿面地忙來忙去,將知柔晾在了那裏。

知暖卻是什麼也不覺得,見沒自己什麼事了,便行禮告退,知柔緊跟着她出來,看左右無人才低聲道:“這可是少爺的全部家當,這就都給了少奶奶?”

知暖有些莫名其妙:“少爺說的,自然沒錯。”

“那少爺手裏可還有銀子?”知柔看見知暖就頭疼,也不知道周鴻從哪裏弄這麼個野丫頭來,什麼都不懂。從前至少還聽話,打從周鴻回來,彷彿是連聽話這點長處都沒了,“若是少爺要用銀子,難道還要問少奶奶要?”

“這有何不可?”知暖更奇怪了,“不是說侯爺用銀子也找夫人要嗎?”

知柔頓時一噎,半晌才想出話來:“這如何一樣?侯爺外頭書房也有來往賬目的。少爺有什麼?何況這什麼都給了少奶奶管,還要我們這貼身丫鬟做什麼用?”

“這有什麼。”知暖完全不跟她一條心,“我們還是照樣伺候少爺啊,少爺若出門,就是伺候少奶奶,還不都是一樣的。”

知柔冷笑:“少爺和少奶奶可不一樣。少奶奶身邊帶了四個陪嫁丫鬟呢,還用得着你我?”

知暖想想顧嫣然身邊四個或伶俐或穩重的丫鬟,心裏也緊了一下,但隨即想起周鴻說過的話,讓她對知柔的話聽聽便罷,不要相信,便立刻將此事扔到了腦後:“少奶奶用不着,我就還伺候少爺就是了。哎對了,少爺的衣裳我還沒疊完呢。”說著轉身就走了,只把知柔扔在原處。

知柔氣得想指着她罵幾句,又記起如今小山居里有少奶奶,不是從前空無一人的時候了,只得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剛想抬腳走開,便見周鴻從前面回來,臉色陰沉,一徑進了屋裏。

顧嫣然正指揮丫鬟們將屋內陳設略做調整,見周鴻黑着臉進來,也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周鴻左右看看,顧嫣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擺手叫丫鬟們都下去,周鴻這才吐出兩個字:“舅母——”話說一半又咽住,嘆了口氣,“罷了,橫豎人也走了。”

“可是舅母嫌少?”顧嫣然一聽他這話就猜到了。王氏太夫人當初嫁進來的時候有□□千銀子的嫁妝,如今王家只拿回去五千兩,幾乎折掉了一半,王大太太不足也是有的。

“舅母話里話外的意思,還想要一間鋪子。”周鴻陰沉着臉,“可這鋪子是姓周的,我不能胡亂就給出去。”王家的東西給王家拿回去,他自己就能做主,但周家的鋪子莊子不同,卻是不能隨意給人的。

“這些年舅舅舅母都在外頭,王氏祖母的嫁妝究竟是如何花用掉的他們也不知曉,難怪會有此想法。”顧嫣然也只能安慰他,“既然接了銀票走了,那也罷了。”

周鴻悶了片刻,道:“好在舅舅還算體諒……”這嫁妝縱然有剋扣的地方,也是侯夫人的事兒,周鴻從前是庶子,如今是隔房的侄兒,手裏沒憑沒證,難道能去質疑侯夫人么?

“有一個體諒的就好。”顧嫣然輕輕推推他,“別這樣沉着個臉,若是覺得過意不去,日後再貼補一二也就是了。倒是眼下這幾個莊子鋪子,還要去瞧瞧才成。”

周鴻抬起頭來,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道:“只怕這幾個庄鋪都要費一番力氣重新張羅起來……”侯夫人分給他的東西,倘若是好的才奇怪呢。這幾個地方要麼是沒什麼出息,要麼就是已經被掏空了。他雖不怎麼通庶務,也能猜得到,看着顧嫣然,不覺有幾分歉意,“我不想多做計較——只怕是要累了你……”

顧嫣然對他嫣然一笑:“這有什麼,橫豎是分到我們手裏的,日後再慢慢做起來就是。”

周鴻看她眉眼彎彎,宛然還是四年前那個笑容乾淨澄澈的女孩兒,自己臉上也不由得慢慢露了笑容:“你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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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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