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兔子肉沒吃幾塊,只把罐子裏面的輔料挑出來挨個放嘴咂一遍,就着肉湯,吃了倆餅子。這時代的餅子沒有發酵過,一排的死麵餅,硬得噎死人。
勉強把肚子糊弄飽,笑着對程草兒說:“我現在剛能吃飯,吃不了肉食,只喝些肉湯就好,這些兔子肉不能浪費了,你端去給祁爺爺和弟弟,你們仨一塊兒吃了吧。”其實說這話我也挺想扇自己嘴巴的,兔子肉的營養全在湯里,我把湯喝了,把失去營養的肉給人家留下,到頭來還落了好。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一副姦猾嘴臉。
“那謝謝大人啦!”小丫頭像怕我反悔似的,抱起瓦罐就跑。“腳下小心些!”我在她身後招呼,可是她已經聽不到了。
過了晌午,老樹皮祁老頭過來了,“大人,藥液已經準備好了,您看是不是開始泡葯?”
好吧,為了我後半生的那個啥着想,我跟你這老頭兒去。站起身,一副慷慨赴死的悲壯樣子跟着老頭到了院子中央那個大木桶旁。
“請大人脫衣。”
那就脫。
“小衣也要脫掉。”
我指指身上最後一件,看看老樹皮,老頭兒堅定地點點頭。
脫!我咬咬牙,迅速脫了那件遮羞布,雙手下捂。
“請大人入浴。”那老頭一臉嚴肅,沒有任何尷尬成分。
人家大夫都不害臊,你害臊個啥!我暗罵自己沒定力,翻身爬進桶里。
“請大人將雙手伸出來。”那老樹皮不知道啥時候變出來一副兩個半扇兒木板子,木板子上各有一個圓窟窿,這窟窿不會是放胳膊的吧?我剛反應過來,倆手就被上了鎖怎麼也拔不出來了。
“怎麼!”我正要罵人,那老頭把兩片木板一對,正好卡住我的脖子,露個大腦袋在外面,然後老頭噼啪噼啪上了一圈鎖,我徹底就像個囚犯一樣,被鎖在澡盆子裏。
“大人,多有得罪。為了以防萬一您忍不住抓撓下體,小老兒只得出這麼個法子,讓大人受委屈了。”那祁老頭半是得意半是歉意對我說道。
“那裏癢?哪裏需要抓撓?我告訴你,我定力很好,我忍得住。”
“以防萬一以防萬一。”老樹皮笑笑,並不和我爭執,“大人,小老兒要扇火了。”說著坐到桶旁,慢慢搖起蒲扇來。
水溫漸漸上升。
腳心熱,小腿熱,膝蓋熱,然後那地方也熱,再然後腰眼也熱,再再然後全身都熱。
“熱,太熱了。”我對老頭說。
“大人稍安勿躁,這剛剛是把全身經脈活動起來,藥力還沒進入身體呢。”老頭起身撤下一些木炭。
開始癢了。腳心癢,皮膚癢,關節癢,連那地方也癢的不行,好想撓撓啊!可是雙手都被鎖在外面。這祁老頭果然有先見之明,要不是鎖柱我雙手,恐怕現在早把下面抓撓個遍了吧!
老頭好像早就知道我忍受不住一般,“大人,不比苦苦忍耐,身有癢感,說明藥力正在進入肌膚骨骼,這是治症的好現象。”然後又說道:“再過一刻,大人怕會有漲塞感,若是想排泄,那隻能委屈大人現在裏面解決了。”
媽的!讓老子屎尿全在浴桶里解決,算你狠!我原本憤憤不平,但是又想到,他是為了保證我的治療效果,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想想以前窮困的時候,看個病要排老長時間,買個葯還要排老長時間,作個檢查還沒好臉色,一副你活該的樣子。唉,果然是越活越混蛋啊!
正如老樹皮預料的那樣,身體有一種漲漲的感覺,肚子裏有氣要跑出來,下面也憋的難受。“大人,那些要出來的,皆是你身體裏的毒素,排出來是應該的。”老頭一句話,使得我終於再也忍不住,全部開放排泄了。呵呵,治病嘛!要端正態度,不要諱疾忌醫!
泡完葯澡之後,我又簡簡單單洗了身子,畢竟一身藥液外加那麼多穢物,實在難以忍受。
晚飯什麼都沒吃,因為一直感覺漲的慌,跑了三次旱廁,有一次還是跟祁小弟一塊兒。祁小弟笑眯眯地拽拽我的新衣服,“阿牛,你知道不?你這些衣服全是草兒姐姐縫製的?”
“那你的衣服不也是她做的。”我反駁。
“那不一樣,”祁小弟鬼精鬼精的,“我是她弟弟,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我還真不是她什麼人。”懸點兒讓這豆丁小子給我繞進去。
“那就是了,你說你跟她啥干係都沒有,憑啥要給你縫衣服啊?啊嗯!”祁小弟問完我,使勁擠出一個屁來,既響又臭!
“她可憐我唄!”我簡單回他一句,另外也回他一個屁。
“不對!”那小子犟起來,“我草兒姐可不是可憐你才給你縫這衣裳的,你知道不,給你縫這衣裳,我姐那手指頭沒少挨針扎,你說說她為啥老出錯扎自己?”
“這?”我一下真犯了難。要是根據瓊瑤***解釋,這丫頭有心事,想心上人了。可是偏偏小弟的衣服她不扎自己,老頭子的衣服她不扎自己,唯獨自己身上這件衣服,她就扎自己!她看上我了?太扯了吧?!她還未成年哪!
於是胡亂應道:“別瞎胡說,你姐指不定想別人呢,我跟她年歲差太大。”也不給祁小弟回答的機會,拿着一早準備好的葦葉子,在屁股上抹兩把,感覺差不多擦乾淨了,提起褲子就走。
躺在床上,腦子裏亂鬨哄的,有時是一桶桶的原油,有時是祁老頭的葯桶子;有時是馬來西亞小妞,有時則是程草兒紅撲撲的小臉蛋;有時是大把印着華盛頓人頭的綠色鈔票;有時則是電視上韋小寶手裏的銀票,想的累了,才昏昏沉沉睡過去。
儘管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位王大人的家人尋找到我,不,確切說是尋找到我所佔據的這個王大人的時候,應該是怎樣的一種場面。一是她暈,一是我暈,再一就是我倆同時暈。她暈是因為我根本不認識她;我暈是因為她認為我冒充(實際上就是冒充);同時暈是,呃,這個原因我還沒想好。反正說什麼也得暈一下,不然太沒戲劇性了。
但是生活就是那麼沒有戲劇性,當我聽到一聲“夫君”的呼喚聲時,我正頭枕在程草兒腿上,她在給我挖耳屎。程草兒明顯嚇了一跳,推推我,“大人,好像是夫人。”我這才坐起了身,抬頭看到一位穿着華麗的年輕女子。她後面跟着好些人,還都牽着馬。
“夫君!你還活着!!”那女子一聲嗚咽,就撲到我懷裏。壞了,我腦子裏一直在警告:你沒暈你沒暈你沒暈你沒暈!但是現在明顯不能暈了,周圍人都哇哇得哭,我想哭來着,可就是哭不出來,趁人不注意,使勁揉巴兩下眼睛,怎麼也得擠兩滴眼淚出來!
“我的夫哇!”那王大人的娘子哭起來像唱京劇,只是不知道屬於西皮還是屬於二黃。當著這麼多人不能傻傻站在那裏,只好一手摟住那婦人的腰,一手在她後背輕撫,安慰道:“寶寶不哭噢,我這不是還活着嘛!”跟哄小孩兒差不多!
其實我覺得這樣很對不起人家小娘子,她跟她丈夫生離死別,好不容易有機會團圓,可是此夫不是彼夫,怎能這樣欺騙她?可是再一想,若是現在跟她分說清楚,恐怕她連死的心都有了。古代女子貞烈,萬一這婦人跟她丈夫又是心心相映那種,說不定真的會去赴死。這樣可要比欺瞞着她,對她的傷害更大。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王大人,可不是本家兄弟我真要玩你女人,我只是幫幫她而已,你在天之靈可別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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