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誤闖陣法
沈醉墨微曲着身子,笑眯眯地看着他,食指順着他的臉頰一寸寸往下點,“你信不信,我現在殺了你?”
“信。”他不怒反笑,隨着他的答話,水波蕩漾幾分,嗆得他臉色微紅,“也不信。”
“也是,”沈醉墨強行將不滿的情緒壓制下去,眸中恢復正常,她惡作劇般湊上前去,如他剛才動作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味道真是好聞,我怎麼捨得將這麼可口的人兒殺了呢?”
“果然,”蘇佑驚喜道,頓了頓又說,“果然你可以聞到。”
“嗯?”沈醉墨被他眸中的滿不在乎激得有些火氣,礙於他的身份也做不得什麼,被香氣熏得腦門一熱,直起身後將他往水面提到相應高度,在四肢舒適感的驅動下,俯身將整個腦袋擱在他的肩頭上。
蘇佑覺察到身邊之人那微熱的觸感,她呼吸間吐出的綿軟氣息,甚至是貼合自己的肌膚之下的跳動的脈搏,他似喜非喜地閉了眼,不再言語。
與在衣衫上嗅到的不同,這個溫度這個環境下,一切都美好了太多,讓她更加依戀這種味道,肌體的膚質滑膩,讓她忘記了時間,更在朦朧中生了一種把眼前之人綁了帶走栓在身邊的突兀念頭。
忽然,一聲細微的聲音響起,蘇佑霍然睜眼,眸中精光大盛,他不瞥了眼與自己靠得很近的沈醉墨,水底下那微動的手用垂了下去,“何時本王才能恢復正常?”見她沒什麼大的反應,添了一句,“如此,實在是有傷大雅,你把本王都看光了,可是要對我負責?”
負……責……?最後兩個字終於飄進她耳中,她慢吞吞地把腦袋移開,打量着被自己半截身子都提出水面的人,不緊不慢地瞧了瞧,忍住內心排山倒海般的讚美,右手一松,讓他整個人倒在水中,口是心非點評道:“胸無二兩肉,有什麼可瞧的。”
回頭看了眼自己濕透的衣衫,轉念一想,直接拿起蘇佑原本放在石塊上的乾燥外衣裹了,“外面的人進來救你家主子吧。”而後,在石門打開瞬間飄了出去。
往日一直跟在蘇佑身邊的夏松,今日本着一種主子不喜歡人打擾他沐浴的原則,守得有些遠,當他抱着劍在暗處快等成一座望主石時,才知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當他後知後覺急急忙忙趕來時,主子發出的訊號分明是不讓他動,然後他聽到那句女聲,又看到一人影飄過,那人速度太快,天又未亮,他只能捕捉到那人所穿的衣服,正是主子的。
他更加慌張,急行幾步就要看到洞裏場景時,一道罡風迎面而來,逼的他生生止步,迷離的話語傳來,“做什麼?打擾本王的雅興。”
“主子您沒事就好。”聽到熟悉的聲音,夏松放下心來,“剛……可要屬下去追?”
“不了,取一套新的衣衫來。”
夏松領命退下。
屋內還繚繞着熱氣徐徐,他右手停留在剛剛沈醉墨觸摸過的肩頭,久久,才鞠了一捧水,盪在臉上,而那張臉居然閃爍着淡淡的光華,一圈透明觀點在肌膚下遊走,匯聚之後形成一朵桃花狀的圖案,須臾,消失,好像剛才那一幕只是幻覺。
蘇佑注視着蕩漾水波里倒映着模糊影子,按了按心口,緩而沉地嘆了口氣。
終究一切都要他重新去努力。
這條路總比追尋而不見的好。
她的出現,不正代表天命,也是會改變的嗎?
而這邊,沈醉墨再次確認身後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跟上來后,依着記憶里的路線向國公府去,涼風呼呼刮過,她竟不覺得冷,加上可能是那香的作用,精神頭也是不錯。
她一邊走一邊開小差,開着開着,就,迷路了。
她突然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叫石冬石夏她們跟來了。
誠然和她們的輕功有關係,怕被蘇佑察覺,但,最起碼也可以跟來接應啊。
撫額,忘記自己方向感不好這回事了。
在同一個地方打了三個圈后,她一咬牙一跺腳,也不管如今是身處何方,足尖一點,躍上屋檐,放眼望去。
這一看,她明白自己為什麼迷路了。
滿目竟是茂密的梨花林,佔地面積之廣實屬罕見,但是在京都這裏,一寸土地一寸金的地方,是斷然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梨園的。
那只有一種可能,她今天流年不利,闖到哪個大戶人家守宅所用的陣法中了。
這時,四周起了一片霧,濃霧散去后,梨樹林皆變了茫茫山隘,而她所立之處,正處在懸崖上。
須臾,霧氣又捲土重來,山隘層疊消失,就剩下她立足之地還能覺察到一絲踏實之感。
耳邊似有深深靡音在蠱惑,一遍遍重複,一遍遍清晰,“跳下去吧……”
沈醉墨深思略有些飄忽,抬腳就要上前一步時,忽然丹田一陣炙熱,帶來一種焦灼的痛,那種痛來得太突然,卻使得本來的迷糊消失殆盡,她輕咬舌尖,清醒過來。
霧陣,在師父讓她研習的書籍中有提到過,這世間真正的絕頂高手往往不需要多餘的動作就可以置人於死地。以神思內力構築虛擬畫面,以心聲妄念驅動行為舉止,殺人無形之頂峰。
沈醉墨皺眉,右手輕撫心口放下心來,抱着胳膊蹲下,仔細回想書中記載的片段語錄。
有形化無形之術,內力深厚者掌控之--但她的內力實在是稀薄。她搖了搖腦袋,否定了這個想法。
霧陣,心念堅定者掌控之--她甩了甩某張還在腦中閃現的臉,暫時緩慢而沉重地搖了搖頭。
霧陣,虛虛實實虛中為實,實而為虛--這話寫的拗口又繞人,但其中的用意……
念及此,她反手又撕了塊布條,將眼睛徹底遮住,坐下,盤膝,屏氣,凝神。
並不是隔絕五感就可找尋到破解之法,而是向來霧陣的脈門必在不遠處,陣中氣流來源真氣,依附眾物,瘴氣濃重地自有實物,沿此尋到來源脈門後方可破之。
半晌后,撕下一截衣袖反手一揮,剛還軟綿綿的布剛直如利刃,隨着她的操控,又靈巧如銀鞭,蜿蜒着,快速的向某處游去。
不時傳來石柱被擊打碎裂的聲響,布條一路游入迷霧深處,忽然再也動不了半分,滿天濃霧瞬間散開,露出一片星空,還是她剛剛所在的屋脊,四周高台樓閣,亭台林立,是修整得十分華麗精緻宅邸。而右側,則真是一片梨林,只是面積沒那麼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