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第六十五章
她這麼一說,廳中眾人都是一怔。
安姐道:“不過在我說這事之前,有件事想問下衣青姐姐,姐姐為何今天才對大公子說我那天身上有古怪?”
衣青低下頭:“我一開始不想說的,若不是大公子一直追問,這事,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二少夫人,你、你不要怪我。”
太快了太快了,她一開始絕沒有想這麼快的,但朱納越問越緊,越問越接近真相,她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那不知姐姐可還記得我那天穿了什麼衣服?”
衣青心中有股不好的感覺,可她一時又想不通這感覺從何而來,見北定王夫婦都看着自己,就道:“那天早上二少夫人穿的是一件水綠色的半袖,下面是一條月白色的紗裙。晚上二少夫人再來的時候就換了一身,想來是已經聽到噩耗了。”
“姐姐記性真好。我這裏還要麻煩雲墜姑娘一件事,那不知雲墜姑娘可還記得大嫂去世前一天穿的是什麼?”
雲墜一怔,雖然她是王氏從北定王家帶來的,但南安王妃還是怕她不妥當,雖沒把她趕走,後期就沒有再讓她貼身照顧王氏,當然她還是能見到王氏的。不過隔了這麼久,她一時也想不起頭一天王氏具體穿了什麼。
北定王妃道:“你倒是聰明,不過你別覺得這話能起什麼用,衣青記得你那天早上穿什麼,自然是因為你那天早上身上味道特別。我相信這偌大的王府總會有記性好的,除了衣青一定也有別人記得你那天早上穿了什麼!”
“王妃誤會了。我問這個並不是想澄清什麼,而是我下面要說的這件稀罕事就和我這身衣服有關。父王、母妃,請允許我叫幾個人上來。”
南安王點了下頭,安姐對身邊的思煙說了幾句,後者轉身離去,片刻春江和雲田就被帶了上來,安姐道:“春江,今天是不是你當值?”
“是、是的。”
“那為什麼思煙回去的時候你不在屋子裏?”
春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府里發生了大事,而且好像還跟自己白天的溜號有關,心裏早就七上八下了,自然不敢隱瞞:“是雲田姐姐說她的紗巾掛到樹上了,讓我幫她去拿。”
安姐看了眼雲田,後者立刻道:“是、是這樣的。二少夫人,我□□江去,只是因為她是咱們院裏唯一會爬樹的,真沒有別的原因啊。”
說著,雲田就跪了下來,旁邊的春江也連忙跪下,安姐道:“那你的紗巾又怎麼會到樹上的?”
“我同雲紅一起在院子裏的時候,雲紅說我的紗巾好看,拿着看,不知怎麼就被封刮到了樹上。”
“父王母妃,春江被雲田叫出去后,雲紅就進了我那屋子,正趕巧我二嬸今天過來,我就讓思煙帶她到我那裏先歇歇腳,卻正正的碰上了。雲紅雖是大丫頭,但她不當值,並不能隨便進我的屋子,但她就進了,而她身上,卻帶着麝香!”
她這麼一說,眾人的臉色都是一變,安姐又道:“我並沒有懷孕,所以一開始也不是太在意,但我那二嬸卻一再叮囑,說不僅雲紅身上有麝香之氣,我那屋裏也有而且比較濃烈,讓我好好查查,絕對不能大意。我一開始只是聽從長輩的吩咐,可正正的就在我的一件衣服里發現了一個放有麝香的荷包。這件衣服我也拿來了,衣青姐姐可以看看是不是我那天穿的。”
她說著從冰琴那裏接過一個包裹,抖開來正是一個水綠色的小領口半袖。屋中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北定王妃夫婦的臉色更是陰晴不定,安姐又道:“這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可總歸是一件稀奇事,我就好好的問了雲紅,她一開始不說,後來受不住盤問就招了,她說這麼做,是聽了衣青姑娘的吩咐。”
衣青的臉變的煞白,旁邊南安王妃看着自己的手,安姐不管不顧:“聽她這麼說,我先是不信,後來就是非常難過。衣青姐姐,自我進門以來,對你一直是尊敬禮讓,你什麼時候到我那裏,我都起身相迎,走的時候是一定要送到院裏的。你是母妃身邊的,我們就算存着孝順的心也不該對你有半分不敬,可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我一開始以為你放麝香是不想讓我有孩子,可現在看來,竟不只是這樣!”
“那個雲紅呢?把那個雲紅叫進來!”北定王妃再也忍不住了,站起來拍着桌子道。她本來是極講體面極有風度的,可現在什麼都顧不上了。
雲紅進來的時候是哆嗦的,被關了一下午,她三魂七魄都被嚇走了一半,不知道安姐會怎麼收拾她,雖然她不過是放了一個荷包,裏面好像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但總歸都是往主子屋裏放東西了,這就犯了大忌。不過她一見衣青立刻就有了主心骨,身體也不抖了,雖還有些害怕,到底規規矩矩的同南安王夫婦行了禮。
南安王妃道:“你是雲紅?”
“是、是。”
“是二娘子院裏的大丫頭?”
“是、是的,王妃。”
“那說說吧,今天你忘二娘子屋裏放了什麼?麝香!你好大的膽子!”
雲紅一個激靈,噗通一下就跪了下來:“王妃,我不敢、我不敢,是二少夫人讓我這麼做的。”
她這話一出,北定王夫妻的臉啊,簡直是什麼顏色都有了,雲墜完全被搞暈,朱納也是一頭霧水,只聽雲紅在那裏說:“王妃,我怎麼敢隨便往二少夫人屋裏放東西,是二少夫人讓我這麼做的。”
“二少夫人為什麼要讓你這麼做?”
“我不知道。王妃,雖然您把我指給了二少夫人,但我不中用,在二少夫人那裏一直沒什麼體面,二少夫人難得讓我幫着做事,這次提出這個,我只有歡喜的,哪還會去問。請王妃明鑒,我真不知道那是麝香啊。二少夫人,二少夫人您為我作證啊!若不是您讓我這麼做,今天咱們院裏幾個媽媽又怎麼會都不在?若不是您告訴我的,我怎麼又知道那荷包要放在哪裏?二少夫人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可不過是往您自己房裏放個東西,您就發發慈悲吧!”她說著,嚎啕大哭,聲音很是凄切。
安姐冷着臉看着她,慢慢的開口:“早先我問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明明對我說,是衣青姑娘讓你這麼做的,你還說為了這件事這些天你都在找機會。”
“二少夫人這不是您教我的嗎?我本來也想照您的吩咐做,可王爺王妃都在呢,我不敢了,我實在不敢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說會有什麼後果?”
雲紅打了個哆嗦,她知道這一次她是把安姐得罪狠了,可現在她也沒有別的路了。想到這裏她不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磕頭,片刻就把額頭磕出了血。南安王妃嘆了口氣:“二娘子你就別再逼她了,有什麼話都可以慢慢說。”
“可是母妃,您不覺得這太巧了嗎?如果這真是我安排的,今天我讓雲紅往我房裏放東西,今天衣青姐姐就對大公子說了那話,我能安排雲紅,還能安排衣青姐姐不成?”
南安王妃沒有說話,只是又嘆了口氣,讓人覺得她好像在可憐同情安姐,北定王妃忍不住了:“這是巧合,但也是天意,是大娘子地下有靈!說起來你也是個聰明丫頭,要換成一般人,早就把那天的衣服丟了,可你不僅不丟,還讓人往你那衣服里放麝香,接下來你再把這事同南安王、王妃一說,那麼就算再有人說你那天衣服上有味也成不了證據了。好好好!果然是庶女出來的,這陰謀算計就是厲害,真是幸虧我們府里沒你這號的,否則早就雞犬不寧了!”
越想北定王妃越覺得是這樣,若不是這般巧合,只是一個丫頭往她屋裏放東西,南安王夫婦一定會讓她自己解決的,到時候她把這事鬧的大些,再把這丫頭往偏遠的莊子裏一送——若她心狠,直接了斷了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此一來,就算後來他們知道她那天衣服上有蹊蹺,她也有話在這裏等着呢。而且沒了這個丫頭的反水,可不就拿衣青做了替罪羊?真是好大的手筆,好大的膽子!
北定王妃本就覺得安姐有嫌疑,再經過這些事更覺得她就是罪魁禍首。而旁邊的朱納想的更多,他看了看旁邊一言不發的朱抵,又看了看安姐,目光又轉到了朱抵身上。他想,他們兄弟之間的事,何苦牽扯到女人身上?王氏是沒了,高氏這眼下也是得不了好的啊。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安姐道:“衣青姐姐,你沒有話要說了嗎?”
衣青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二少夫人,事到如今,你還想說什麼?”
安姐笑了笑:“我好像真的沒話可說了,但我偏偏還有話。父王,母妃,北定王爺、王妃殿下,那一天,我穿的並不是這件衣服!”
……
…………
“我那天是穿了件綠色的半袖不錯,但我穿的是一件帶暗花的,而這一件是完全素氣。那麼問題就來了,如果今天這事,真是我指使的,那我能說錯我的衣服嗎?王妃殿下您不用急,剛才您也說了,這府里記性好的一定有,我那天一路走來也碰上過不少人,咱們大可以把府中的人都叫來問問,絕對有記得我那天穿了什麼衣服的,衣青姐姐,您說是不是?”
衣青的臉色更白了,剛才她那白有幾分是因為愧疚不安,而現在則是害怕了,她看着安姐,安姐道:“我這兩件衣服有些像,只憑嘴說是有可能弄錯,但我剛才可是把這件衣服拿到你面前了,你也沒說我拿錯了!當然,過了這麼久你會忘也是有可能的,可剛才你說的卻是非常肯定!”
衣青的身體晃了晃,安姐又道:“王妃殿下,我知道您是關心大嫂,心疼大嫂,所以有一件事您可能忽略了,那就是在那天我並沒有見大嫂!這一點這個院子裏的所有人都可以為我證明,那麼,就算我身上戴了麝香,又怎麼影響到大嫂?而且,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那就是大嫂發動前,屋裏除了母妃只有衣青姐姐,這一點,我相信大哥就能證實。”
北定王妃向朱納看去,後者艱難的點了下頭,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該相信哪邊了。
“大嫂突然發動,一定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我也很想知道,所以與其在這裏猜測,到底是不是我戴了麝香隔着老大遠影響到了大嫂,不如請教太醫,陳太醫當時就趕了過來,那大嫂是因為什麼發動的他一定心中有數。我不是太醫,但我相信是藥物還是別的原因或者是自然發生的,一定是有區別的。”
“拿本王的帖子,去請陳太醫。”南安王開口,立刻就有人應了,南安王妃咬了下牙,“王爺,現在天色……”
“南安王妃,難道在這個時候你還要護着這個丫頭嗎?高家的丫頭說的對,把陳太醫叫過來就什麼都清楚了!這個老不死的,我這次非扒了他的皮!”不等她說完,北定王妃就道,其實她是問過陳太醫的,但當時陳太醫給她的回答是,婦人生產發生意外的多了,王氏的事他也沒想到。當時她一是悲傷,二來也覺得他說的是實情,就沒有再追究,現在看來,卻是自己夫被人欺騙了,“如果南安王府的帖子還請不到他,就拿我們家的帖子,今天就算陛下有話,我也要把他叫來!”
她話音剛落,那邊衣青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王妃,奴婢對不起您,奴婢給您丟臉了!”
她說完,拔起頭上的釵子就向自己的脖子上扎去,她這一下動作迅猛,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但她的動作雖然快,卻有一個人比她更快——朱抵,從一開始朱抵就在盯着她,一見她拔釵子就知道不好,立刻一個飛身就揉了過來,他的動作不可謂不快,但衣青也實在是沒給人留時間,因此他雖然抓了一把,那個青玉釵子還是順着她的脖子滑了下來,頓時鮮血飛濺,血珠子順着她的脖子往下流,很快就染紅了右邊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