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討還血債
她還以同樣冰冷的眼神,問:“那我做如何做,你才肯放過了他們?”
鳳十七勾唇冷冷一笑,答案不言而喻。
柳青青心頭一寒,正要再說什麼,二當家的聲音便又順着風飄了過來,豪邁而高亢:“鳳十七,你若還有點良心,就放了莊主,我老梅願意替莊主一死!”
話音未落,便有弟兄不樂意了:“二當家,你願意,我狗蛋不願意!她自打做了我們的寨主,帶來一件好事沒?颳風寨是怎麼沒的?還不是因為她!要不是二當家你非要兄弟們回雲國,兄弟們在夕國說不定就落了地,生了根,過上安穩的日子,就沒了今日這要掉腦袋的事兒!”頓了頓,拔高了聲音朝鳳十七喊:“鳳莊主,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尋仇,報怨的,找她去!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就放了我們吧!”
“呸——”二當家一口啐在了狗蛋臉上:“你小子居然說出這番話,還向這小子求情,老子不認得你這個孬種做兄弟!你怕掉腦袋是吧,老子現在就擰下你的腦袋!”
“別!別——救命啊——”
鐵蛋想跑,因為帶着腳銬,根本跑不動,勉強走了幾步,就被腳銬之間的鏈子絆倒在地,二當家撲了了上來,用手去掐鐵蛋的脖子,幸好一旁看守的官兵及時制止,不然鐵蛋的腦袋還在不在,還真不好說!本還頗有微言的其他兄弟,見鐵蛋如此,便沒人再敢啃聲,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地瞅向了和站在鳳十七馬下的柳青青。
那眼神里,有委屈,不甘,甚至怨恨,除了二當家,大概沒有一個是自願赴死的。她,這個不稱職的莊主,今日,必須救他們,至少,不能眼睜睜看着這些人死在她前頭。
“安陵灃!”這個名字從她口裏喊出來,是如此的陌生,面前的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已然和這個名字一般的陌生。
她揚起了頭,傲然地看向了這個男人:“你當真不肯放過他們?”
安陵灃的聲音依舊冰冷:“我說過了,讓你看着身邊的人一一慘死,才是對你最好的懲罰!”
這句話,她是第二次從安陵灃嘴裏聽到,一如第一次一般的堅定冰冷,無轉圜的餘地。
她反倒輕鬆了,抿唇一笑:“看來,你是不會改變主意了,今日頭一個你先殺誰?”
安陵灃似乎沒想到她會有如此一問,的面上拂過一絲訝異,也提了提唇,以玩笑般的語氣回到道:“我還沒有決定,要不然……你來選!”
隨着安陵灃的話音落地,柳青青的眼便十分配合的瞟了過去,掃過了那一張張驚恐的臉,看到鐵蛋往人後躲藏,便笑得更深了:“若是我選……”話音一頓,她收回了目光,一字一頓的清晰道:“那我就選……柳、青、青!”
一字一頓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藏在袖子裏的那把匕首也隨之架上了自己的脖頸,一道細密的血線添在了頸側,看得安陵灃差點跌下馬來:“你要做什麼?”
她斂了笑容,話音決絕:“放了他們!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真可笑!此刻她唯一能捏在手裏、用來威脅安陵灃的籌碼居然是自己的性命!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脅要找自己尋仇的人,是怎樣的異想天開的舉動!但……她卻有着十足的把握,因為,她方才安陵灃的失態,他是在意她的性命的,她不想去想那是源於什麼,只要在意,便夠了,足夠她今日救下莊子裏的兄弟。
沉寂的一刻,她幾乎能聽到自己和安陵灃的呼吸聲,她的不急不慢,而安陵灃的卻亂了。她更加鎮定地看着他,握着匕首的手,略動了動。
更加觸目驚心的鮮紅,紊亂了安陵灃的心智,他朝着不遠處那些守衛的官兵嘶吼:“放人!”
官兵們以為自己聽錯了,面面相覷。官兵中的小頭目忙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喊了一聲‘灃公子’以示確定。
安陵灃黑了臉,衝著那小頭目低吼:“放人!”
小頭目應了聲,麻利地指揮手下解開了這幫人的手鏈腳鏈。
二當家手腳上的禁錮一松,當即就想奪下官差手裏的刀,上前去救柳青青。但這官差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就看出了二當家的意圖,幾個人撲了上來,把二當家架了個嚴實。其中一個精幹的,往二當家腦後用力一擊。二當家翻了個白眼,便倒了地。見二當家吃了虧,其它兄弟們更不敢輕舉妄動,抬着挺屍的二當家,奔命似地離開了。
最後一個兄弟的身影消失在了目力不及處,柳青青握到的手卻沒有放下。
安陵灃陰沉沉的眸光緊盯着那把匕首:“人都走了,為何還不放下刀?”
“我要你發誓,自此以後,讓他們安樂的生活,再也不去尋他們的麻煩!”柳青青握匕首的手,又緊了緊,“我要你,以你死去父皇的名譽發誓!”
從安陵灃對她復仇開始的那一刻,她對他的信任,便已隨之消失了,對於一個她不信任的人,他發的誓言,同樣也不能讓她信任,不能怪她卑鄙,拿一個死去的人做擔保,她要確保莊子裏弟兄們個個都平平安安。
韁繩上被安陵灃的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指痕,微微啟開唇,從牙縫裏擠出誓言:“我,安陵灃,以我父皇的名譽發誓,自此以後,讓他們安樂的生活,再也不去尋他們的麻煩!這樣……可以了吧!”
‘當——’染血的匕首落地,三兩個官兵隨之上前,準備拿下柳青青,卻被安陵灃揮手支開了。那幾個官兵頷首后,退了下去。
安陵灃朝柳青青伸出了手:“上來吧!”
柳青青沒有伸手去合,運氣一躍,輕輕鬆鬆的上了馬兒,沒有問去哪,因為去哪對她來說依然沒有差別。
馬兒拖着兩人飛馳了起來,城牆邊的那幾列官兵尾隨在後跑動了起來。目的地,是城外的溫泉行館。
柳青青下了馬,跟在了安陵灃身後,去見誰,不言而喻,自然是暫時賦予安陵灃生殺予奪之權的白玉睿。
溫泉水汽暖暖,一路行來,皆聞到淡淡的硫磺味。柳青青和安陵灃的步子剛在屏風前立定,白玉睿低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都進來回來吧!”
一句話加了個‘都’字,自然也包括柳青青。能怎麼做?自然是進去了!白玉睿把安陵灃當成其母的替身,顯然不帶任何憐惜之前,對於安陵灃如何說動白玉睿出兵追捕她的,她倒是有幾分好奇。
安陵灃立在浴池旁,並不行禮,也不說話,目光淡淡地飄向了這屋裏的一角。
白玉睿似乎習慣了安陵灃的無禮,目光越過他,往他身後的柳青青一瞥,一切便瞭然於胸:“這丫頭可是地宮裏出去的一等暗人,不過一日,你便把人帶回來了,以前還真小瞧你了!”
柳青青聽着白玉睿半譏半諷的話,不由得抬頭去看白玉睿,目光掃了過去,心跳差點就停滯了。
白玉睿的右臂上,居然有着三顆紅痣!
她腦袋裏彷彿被響雷炸開,花白一片。不知是哪來的念頭,她仰起頭往這殿裏的樑柱上頭瞧,左右前後,四個角如往常般藏着貼身保護的四名暗衛。
她的目光極快速的掃過這四人,最後定在了右側那個暗衛的腰間。
怪不得,怪不得她覺得魏叔叔畫下的那玉佩圖形並不陌生,卻一直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原來,原來是其中一名暗衛所佩戴的玉佩。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殺她父母的兇手、幫凶,都在這裏,她還在等什麼!
俯身從靴子裏抽出了那把傍生的匕首,今日一早,她在袖中已然藏了一把匕首出了客棧廂房,但不知為何,走了幾步,卻又折了回去,在靴子裏又藏了一把匕首。此刻她知道,一定是爹爹和娘親在授意於她,讓她為他們報仇!報仇!
她手中的匕首以凌厲的姿態朝白玉睿刺了過去。她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在鳳十七面前曝露出冷戾嗜血的一面。世事易變,鳳十七已然不是鳳十七,而她柳青青,在這一刻,甘願化身暗人媚誅,把多年所學,多年所練,都用在這一擊之上!向這個殺了她的父母,還操控玩弄她命運的人,討還血債!
‘當——’
匕首在距離白玉睿心口只有寸許的地方,豁然斷成了兩截。斷了匕首的正是那枚令人生厭的玉佩。
玉佩的主人跟着跳了下來,手中的一柄軟劍,直逼柳青青咽喉。
柳青青還沒從這情節大逆轉中完全反應過來,索性身體已經本能的開始自衛的抵抗,身子一偏,避開了軟劍尖銳的劍鋒。另外三個暗衛的劍也跟着逼了過來,都是個個都是一等的高手,先不論劍招,就是內力也高出了柳青青不知多少。
柳青青拿着半截匕首,很快就落了下勢,胳膊,後背一道道淺淺擦過劍身的傷口,**辣地疼着,她卻顧不上了,因為一分神,不知道這四柄劍中的那一柄,會趁機刺入了她的心窩。
體力消耗得很厲害,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滑了下來,滾入她的眼裏。澀澀的,讓眼睛不適的一眨。再睜眼,一道寒光就朝她迎面劈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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