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報仇
“莫要再渾想了,父親這兒有母親同我照料,你們兩個還是先上學堂去罷。”
夏瑜瞅着天色不早便要將兩個弟弟攆去學堂,三人具是一夜未睡此時精神頭兒都不大好,尤以夏瑾為最,他畢竟身體年紀小,意志力再強熬起來也難受。
“這節骨眼兒上學堂還有什麼好去的,我同你一道守在此處,讓老七自個兒去便是。”
夏環抓着床幃不放手,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親爹,夏瑜也不好勉強,思及夏瑾雖年紀最小卻是比夏環穩妥許多,是以無奈對夏瑾說到:
“環弟不願去學堂也只能由着他了,還得勞你去松香院之時順道拐去竹風院與先生說道說道,我叫着烹茶同你一起,先生有甚吩咐讓烹茶記下便是。”
“自家兄弟這般客氣作甚,舉手之勞,我這便上學去了,家中之事……辛苦大哥照看。”
夏瑾同夏瑜道了別便領着烹茶與朗順上學去,現今去學堂也沒甚意思,不過是得找個人去學堂說說情況罷,大人們脫不開身至少還得在小的裏頭找個主子去,雖也失了體面可到底好過讓幾個下人去學堂敷衍了事。
況且,夏瑾心裏憋了一口氣,不去學堂吐出來是決計舒坦不了的。
這輩子他雖裝慫充孫子卻也是個有脾氣的人,前兩輩子活得恣意不羈卻安穩地過了好些年,這輩子添了幾分小心謹慎反倒被林家這般明目張胆地欺負,是可忍孰不可忍——反正林家也不會放過夏家,現在無論他們討好與否都不會改變林家往死里折騰夏家的事實,既是如此,媽蛋弄死都得出這口惡氣!
夏瑾到了學堂安排好竹風院那邊的事情之後直接在半路上堵住了何錚,確切而言是堵住了何錚的書童程明。
“你身上煞氣怎這般重,誰同你鬧了?”
“煞氣重不重先別管,借程明一用。”
“你是要程明替你出頭?快些說清楚,否則便是打斷程明的腿也不讓你帶走!”
程明:“……”
夏瑾睨了一眼何錚,突然覺得這小子脾氣也夠臭,而且是不分場合不分對象的臭,讓人看得手癢腳癢特么地想削他。
“看在咱倆認識這麼長時間的份兒上——今兒個弄不好就是你見我的最後一面了,借程明去綁個人,不露臉不出聲不擔責任,就是幹些體力活兒,兄弟一場,幫還是不幫。”
程明身手不凡一事夏瑾在這輩子剛認識他時就已經知曉,現如今身邊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就地取材最是明智。
“你要揍人?”
“沒錯。”
夏瑾說得理直氣壯,何錚捏着小下巴想了會兒,估摸了一下夏瑾要揍的對象,看來看去也只有最近比較拉仇恨的林航更為可能,是以某人很豪氣地拍了拍夏瑾的肩膀道:
“正好,算我一份。”
程明:……
夏瑾:……
他覺得如果這次能度過難關,很有必要跟何錚同學討論一下節操問題。
**
林航甩着書箱往學堂跑,因着他名聲不好這一路走來願意同他打招呼的攏共就沒幾個,又因他自個兒嫌棄人家衝著巴結而來不願搭理,是以走到最後大家都患上了習慣性無視林航症,簡直比何錚的交際廢綜合症更為嚴重。
獨來獨往習慣了的林航將書箱丟到書桌上之後便例行去教舍後面的恭房。為著教舍環境着想恭房設在較遠的地方,早上來的人本就不均勻,此地更是稀少,走到最後竟是半個人影也瞧不見了,林航見慣了只覺尋常,可再往前走幾步便瞧出不對。
猛地回頭——
沒看見人影。
林航摳了摳腦袋,總覺着今天有人在暗中盯他,可即便自小在軍中摸爬長大他也不過是個剛滿十一歲的小娃娃,猛地回頭好幾次差點把脖子都拗斷了還是沒見着人。
奇怪。
因着身份關係林航小時候沒少遭遇暗殺綁架,能穩妥地存活至今一是因為親爹看護有方,二則是因自個兒伶俐機警,此番雖未察覺到殺氣卻還是覺着心裏彆扭,穩妥起見林航提溜着褲子就要往學堂裏頭奔,雖說不相信有人敢這麼光明正大地謀害他,可到底小命要緊謹慎些總不會出錯。
就在林航要跑之時異變陡生,只見一道黑影從一旁的林子之中躥出,林航奔跑不及只得大聲呼救——
“救——”
林航反應快,程明卻也不是擺着好看的,能被丞相專門安排在何錚這個謎樣身份之人身邊看顧的書童能力自然不會差,一記手刀下去某人直接暈倒在地並被成功裝進麻袋,程明這串動作一氣呵成,看得圍觀群眾直呼痛快。
圍觀群眾夏瑾同何錚從林子裏蹬蹬蹬地跑出來隔着程明各自伸腿踹了林航一腳,因為動作過於一致不免相互看了一眼——天地良心,一切都只能說明林航這貨太招人恨了。
“人弄暈了,之後怎麼辦?上手,上腳,上刀劍,你覺着哪個好?”
何錚很認真地在程明背後跟夏瑾分析探討虐待林航的十種方法,那張小臉上極為學術的神情閃得夏瑾差點跪地捂臉,說實話他真的很想知道林航到底是哪兒得罪了何錚。
瞧着夏瑾面有糾結,何錚沉思片刻,最後恍然大悟道:
“你是想各種都來一遍?”
夏瑾:……
他是想把這貨也裝進麻袋裏頭去。
“年紀輕輕竟這般心狠,今後如何還能與你結交。”
聞此程明面露喜色,想着多與夏瑾這般正派朋友結交也能讓何錚養成些良好習慣,莫要再不把人命當回事兒,如此自是喜見夏瑾教育何錚的。
被程明同志看好的正派人士夏瑾好同學面上顯得極為激動,恨不得就地將何錚揪住上幾堂思想政治課,這小孩兒思想忒陰暗,處理問題哪裏能用這麼暴力的手段,以暴制暴從來都是不可取的。
夏瑾自來都覺得自己只是善良得不明顯而已,論起心腸那是大大的好,至少不會似何錚那般歹毒,是以他沒有在*上虐待迷途羔羊林小航同學,只盼着用春天般的關懷引導這隻林小羊棄惡從善,是以夏瑾無視何錚丟出來的各種帶血道具,只同朗順一道將林航拖進了恭房,然後,將恭桶扣在了他腦袋上。
何錚:……
程明:……
程明突然有一種要拚死力薦讓自家少爺同夏瑾絕交的衝動。
夏瑾拍拍手,給雙腿發抖的朗順遞了個眼神,隨後——撒腿狂奔!
尼瑪他將屎盆子扣在了定遠王嫡子的腦袋上,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拚命奔跑之中的夏瑾好同學還不忘帶着暴力選手何錚同志一同跑路,何錚瞅着夏瑾拉着他袖子的那隻手,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一邊跑着一邊對夏瑾說:
“你這隻手方才碰了恭桶。”
何錚同志頓了頓,又十分嚴肅地加了句,
“且你尚未凈手。”
一旁跑得極為凌亂的程明同志聞此欲哭無淚,少爺啊,重點根本不在這裏,他們剛才可是扣了林航恭桶哦,他們扣的真的是定遠王嫡子啊喂,這到底要如何收場啊混蛋!為毛少爺身邊會有這樣的禍害存在,更悲劇的是為毛他此前都沒看出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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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別了何錚,又揮別了何錚,再次揮別何錚,夏瑾揮了好幾次何錚都不肯走,所以只能帶着何錚一同請假,只說夏家出了事,同窗一場何錚憂心自然情有可原,那先生也同情永寧侯府的遭遇,更因兩人平日裏表現極為乖順很有欺騙性質,遂極為大方地將兩人放走,只囑咐了一句早日回來上課便罷。
“如今你當作何打算?”
兩人共乘一輛馬車,因着有事要說何錚沒有早早地回丞相府,也不可能隨夏瑾一同去永寧侯府。現今皇帝態度未明,定遠王又擺明了要折騰夏家,他何錚身上貼着何家的標籤行事自然不能過分隨意,是以馬車只在山腳下隨意溜達,晃晃悠悠找路慢慢走。
“現今之事急也急不出條路子來,端看祖父上朝能得出個什麼結果了。”
皇帝與定遠王兩人博弈,他們夏家不過是這盤棋局之上的一塊兒小地盤兒而已,棋子本身不重要,必要時舍掉幾顆也沒什麼,只要佔着的那塊兒地依舊值錢而且歸屬符合他們的意願就行。
“上頭的人爭奪自來就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左右的,端看夏家人還有多少用處罷,拋開這些不談,至少今兒個我賺了個夠本兒,他林航揪着我不放硬生生在皇帝眼裏給夏家埋了顆釘子,林老賊更是不遺餘力地在夏家腦袋上扣屎盆子,哼,我便讓林航這個前世子嘗嘗被人這般欺侮卻還不了手的滋味!”
現實的問題是,定遠王那個挫貨不給親兒子配保鏢,引誘了他們這些正義人士路見不平主動出手小小教訓了一下拉仇恨份子林小羊同學。十一歲的半大小子正是好面子的時候,若是自個兒倒霉被仇家盯上挨揍受了傷或許會告訴家裏人,進而提高警惕順道修理修理出手的人來找回場子,所以夏瑾不揍林航,他選擇了是個人都不願意回去告狀的法子。
哦呵呵。
何錚瞅着夏瑾笑得極為凌亂,瞬間覺得此前本着革命友誼擔心了他一小下的自己傻得跟林航有夠一拼,是以當下也不顧及夏瑾的心裏感受了,劈頭就是一句:
“夏家敗了之後你待如何?”
夏瑾:……
所以說,尼瑪這貨說話還能不能再不中聽一點!
夏瑾斜眼睨何錚,後者不明所以遂仍舊很學術地回盯夏瑾。
夏瑾:……
跟一個交際廢較真兒的他完全就是在找虐。
“烏鴉嘴,夏家真敗了那位也不會這麼容易便殺了我們,夏家數十年經營可是說殺就殺的,最壞不過是丟了爵位回河西祖宅那邊養老去,到時候安安穩穩做個大地主,等我長大了就娶個媳婦生個娃娃取名叫林方淼,天天拿棍子抽他,你說這日子是不是很有盼頭。”
何錚不說話,他只是很認真地鄙視夏瑾,因為娶個媳婦生個娃娃怎麼可能會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