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溫暖韶光

第三十九章:溫暖韶光

東方似乎泛起了魚肚白,黑暗被撕裂,被攪碎,被劍光挑開。樓西月夾起了馬肚子,然後對着旁邊的蘇柳笑嘻嘻的道:“柳兒,跟着爺走!”

旁邊的蘇柳馬上黑了臉,看着他一脫離危險便原形畢露的臉,轉而將自己的馬頭一轉,不和他一道。

一行人浩浩蕩蕩,在人馬之前匯合,楚遇看了他們一眼,道:“走,支撐不了多久了。”

樓西月雖然不明白楚遇話的意思是什麼,但是卻知道一旦這麼多人發威,自己便是三頭六臂也只有去見閻王的命,一行人急忙從頓住的兵馬中跑過去,和楚遇一同,然後飛快的前進。

江蘺在馬上看着那騎在馬上的正和帝的屍體,不由微微皺眉,不解的看着楚遇,楚遇笑道:“還記得楚茂的屍體嗎?我用了那個東西。”

江蘺微微思索,頓時瞭然。那時候楚茂的身體半夜詐屍,就是被人利用了“河頭殺”來控制這屍體,而現在楚遇也用它來控制正和帝的屍體,不過這種蟲蠱確實有種不好的地方,時間長了之後,它會慢慢吞食正和帝的屍體,說不定現在的正和帝就只剩下一具枯骨,而後,那些士兵就會看到走向他們的屍體不過是一具枯骨,然後在他們的面前瞬間灰飛煙滅之後,他們就會發現這只是一個陰謀,就會用盡全力的來殺他們,那時候才是最危險的時候。

江蘺掃了一眼身後的兵馬,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邊,而東山老人顯然也不清楚,他的目光看向天空,卻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幕中,然而陳之虞卻隔着那麼多的人遞來一記瞭然的眼神,還有,一絲莫名的笑意。

楚遇對着他微微點頭致意,然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而旁邊跟着的樓西月一邊打馬而行,一邊問道:“人都死了怎麼可能說話?”

楚遇笑道:“人死了自然不會說話,只有活人才能說話,剛才的話是其他人說的得。在正和帝出現的那裏,挖了一個坑坑裏面有我們的人。那個人模仿別人的聲音世間無二,所謂口技者就是如此。當正和帝隔得遠的時候,人的耳朵是無法分辨太多的距離差異的,所以,他們自然認為是正和帝在說話。”

樓西月這才回頭一看只見正和帝被固定在馬上的屍體搖搖晃晃,想到現在那身帝王的衣服下面,就只剩下枯骨,會隨時因為一點顛簸而瞬間倒塌,實在是讓人心寒的緊。一個帝王死了連屍首都沒有。

幾千人馬負傷的負傷,除了江蘺幾乎都滿身鮮血。

而就在他們漸漸的將那些人馬拋在身後的時候,突然一隊輕騎半路飛奔而來,只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中氣十足的傳來:“不要放他們離開!他們拿到了定安侯的東西,一旦離開就會給南國造成大難!而且,正和帝已經死了!那個是假的!”

身後的兵馬有瞬間的安靜,然後,絕對的安靜中,走到半路上的正和帝突然發出“喀”的一聲,就像是什麼突然錯位,所有人屏住呼吸,然後,就像是什麼轟然倒塌,馬上的正和帝瞬間萎頓下來,然後,在地上攤為一團。

然後,整個世界陷入了絕對的死寂。當十萬人馬都沒有絲毫的聲音的時候,卻帶起一陣無形的恐怖之意。

容月的聲音拉扯而來:“殺!”

楚遇立馬道:“分開,分得越多越好,西塞匯合!”

現在這個時候,面對他人的人多勢眾,硬拼顯然只有死路一條,在這個瞬間,楚遇迅速下達命令——“化整為零”。一旦只要脫離這個平野,到達有人的地方,那麼他們便是一百萬兵馬,要在整個城池裏去搜尋一個人,那也是沒有絲毫的辦法。

聽了楚遇的話,數千人馬迅速的分開,然後在無盡的平原里散開,而身後的那些追兵因為沒有大將的領導,看到這個狀況也有點不知所措。

容月從旁邊殺來,但是卻也是遲了一步,她想要追上去攔截楚遇,但是速度和距離差距太大,根本沒有辦法。

兵馬潮水一般的涌過來,容月看着楚遇和江蘺在兩匹白馬的飛奔下越來越遠,忍不住暗暗恨了一聲,道:“傳令下去全國封鎖到西塞的路!絕對不能讓那兩匹白馬上的人回到西塞!”

她回頭看着東山老人和陳之虞,這兩人卻是巋然不動,只是看着遙遠的天空,黎明的光終於到來。

星辰被這世間最大的光芒所掩蓋,而今日之後,那顆象徵著帝王的星辰將永遠隕落,然後命運的齒輪再次運轉,星空依舊,卻在等候下一個帝王之星的誕生。

至於何時,何地,何人,他們已經無能為力。

日月星辰,終有定時。

——

七月的天氣噪得慌,南國雖然靠海,可是彷彿被風吹過來的地方都帶着咸濕的海的味道。

樓西月喜歡吃海鮮但是並不表示他喜歡聞那味道,他覺得像是大熱天裏人的臭腳味。他將草料放入食槽,看着眼前那兩匹“黑玫瑰”,頓時覺得連心情也好起來。

嘖嘖嘖,連殿下的兩匹愛馬也成了這個樣子,他現在這個模樣也就沒什麼可以值得嘆息了。自從從那平野之上逃出來,最後他們的這一隊就只剩下四個人,楚遇江蘺,他,還有蘇柳。

這兩匹白馬實在太過顯眼,所以現在他們的身上都被塗抹了一層黑不溜秋的東西,並且用專門的藥物讓他們有暫時的氣息奄奄,看起來哪裏還有神駒的樣子,恐怕現在牽到屠馬場去別人都會懷疑是否有了馬瘟。

哎……

現在他們四人在楚國和西塞的邊界上,但是到了此地,卻發現那麼一堵城門竟然被無限期的關閉了,結果他們完全的被堵在了這裏,根本沒有辦法出去,而且更重要的是,這裏簡直被那些士兵們被圍成了鐵桶,真是別說一個人,便是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但是實際上如果他家殿下想要走的話,其實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可是王妃說將就在這裏養傷,因為一旦到了西塞,那裏的天氣對於傷口複合沒什麼好處。

而現在,小家院子裏,月見草在傍晚的陽光中緩緩的開放,江蘺正低着頭,坐在床沿上,用輕巧的手將他纏在手心上的繃帶給解下來,楚遇那森然可見的白骨已經消退,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也已經長了微紅的新肉,大約過不了三天,就會恢復如初了。

幸好的是,楚遇的傷口雖然看着可怖,但是卻並沒有傷及根骨,實在是幸運。

她從旁邊拿來帕子沾了點藥膏在上面塗抹着,囑咐道:“大約新肉長出來的這幾天會有些癢,不要去撓。”

江蘺說著又不由閉了嘴,這些事情他還不知道嗎,自己也真是關心則亂。

但是她還在這樣想着,自己的手卻被那隻手反握住,江蘺抬起頭,就看到楚遇的那雙眼,深深的看着她,帶着深深的笑意:“你幫我握着,便不癢了。”

江蘺的手一頓,頓住,然後緩緩的將她的手輕輕的握住,輕聲道:“嗯,我幫你握着。”

這般的心思,在指掌間優柔緩轉,玲瓏的遷就着。

楚遇笑了,那般的妥帖的微笑,道:“我們去外面轉轉。”

江蘺點了點頭,楚遇從床上起來,拿起旁邊的帷帽給江蘺戴好,順手理了理她的發,道:“七月的海風颳得緊,你的臉小心別起疹子。”

江蘺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大概不會吧。”

楚遇頷首,然後握了她的手往外面轉去。

離開容城的風波,自從東支之後,兩人便鮮少有這種機會可以好好的走一走,他們穿上了當地的布衣,沿着眼前的長長的小道往海邊走去。

農家的小院兩邊,絲瓜花開得花團錦簇的,蜜蜂和蝴蝶轉了一圈,一個個嫩絲瓜掛在樹枝上,蟬也一聲聲的叫着,彷彿一點也不知道倦怠,遠遠聽到潮落的聲響,還有孩子們奔跑的聲音。

夕陽的光從一卷卷的葉子下漏出來,兩人的身影也隨之斑駁。

楚遇順手為她撈起一串懸挂下來的絲瓜藤,道:“哪一日我們便也這樣的生活,種點小菜,養點小雞,那便好了。”

江蘺輕輕的道:“總會有那一天的。”

江蘺看着楚遇一邊走一邊幫她拂開擋在前面的藤蘿,發上身上落了密密的枯葉也不知道,於是停了下來,伸手幫他將發上和肩上的小枯葉撿了下來。

原來的時候,每天都在那樣的爾虞我詐中奔波着,現在這樣的寧靜時刻,這些細微的東西倒成了心頭的大事。

楚遇靜靜的等着她,看着她的手,陰影落下,那半邊在陽光中的臉細膩雪白,嫩嫩的一掐便能出水來,他忍不住心頭一動,低了頭在她的臉上輕輕的咬了一口,江蘺在這些事上彷彿天生比人慢一拍,有些怔怔的看着他,卻不知道這樣的懵懂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別人便是傾國傾城,也比不過此刻淺淺一眼。

楚遇的手圈過她,然後托着她的腦袋慢悠悠的吻了下去,那吻是軟的,輕柔的,沒有迫不及待,只有水到渠成的溫柔相就。陰影下的清涼在這甜蜜的接觸中漸漸的消散,哪怕此刻只有唇與唇單薄的相貼,也覺得是歲月之幸,她覺得已被蒸出一層細細的汗,那些細碎的溫暖卻從心裏湧出來,一點一點的讓人願意將時光浪費在這裏,沉溺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楚遇卻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將她的臉壓到自己的懷裏,微微有些粗糙的布料擱着臉,江蘺的氣息順着那衣服透進去,微微有些不穩:“怎麼了?”

她微微一動將自己從楚遇的懷裏扒出來,扒到一半便聽到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大哥哥,大姐姐,你們在啃嘴巴幹什麼啊?”

江蘺的臉頓時紅透了,頓在那裏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啃嘴巴……

以楚遇的耳力,有個小糰子到他們身邊也不知道,幸好剛才沒有什麼人想要殺他們。

楚遇的手觸到江蘺燙着的肌膚,輕輕的笑道:“因為喜歡。”

那個小孩子的聲音道:“我也喜歡大姐姐,我要啃嘴巴好不好。”

江蘺別開自己的臉,然後轉過自己的身子,看見那個小男孩站在下面,睜着黑溜溜的眼,江蘺蹲了下來,微笑道:“嗯,好。”

那個小男孩彎了彎眼,然後湊了上來,然後江蘺看到一隻手伸了出來,然後按住那個小男孩的肩膀,道:“啃嘴巴只能啃和你年紀比你小的。”

小男孩怏怏的看着江蘺,道:“是嗎?大姐姐?”

江蘺憋着笑,然後抬起眼看了楚遇一眼,但是楚遇卻飛快的將自己的眼轉到另一邊。

江蘺伸手摸了摸那個小男孩的頭,微笑道:“嗯,你大哥哥說的對。”

小男孩重重的點了點頭:“好,我去啃張小花的。”

江蘺:……

小男孩蹦蹦噠噠的走了,江蘺站了起來,看着楚遇,突然間笑了起來,真是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人,其實連一個小孩子也要介意啊。

楚遇嘆了一口氣,微微有些無奈的捂額。

江蘺笑道:“子修,以後我們的孩子也被你帶壞了怎麼辦?”

楚遇挑了挑眉:“這算是帶壞嗎?太老實的孩子不會有姑娘喜歡的。”

江蘺道:“可是這孩子看起來最多不過五歲啊。”

楚遇道:“五歲,足夠大了。”

江蘺:……

兩人轉出去的時候海風迎面而來,天邊的雲霞吞吐,一直燃燒到視線的盡頭,海面紅得通透,潮水卷着浪花退卻,海燕飛起落下,在海面上一個盤旋而去。

海岸上還有不少人,打漁的船夫正趕在潮水退去之前將船停靠上來,農婦在那裏等着,年紀小的孩子在旁邊玩着堆沙,撿着貝殼,在金黃色的剪影里,每分每寸都是溫暖到心頭的。

楚遇和江蘺到旁邊一個無人的沙灘上坐下,楚遇將自己的衣服墊到她的身下,然後並肩坐下。

沙灘上的沙子還有太陽照着的暖洋洋的溫度,江蘺伸手抓了一把,靠在楚遇的肩上,閉上眼。

這個時候,心裏只有永恆的安寧,耳中傳來那些人們的話語,笑語聲,責怪聲,那些煙火氣息的溫暖襲上心頭,恨不得時光就在此刻停留。

楚遇的手將她擁入懷中,看着旁邊半睡過去的女子,嘴角浮着淡淡的笑意。

如此就好。

夕陽漸漸的落下,夏日的星空倒映入海,一海子的清凌凌,江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見這一片靜謐的美麗,這星辰映海的空曠,只有兩人彼此相依。

楚遇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將她籠着,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單衣,一頭烏緞似的發垂在胸前,江蘺眼睛看向他,只看到他的側臉,彷彿鑲刻在玉璧上,被鬼斧神工的雕刻,她忍不住一嘆,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嗎?

時有男子。

楚遇偏頭過來對着她一笑:“醒了。”

江蘺點了點頭,然後拉下他的衣服,然後披到他的身上:“你也別冷着了。”

楚遇順手拉住她的手,在唇邊輕輕一吻,道:“嗯。”

江蘺的眼飛快的往四周一看,看到這沙灘上根本沒有任何人了之後,方才轉過自己的臉。

楚遇知曉她的那些小心思,微微一笑,卻並不說話,道:“你的發亂了。”

他說著撈起江蘺的發,江蘺的身子也跟着背對着他,楚遇輕柔而緩慢的用手幫她梳理,江蘺只覺得他的手指微涼的撫摸過自己的脖子,但是這冷意卻似乎也帶着溫暖的。

楚遇將她的發用布帶紮好,然後站了起來,道:“回去了。今晚應該是煎魚,還有豆腐。”

江蘺問道:“你怎麼知道?”

楚遇笑道:“聞着味兒了。”

江蘺也笑了起來,然後手支撐着想要站起來,卻剛剛一用力就軟了下去。

江蘺抬起頭看着楚遇,道:“等一會兒吧,我腿坐麻了。”

楚遇彎下腰看着她,道:“我背你。”

江蘺微微猶豫,然而楚遇卻已經轉身蹲了下來。

星光浮起又落下,江蘺靠在他的肩上,就像靠在那片星海里,輕柔而廣闊的,此刻,他不是那個謀略千里的祈王,只是一個普通人,以最普通的方式愛着她。

腳印在沙灘上留下一串串,痕迹宛然,照着這歸家的路,溫暖無盡。

這一生的相逢,不許你江山萬里,只共你韶光一寸,溫暖相擁。

溫暖的感情戲~希望不是在湊字數~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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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王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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